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游驚奇地看著小梳子,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小梳子急忙舉手起誓:「我小梳子若有半句欺騙鬍子大哥的話,我就會……」
「算了,不必發誓。」天游抬起一粒石子朝河面扔去,石子在河面上滑了五步才沒人水中。
小梳子也學他打水漂兒,撿起石子朝水面扔去,可是石子只是撲通一下就沉人水裡;又試了幾次,依舊一漂也沒有打起。
「哎呀,一點都不好玩。」小梳子咬著下唇,跺一下腳,不甘心地嘟嚷一句。
天游又是一怔!心暗驚,這個少年有些小動作和說話的樣子和巧妹妹竟如此的神似!
「對了,鬍子大哥,你剛才為什麼說那招輕功叫逍遙游?」
天游注視小梳子一會兒,心想他一定是太想念可愛的巧妹妹,才會把這少年和巧妹妹聯想在一塊。
「沒什麼,與你無關。」天游冷冷地說,便轉身離去。
「喂!鬍子大哥,怎麼就這樣走人了呢?江湖上的大俠要離開時都會告辭一聲,哪有像你這樣一聲不響就走人的。」小梳子邊喊邊追趕上去,天游猝然箭步如飛,小梳子的腳步跟不上,只好停下來,稍喘息,喃喃怨道:「剛才那一劍,我險些被你嚇死、跌死,然後你卻瀟灑地丟一句『與你無關』,人就這樣走了,這是什麼嘛……」
小梳子注視漸行漸遠的身影,孤獨地消失在河岸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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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手裡拿著河邊折下來的蘆葦,邊走邊甩著蘆葦,白色的花絮隨意飄飛,沾到李家那紅紅綠綠的布上,像是一朵純潔羞澀的小白花。
「小梳子,別弄髒我的布。」賣布的李大叔責備地說。
「李大叔,替您的布繡上一朵小白花不好嗎?」小梳子嘻道。
「走走,到別處搗蛋去。」李大叔揮淨布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一笑,繼續往前蹦去,手裡的蘆葦花仍是招搖地飛舞著,掉人張家那一鍋粥裡面。
「小梳子,別壞了我一鍋粥!」賣粥的張大叔責備地說。
「張大叔,替您的粥裡添點別的滋味不好嗎?」小梳子笑說。
「走走,到別處搗蛋去。」張大叔舀掉飄浮在粥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地笑著走開了。
這時坐在攤上喝粥的石磊不經意瞥一眼,不覺一震,付了碎銀,提劍追去。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石磊說。
小梳回頭瞅他一眼,被他這張又黑又凶的臉給嚇一大跳。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借一步給你說話?」
說完,小梳子甩頭要走時,石磊輕輕地將手搭在小梳子的肩頭上,她頓覺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想幹什麼?」小梳子心裡慌張,面色卻故作鎮定地說:「我可警告你,這條街每一個人都認識我小梳子,你膽敢對我怎麼樣的話,他們可不會坐視不管!」
「小兄弟,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而已。」
「要問事就早說嘛,這一帶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的!」小梳子銅鈴大的眼珠子轉了一轉,說:「不過你得先放開我,我這樣僵著身體說話怪不舒服的。」
石磊在小梳子肩上拍一下,小梳子發現身體又可以活動自如,心裡暗驚好厲害的功夫!
「小兄弟,你可是姓歐陽?」石磊問。
小梳子臉色大變,驚惶地邊搖手邊往後退,嘴裡頻嚷:「我不是……我不是姓啥歐陽的……」
石磊拉住小梳子的手,一對精光的目光盯著她瞧,直呼道:「不可能,你的樣子實在太像了……」
「我都說不是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各位叔叔伯伯,快來救小梳子,有人要欺負小梳子了!」小梳子忽地大聲呼喊。
石磊一驚,沒想到小梳子會來這一著,一時鬆懈下來,小梳子乘機甩開石磊的手,沒命地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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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跑回望春樓時,小梳子回頭一望,見那黑臉男子並沒有追過來,於是拍拍胸脯,紆了一口氣。
小梳子推開望春樓的紅門,一腳才踏進門檻時,不小心撞倒正要出門的花姨娘,痛得她跌個四腳朝天。
「哎呀!那個短命鬼的,走路不長眼睛也就算了,還用吃奶的力氣狠狠給我撞上去,這是存心要我花姨娘的命嗎?」
小梳子急忙地將花姨娘扶起來,她用手絹拂一拂衣服的塵埃,定定神之後,斜眼一瞪,劈頭就把小梳子數落一頓。
「原來是你這個渾小子!過完年都可以娶親了,還是這麼莽莽撞撞的,一點定性也沒有,看哪家姑娘敢嫁給你哦!」
「望春樓的姑娘個個嬌美如花,小梳子若是討不到美嬌娘,到時候花姨娘給我作主一個不就得了。」
「你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這話若是讓容姥姥聽見,她不知道有多傷心和失望,她可指望你有出息呢!」花姨娘正色地說。
小梳子吐吐舌尖。
花姨娘瞧小梳子這張比女人還俊的臉,忍不住輕捏一下她的腮幫子,輕佻地說:「小梳子,說實在的,你長得真俊俏,以後準是女人的短命剋星。」
「哪個女人想要長命百歲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不就得了。」
「那麼你也別淨往姑娘的房裡鑽去,小心哪天她們按捺不住,把你給生吞活剝了去。」
「莫非望春樓的姑娘們都是母夜叉,一到晚上就會把人給吃了不成?」小梳子天真地說。
花姨娘暖昧地一笑:「你的模樣是成熟不少,其實也還只是一個不解事的楞小子哩。」
說完,花姨娘便扭著腰踏出望春樓。
小梳子回到房裡,從衣櫃裡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來拿出爹娘的牌位,手指輕輕地撫過上面的字——「歐陽鏡湖先生夫人之牌位」
真奇怪,這世上除了容姥姥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姓歐陽,那個黑臉的男子怎麼會知道?
黑臉男子是歐陽家的朋友?還是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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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不想繼續在混沌不明的狀態之中過日子,她不要只是知道自己是歐陽家的後代,卻忘記爹娘的慈顏。
還有那個黑臉男子和歐陽家究竟有什麼關係?
她繞屋踱步,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愈想頭愈痛,愈想瞭解思緒愈混亂,就好像姥姥手中的絲線被她胡攪蠻纏一團亂,找不到線頭。
雖然目前她仍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她反覆作的惡夢,其境就是琴劍山莊。
是夜,她決定再探琴劍山莊,希望能在晦暗而混亂之中拉出一條清晰的線頭。
琴劍山莊矗立在河左岸,四周靜謐,偶有潺潺的流水聲,以及蘆葦因風搖擺所發出宰宰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響,想是莊裡那幫奴才都睡了。
小梳子輕輕一躍,翻牆而人,直接走進掛著女人畫像的房間。
同時地,有一條黑影迅速地閃到暗處,觀察小梳子的一舉一動。
小梳子點了燈,站在畫前,目不轉睛地注視畫裡的美人兒,她的慈眉善目、嘴角的微笑,讓小梳子感覺到一股溫暖,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龐。
小梳子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時躲在暗裡的人警覺到門外有走動,於是飛身一撲,將小梳子帶上屋樑,伏身躲藏。
小梳子驚魂之餘正要張口叫出聲時,嘴巴旋即被人掩住。
「別叫,是我。」說時,一個掌風打過去,熄滅桌上的燈。
「鬍子大哥!」小梳子低聲地說:「你也來了。」
「噓,有人來了。」天游手搭在小梳子的肩上,附耳說。
他們挨得如此近,小梳子的臉頰被天游的鬍子搔著有點痛、有點癢,體內有如萬蟻竄動,讓她受不了,身子像只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
「你安份點,小心掉下去了。」天游低聲地說。
「是你的鬍子扎得人家的臉好癢啊。」小梳子細聲怨一句。
天游一曬,伸手搔搔小梳子的臉頰,並讓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胸膛。
「這樣就不癢了吧?」
頓時,小梳子心房好像打著鼓,咚咚隆隆地響著,整個人就快要承受不住,昏過去了。
這時門被推開,是管家李大手提著燈籠例行巡夜,他四周瞧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時,突然有一位蒙面黑衣人閃出來,用刀架住李大的脖子。
「我問你,山莊的主人是誰?」黑衣人威脅地說。
「我……我不知道……」
「我沒耐性聽你打馬虎眼!快說是誰讓你修琴劍山莊的?否則別怪我刀下不留命?」
「我真的不知道呀!大爺,主人來無影、去無蹤,每次要交辦事情都只是留下書信和銀子,我從來就沒有當面見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