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佛山?!」這……差太多了吧!
一是鬼、一是佛,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不管是鬼還是佛,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該隻身入山涉險,山裡頭的老虎已經很久未嘗新鮮的人肉了。」只有她不知死活地送上虎口。
「有老虎?!」驚訝的一呼,她緊緊捉住眼前的白色布料。
「還有凶殘的狼和巨大的熊,你沒見過比腰粗的大蟒吧!它一張嘴可以吞掉兩個你。」隱藏暗處的野獸比鬼更駭人。
聽得一楞一楞的羅菊衣嚇得臉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覺的想找個人依靠,生怕那些狼呀熊的捉她去進補,連骨頭都不留下。
一旁看戲的西鳳終於忍不住的呵呵大笑,本來她不是很喜歡這個竊人財物的女賊,可是看她小鳥依人的可憐相,很難再對她心存芥蒂。
倒是表情有點複雜的冷面游龍不置一語,看不出是喜是憂,冷目黯沉的以保護自家少主為第一要務,旁的事他無權插手。
「啊!你幹麼抱著我?男女授受不親,你這登徒子!」俏臉一酡,她連忙推開他。
可是這一推她又有些後悔了,感覺有股冷風由襟口透入,令她直打哆嗦。
楚天魂不容她抗拒地又環上她的肩,「菊妹子好大的忘性,你不記得是自己靠過來的嗎?」
登徒子一名他承擔不起,雖然他此時的言行舉止並不得體。
「什麼菊妹子?你不要一直摸我的發啦!濕答答的小心拖累你這病癆子。」她沒想起他是誰,只是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掠過心頭。
「你關心我?」揚唇一笑,他胸口的一抹鬱悶不藥而癒。
羅菊衣怕被誤會地趕緊撇清,「老人、小孩我都關心,你不要自作多情。」
「如果我收不了情呢!」他一定會要求她回報,即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度過多少寒暑。
「啊!你……你在開玩笑吧!我是個賊耶!」聰明人是不會自找麻煩。
奇怪,她心跳得好快,像小時候學不會輕功,被外公罰倒吊樹椏三時辰,不准喝一滴水。
他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碰碰她的鼻。「也許你已經竊走我的心。」
胡……胡扯,她怎麼可能偷走別人的心,再高明的賊也不能取走人身體內的東西而不被發覺,何況是賴以生存的內腑。
他肯定是在騙她,像沒有節操的包不群滿口謊言,哄得她滿山跑,以為身處鬼山中。
「小菊兒,你還想不起我嗎?」儒雅的文人氣息下藏著商人的狡獪,他輕輕地撫著她雪嫩玉頸。
是仇人還是朋友?「你可以提點一、二,我這人最喜歡猜謎了。」
其實她心裡想著的是百種以上的逃走方法,賊只有敵人沒有朋友,由他眼中她能明白地感受到她曾「拿」了他某物未還,而他正在索取代價。
偷兒的直覺最準了,看他一副笑臉迎人的表情,她卻心寒的想到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專使陰招。
楚天魂以指勾出紅線繫著的羊脂白玉,笑得好不輕蕩,「菊妹子,楚二哥把祖傳之物都給了你,你怎能輕易地將我遺忘。」
第四章
一句楚二哥勾起她刻意丟棄的記憶,昏昏沉沉的羅菊衣終於嘗到報應的滋味,原來如暈船一樣渾身無力,滿天金條卻抬不起手臂去捉。
從小到大她生病的機會屈指可數,才剛有徵兆就被她美若天仙的娘喂一大堆不知打哪裡來的藥,病蟲還來不及進入她體內就魂歸西天了。
她怎麼也沒料到才泡了一會兒水就會頭暈腦脹,全身發燙得像一隻沒用的蛆,似睡非睡的被強灌一些苦得要命的湯湯水水。
沒人想到給她一顆糖甜嘴嗎?害她滿口澀味難受得想吐。
「喂!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我太近,都是你這病癆鬼帶衰我這福星。」不然她也不會難過得起不了身。
人一生病就顯露出本性,任性的怪東怪西找禍源出氣,就是不怪自己貪玩好動,為了一隻血玉蟾蜍入險境,搞出一身病痛。
「放肆,不許詆毀我家二少爺。」不知感恩的賊,枉顧主子的細心照料。
稍有一點體力的羅菊衣不馴的叫囂,「你算老幾呀?主人不開口盡聽惡犬猛吠,你欺負我這病弱之軀。」
病中的她臉頰消瘦,眼神無光微露嬌弱,楚楚可憐的令人想呵護一番,捨不得對她揚高一點聲音,希望她早日恢復原有的光彩。
可是碰到此石頭還硬的游龍,別說有半絲的憐香惜玉了,他沒把整碗的湯藥住她頭上一倒就該慶幸,他只臣服於楚天魂一人。
「要不是二少爺一口一口哺藥,照顧你一日一夜未曾闔眼,你這病弱之軀到現在還昏迷不清。」他冷嗤的哼出不滿。
「誰……誰要他多事來著。」粉頰倏地染上飛霞,紅如熟桃。
「你……」
「夠了,別再提起此事,見人有危是我等份內之事,不該索討恩惠。」再說下去她都臉紅得無顏見人了。
嘴裡說著不索討,但帶笑的語氣中卻透露著遺憾,好像在說她不識大體,受了人恩惠卻不知泉湧以報,枉費人家的一片善心。
「姓楚的,你別假仁假義的說場面話,我知道你一肚子壞水佔我便宜,你……你根本不懷好意。」什麼用口哺藥,他不曉得男女有別嗎?
滿臉通紅的羅菊衣氣惱他的偷香舉止,她就不信除了用嘴之外沒其他方法餵藥,她還沒病到不省人事,他身邊女子的竊笑聲她聽得一清二楚。
他是不懷好意,但他何必承認呢?「小菊兒病糊塗了,胡言亂語不知所云,讓楚二哥再餵你藥吧!」
鮮嫩檀口嘗來的汁,如蜜般清甜引人上癮,猶勝天下美食萬分。
「不要,你走開,你這藥罐子離我越遠越好,不許靠近我的床鋪半步。」討厭的傢伙,他到底想怎樣?
「這是我的床。」他邪佞笑道。
「你……你怎麼下懂事有輕重,我的身體好,病個三、五天自會沒事,可是你的破身子一被我傳染,沒躺個十天半個月好得了嗎?」真是笨人一個,還要她費力一吼。
天呀!喉嚨好痛,像火在燒,他們沒有良藥妙方治好她的風寒嗎?
「你怕我也病倒嗎?」眼中含著笑意,楚天魂端起藥湯舀了一勺吹涼。
「誰管你的死活,我是怕你家那個凶神惡煞會一劍刺向我心窩,怪我害死你。」她才不想被人說恩將仇報。
兩頰發燙的羅菊衣氣呼呼的不敢直視那雙帶笑的眼,心口怦怦地跳著,口是心非的縮了縮肩,不讓他再碰到女子最珍貴的身子。
「唔,誰在言不由衷,我怎麼聽見令人窩心的話語?」這丫頭還真藏不住心事,一雙透澈的水眸飽含無數未語的關心。
「你……」她惱怒的噘起嘴,不肯喝下他親手伺候的湯藥。「欺負人。」
他是很想欺負她,但還不到時候。「想來你是要我以口哺喂的方式餵藥,少了我的涎沫,湯藥都變苦了吧?」
楚天魂作勢要以口含藥餵她,羞得她又急又氣地紅了眼眶。
「你若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咬爛你的嘴。」這時她特別想念遠赴北方偷竊血玉觀音的大姊,有她在沒人欺得了她。
「瞧你,怎麼說哭就哭,你是怕我還是怕藥苦?」他想兩者皆有吧!她還不懂兒女情愛。
輕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他好笑的拍拍她的肩順她的氣,免得她為了惱他,一口氣提不上來,梗在胸口反而難受。
其實一夜未眠的楚天魂已有些倦態,他知道以自己不甚強壯的身子撐不了多久,能勉強支撐住已屬強求,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她還糟糕。
可他仍談笑風生地強裝無事,在她身上的燒灼尚未退之前難以安心,不親自看她無恙的安睡他只會更擔心。
他想他比想像中更在意她,一時片刻不見她就像心被揪著,少了一塊肉似的不能平靜,非要瞧見她酡紅的嬌顏才能平心靜氣。
這是一種毒吧!沉痾難治。
「我……我哪有哭,你看錯了。」鼻頭一吸,她把滿腹的委屈吞回肚內。
「那麼這是什麼?」一滴圓滾滾的珠淚停留在他指腹,要流不流的凝成珍珠形狀。
羅菊衣嘴硬的說道:「那叫天水,沒見識的並底之蛙才會多此一問。」
「好,天水。你乖乖地把藥喝下,不要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順著她的話輕哄著,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沒男子氣概的事。
「我不是孩子,不要用哄騙的口吻叫我喝藥。」她使起性子的一嚷,杏目圓睜。
「都依你,把藥喝下才不會老受我欺負。」瞧她的神情還不像個孩子,一副稚幼的模樣。
他一說不用再受他的欺負,羅菊衣不再逞強的張口嘴,由苦他一口一口的喂,蛾眉深鎖地像在吃毒藥,每嚥一口就皺一下眉,嬌俏的小臉叫人看了心疼。
藥才喝了一半她就推開說不喝了,嚷著藥苦沒糖吃,十足的小姑娘脾性,難伺候又古里古怪,虧得楚天魂有耐性和她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