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陽冷眼看著桌上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外加一張巨額的支票,「這是鍾老頭的意思?」他咬緊牙問道,內心期待這不是趙心雅的授意。
林學毅挑起眉,「鍾老頭」這個稱呼倒是挺新鮮的,恐怕權傾一時的老人家也沒聽過吧!
「我只接受委託,至於委託人的身份,基於職業道德,恕我無可奉告。」他不愧是法庭老將,輕而易舉的迴避問題。
宋浩陽拿起那一張離婚協議書,盯著上頭趙心雅的簽名,「林律師,前些日子我也收到一張一模一樣的東西,你猜那東西現在到哪裡去了?」他冷冽的聲音顯示他的心正刮著大風雪。
林學毅暗吁了一口氣,當宋浩陽拿起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剎那,他還以為宋浩陽打算簽字呢。
「在哪裡?」想必是在垃圾桶吧!
他將它撕個粉碎,丟到煙灰缸中,一把火燒了!
「我很樂意示範一次,」他冷笑著,「不管鍾老頭送來幾次,我保證它們都會有相同的下場!還有,你回去告訴心兒,我不會放手的,絕不會!」他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
「可是趙小姐還在昏迷中,只怕我無法為你傳話。」林學毅露出為難的表情,依照老人家的計劃,此刻宋浩陽肯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馬上見到趙心雅。
沒鍺,這就是鍾競大的萬全之策,他要林學毅一方面送離婚協議書給宋浩陽,一方面不經意的洩漏趙心雅昏迷的假消息,他相信宋浩陽知道後一定會馬上出現在他面前求饒——都已經要讓步了,他仍要宋浩陽難過。
只見宋浩陽目光化成利箭,箭箭刺向林學毅。林學毅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但他毫不畏縮,反而在心裡微笑著,宋浩陽愈是生氣、難過,就證明老人家的計劃愈成功。
宋浩陽恨不得將歐承佑好好整治一番,他竟傷了心兒,傷了他最愛的人!心頭的疼痛恍如是在譴責他自己,未能將心兒保護妥當。「林律師,心兒她……她還好吧?」
林學毅聳聳肩,「我也不大清楚,上回在鍾家大宅看見小姐昏睡在床上,旁邊圍著一群的醫生和護士,好像是槍傷吧!」
宋浩陽想起在小磚房裡發現的那一片血跡,那是心兒的血?!轟地一聲,他眼前。腦海中皆是那一片腥紅,就連林學毅告辭離去都渾然未覺。
「你又怎麼了?」楊秀娟走進來看見他一動也不動,不客氣的問著。一開始她的確很同情宋浩陽,但時間一久再加上當初是他咎由自取,因此,她對他愈來愈不耐煩。
「心兒昏睡不醒,歐承佑傷了她!」他口氣中有氣憤,更有憂心。
「你在擔心?」她一邊問,一邊收拾處理完的公文,只是為
數不多。她皺眉看著另一疊堆得高高的公文。
「當然,她是我最愛的人!」他如受傷的動物般嘶吼著。
混小子!只會對不相干的人說愛她,一到小雅面前嘴巴又緊得像蚌殼!楊秀娟相當受不了他的愚蠢行為,「擔心就去看她呀!」或許這是個契機,可以理清兩個人之間混沌不明的狀況!她如此著想著。
「看不到。」每回去看心兒,他總是被鍾老頭攔下來。
「你不會把她綁回來,愛看多久就看多久,」楊秀娟隨口出了個餿主意,拿起公文轉身離去。年輕人愛玩追逐戰,她這把老骨頭可無法奉陪。
綁回來?!宋浩陽靈光一閃,心中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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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這哪裡是昏睡,根本就是睡得香甜嘛!」看著趙心雅熟睡的臉龐,宋浩陽這才放下心來。他檢查她全身上下,確定沒有受傷。他明白自己被林學毅誆了!只是他一點兒不介意。
宋浩陽彎下身子,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紅唇,微笑地看著她趕蚊子的動作,心中一陣喜悅。「好久了,歷時十七天又二個小時又四十六分十五秒。」他邊瞄手錶是說,沒有她的日子度秒如年,生活在煉獄呀!
他看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嘴,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地方,仔細的看著。直到見到她的這一刻,籠罩他的寂寞才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幸福。
呵!原來這就是幸福,有她就是幸福呀!
突然,陽台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阿浩,我知道你很高興見到小嫂子,但是你實在不應該忘記咱們現在可是『小偷』。」段大恆壓低了聲音,他原本待在陽台等著接應宋浩陽,不料宋浩陽竟耽誤了時間,沒啥耐性的他直接闖了進來,竟看到宋浩陽流口水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兒。
真受不了這些沉醉在愛河裡的笨男人。段天恆朝天花板翻白眼。
宋浩陽給他一個眼神要他閉嘴,抱起仍在睡眠中的趙心雅。段天恆走上前,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打了一針。
宋浩陽皺眉,「那是什麼?」他見不得趙心雅疼,即使她根本沒有知覺。
段天恆揚揚手中的針簡,「鎮定劑,讓嫂子好好睡一下,你不希望待會兒嫂子醒來時發現自己吊在半空中吧!」他想到那個場面就想大笑。
趙心雅的房間位於鍾家大宅的三樓,方纔他們是靠著一條繩索潛進房間,如今下去也得如法炮製。
「你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牙齒。」宋浩陽悻悻然說道。
今天一整天他已經受夠段天恆愛笑不笑的暖昧表情,彷彿……彷彿綁架自己的妻子是再愚蠢也不過的事。
段天恆聳聳肩,相當配合的閉上嘴巴。
「走吧!」宋浩陽率先抱著趙心雅走向陽台,段天恆尾隨於後。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半掩居門外的兩個黑影,更沒有聽見那深深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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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清晨的陽明山已有秋天的涼意,薄霧瀰漫,早起的鳥兒立於枝頭婉轉的啼唱,婉蜒的山路上偶爾出現晨跑的人。
大地一片祥和,又是美好一天的開始。
趙心雅略感寒意地往溫暖的地方靠去,她在宋浩陽的肩窩磨蹭著,而他早在她第一次移動身子時就已醒來,一夜好眠的他精神奕奕地等待懷中人醒來。見著她不自覺的親近自己,他的心開始歡唱。
一如往常,當第一道曙光照進房間,趙心雅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熟悉的胸膛,她果愣了片刻,然後猛抬起頭,「你……你……我怎麼會在這?」一連串的問號化成了一個最簡單的問句。
她明明記得昨天晚上她睡在鍾家大宅內自己房間的床上啊!怎麼一覺醒來卻是在宋家?她環顧四周,再一次確定自己正在宋家她與宋浩陽的臥房內。
宋浩陽露出淡淡的微笑,「事實上,昨晚我綁架了你。」
「綁架?!怎麼可能?」趙心雅驚呼,她的房間在三樓,他是如何辦到的?
綁架?太匪夷所思了!她不相信地搖晃著腦袋。
「我和阿天靠著一條繩索爬進你的房間,給你一針鎮定劑,就把你扛回來了。」宋浩陽說得輕鬆,但其中的驚險畫面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帶過的。
這齣電影情節更離譜,堂堂一個大企業家半夜不睡覺,竟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趙心雅瞪圓大眼,聽著有如天方夜譚的事實,心中揣測著他這般辛苦將她綁架回來的原因。
「你瘋了嗎?」她只有一個結論。
宋浩陽雕刻般的貴族臉孔湊近她略顯著白的頰,粗啞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氣氛為之緊繃,趙心雅因他的親近一顆心猛烈的跳動著。
她想要出聲,卻發現喉嚨太干;她想要推開他,卻發現四肢發麻、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挑逗自己。
宋浩陽的笑容愈來愈燦爛,多日來因她而起的郁氣消失無蹤,在充分享受她的惶惶不安後,他才只手抱胸,以十分優閒的口吻問道:「前些日子我收到一封存證信函,你猜猜裡面是什麼?」
這哪需要猜?用膝蓋想都知道,一定是她委託律師寄的離婚協議書!這些話趙心雅只敢在心裡想想,可沒膽子說出來。
「昨天一早一位林律師又不辭辛勞地送來相同的東西,你倒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宋浩陽玩上癮了。呵!原來捉弄人這麼有趣呀!他臉上的笑容令人膽寒。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繼而一想,猜到一定是爺爺的傑作,她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聳肩?這代表什麼?」看著她不在乎的態度,他的一股怨氣又高張起來,「表示你根本不在乎?而我們的婚姻在你的眼中只是聳聳肩?」他一字一句的逼問她,有力的巨掌也不停地搖晃她。
趙心雅用力掙脫他的籍制,「你憑什麼指責我?到底誰才是真正謀殺我們婚姻的兇手?是你,是你派人調查我,是你讓人跟蹤我,是你不信任我!」直到淚水溢出了眼眶,她才發現自己又哭了。她奮力抹去淚水,企圖掩怖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