神林女高的學生會長,雖然看起來一副外國人的模樣,但在用字言談方面卻說得比我還要道地,只見她微微停頓,隨即又繼續說了下去。
「今日前來,原是想與你討論一些細節方面的部份,卻沒想到綠之丘竟然發生了學生集體鬥毆的事件,若貴校的學生們都是如此逞兇鬥狠,長期下來對我們神林女中的名譽而言也是一大損害……」
「不單單只是這次校慶,今後所有關於兩校的相關活動我們都將全面禁止,這點也請你多多包涵吧。」
遠籐會長話還沒說完,在場的學長們便紛紛哀號了起來。
這是當然的,對於我們這種和尚學校,每年最期待的日子便是與神林女高的學生一齊合辦校慶。聽說大約有一星期左右的時間,神林女高的學生會前來綠之丘做事前準備,隨後再加上一連三天三夜的慶典,如此一個與女孩子相處的大好機會不知道那群如餓狼般的學長們等了多久,結果就被我這麼無心地砸了……
是啊,就因如此,我開始感覺那些憤怒的視線集結到自己身上,若校慶合辦因此取消的話,待會我一定會被學長們集體圍毆的。不!還不只是學長們……而是綠之丘一千二百多名學生!
那可不是我能夠匹敵的數量啊!想到這裡我便忍不住朝著高櫬學長猛瞧。
他不是說要幫我嗎?怎麼連一點反應也沒有!不但逕自讓遠籐會長罵個不停,還一臉笑咪咪地聽著,真的是一點有用也沒有,要是我待會被打死了怎麼辦?
倘若真的終止校慶合辦的話,就連中村與日下他們都不會站在我這邊的,說不定還會氣憤地聯合班上的同學一起來痛揍我……
哇!完了!我毀了啦!
就當我抱著頭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遠籐會長忽然朝我走了過來,然後仔細地將我從頭到腳如拷問般的掃視了一遏。
「你就是那帶頭打架的學生吧,叫什麼名字?」
帶著和高櫬學長一般嚴厲的氣勢,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的口氣,嚇得我當場只能唯唯諾諾地回答:「川原,川原數海……」
就當我促局不安地緊握雙手的同時,高櫬學長忽然開口了。
「遠籐會長,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呢?」
「誤會?」高櫬學長這麼一說,遠籐會長的聲音不禁提高八度音叫了起來。
「我不太清楚你是怎麼聽說的,但綠之丘的學生向來以嚴守本份為榮,因此絕對不可能發生你所說的校園集體鬥毆事件。」
咦?我一愣一愣地望向高櫬學長,不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我就是那個毆打別人的罪魁禍首啊。
「你別說笑了!高櫬。」遠籐會長眼眉一瞪,微微帶著怒氣地看向高櫬學長,她伸出雪白纖滑的手指,指著那些被我打到鼻青臉腫的學長們瞠責道:「那可否請你和我解釋這些人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若沒打架怎麼可能弄成這副德性呢!」
對啊對啊,他們都是我打的說。
「啊,沒想到你真的誤會了。」
高櫬學長帶著略為失望地口吻,露出與平時相同從容不迫的神態,一臉沒事地溫和笑道:「這些只是他們平時在練習活動中所受的傷罷了,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本校不單以升學率高而聞名,在日常時候也相當注重學生們的體能訓練。我們知道川原數海君從小學武道出身,便請他來指導一下我們三年級學生正確的練習姿勢。男孩子們動動身體做做運動原來就很容易瘀青受傷,我想這可能是貴校學生無法理解的地方吧。」
「……怎麼會?」
「遠籐會長,請相信我這您不是如你想像中的集體鬥毆事件,我們綠之丘的學生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呢!各位你們說是不是?」
什麼指導訓練啊,我們明明就是打架!
就當我忍不住叫出聲的同時,學長們連忙將我擠到身後,然後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是啊是啊。」
「我們只是在鍛煉身體而已!」
「最近書念得太多,連骨頭都覺得酸痛啊……」
「被川原學弟鍛煉後我們又有精神唸書了!」
倏然間,學長們又將我拉到了前頭,然後宛如感情很好般的朝我勾肩搭背起來,就連那個被我揍得最慘的學長也一臉熱情地叫著我川原老師。果然美色當前眾人都會變樣啊,我也只好裝起迷糊跟著他們傻笑了起來。
但遠籐會長似乎還不完全地相信我們……
只見她一臉疑惑地走到我的面前,那瞬間我彷彿能感覺她想問我什麼。
「你真的沒打人嗎?」
「是的!」
真是太完美了,我在心裡不斷的演練,等待著遠籐會長逐步靠近。
……然而,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卻緊張到沒等她開口我便忍不住大叫一聲「是!」結果惹得她目瞪口呆,高櫬學長則在一旁笑到連腰都直不起來。
第三章
學生會室外,我和學長們兩眼對多眼相互交換著視線。
由醫務室那,再回來三層樓高的二年級教室本棟,也已過了將近一個小時。
高櫬學長還在學生會室中與遠籐會長談話,似乎對校慶合辦的事宜還有所爭議,我們一群人則在外頭等待著結果。
此時外頭綠葉蔥蔥,天氣又宛如剛下過雨般乾爽氣清……
也許是待在山上的關係吧!每當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心中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暢欲,體內彷彿即將有什麼東西要湧出般的令人覺得精神抖擻,而這種情況對男孩子而言,就是十足的亮紅燈。想惹事的時候!
不過因為方纔已經惹過一個大條的,所以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本錢再去鬧事了……若是不好好控制自己體內的「數海暴力分子」的話,我一定會被老媽抓回去一倉交給爺爺嚴加管束的,那才真的叫做地獄啊!
每日清晨五點起床,先跑個十公里的馬拉松熱身,再做五百下仰臥起坐和伏地挺身,隨後就是和爺爺的實戰訓練了。每次都把我打得東倒西歪,然後再狂笑說我修煉不夠、爐火不純啊……
真是個混蛋老頭,那麼老了體力還那麼好!
雖然住在一倉也滿舒服的,有涼涼的海風吹來清爽,由井濱的冰更是有名的好吃,到了夏季祭典時候,和我從前一票夥伴到廟口與那人潮擠擠也十分有趣。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深處似乎少了什麼東西,打比方來說就像身體少了一個重要的部位,說不出是何種感受卻壓得我十分難受,因此,我才死命地要求老媽讓我前去東京唸書。
為了這件事情前後不知道和她吵了多少次,但老媽就是那個性格,一開始時是絕不會答應的,但只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吵,吵到她心煩意亂就成功了。像我手上這只原子小金剛的手錶便是這樣要來的,要四萬元耶!整整和她吵了三個月才答應讓我買的,結果買回來後她居然對原子小金剛不屑一顧,還罵我亂花錢買了不必要的東西,真是狠狠傷透了我的心啊!
不過雖然如此,但一直在東京工作而無法和我們同住的老媽還是很關心我的。
當她知道我決定到東京唸書時一開始十分的反對,我想她是掛念爺爺的,所以希望我能待在一倉陪著他。……基於這點,我也覺得自己似乎是留在一倉比較好,但看見爺爺的身體硬朗成那個樣子,家裡又有福子嬸嬸與他作伴,最後我還是順從著自己的感覺,選擇去東京唸書。
只不過後來被退學太多,又轉到了箱根來而已
哈哈哈哈!其實由箱根回去一倉更近呢,坐火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若爺爺真想我的話,只要一通電話過來我隨時都可以回去啊。
我從小就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待很久。
在一倉待了十五年下來早就膩了。總覺得,外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順從著血液,迫不及待地像是要將我拉出那個從小生長的地方。難不成有什麼事會發生嗎?我不知道。還是有人在等著我呢?
總以為離開後便會曉得,那在東京呼喚著我的事與物,但是理想與現實卻有著十分大的差距……
在發現根本就沒有東西在呼喚著我的同時,不禁覺得自己十分幼稚,又不是高中女生幻想到東京後遇見白馬王子!這點曾經讓我沮喪過一陣子,雖然如往常般笑著鬧著,卻沒找到自己當初想像的充實,那種會盈滿身體的快感。
什麼都找不到……
然後便是莫名的焦躁,再不斷地闖禍。
因此現在才會佇在這裡乾耗,說不定又會因此被退學。
老媽之前就不斷地警告我,若是再被退學一次就得回去一倉老家,但我總是信誓旦旦地和她說絕對沒有下次,沒想到終究還是落到如此下場。
我想……還是先和學長們道個歉吧。
見他們臉上個個傷痕纍纍,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先打人不對,雖然很有可能因此而被退學,但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便拍拍屁股走人,我川原數海可是個誠信負責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