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平揚公主趙蘭芷,她用力的告訴自己,她是平揚公主!
****************
黃沙漫漫,蕭索的秋風吹得人心都涼了。
樹林裡傳來兵刃相交之聲,以及怒喝聲,一大群冷血殺手正賣力的展開一場屠殺。
關正咬著牙,渾身浴血拚死力戰,他只剩下一個信念,一定要護著殿下和雪月的安危。
「快走!」他狂聲吼道,「快帶公主和殿下走!」
一名侍衛護著雪月和詔延要離開,突然一個黑衣人滿面都是鮮血的朝她撲來,還一面揮舞著大刀,她嚇了一跳,踉蹌的退後,無助的瞪大眼睛。
突地,一隻袖箭破空飛來,從那人的後背直透前心,牢牢的將他釘在地上,那人狂叫數聲,死在雪月的腳邊,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緊緊的抓著詔延的手。
「公主,快走!」侍衛奮力擋住五、六個黑衣人的圍攻,鮮血濺了雪月一身。
她愴惶的帶著詔延逃跑時,一個殺手一刀砍來,砍在她的臂膀之上,她往前一跌,直撲在地上,和詔延分開了。
「殿下!」
「姐姐!」詔延拚命的想掙脫殺手的大手,瘋狂的扭動著身軀。
關正惡狠狠的撲了過來,一刀戳進殺手的背心,及時救了詔延。
「快走!」他渾身的傷口不斷的冒著血,而殺手卻像是永遠也殺不完般直撲前來,他的力氣已逐漸耗盡。
他不能讓殿下和公主全死在這裡!
他攬起詔延小小的身軀,強運起真氣,將他送上馬背,「小方,快帶殿下走!」
一名侍衛飛身上馬,一邊護著詔延,一邊試著控制驚慌的馬匹。
「魏九,快帶公主走,我來斷後!」
他手執大刀,渾身都是鮮血,威風凜凜的,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雪月被魏九抱上馬背,拚命的奔出重圍,她一回頭,即看見無數的刀劍穿過關正的身軀。
「關大人!」
眼淚終於滑下臉龐,亡國之人的可悲、可憐,在忠心的護衛們以身殉國時,更加令人唏吁不已。
身後的追兵仍然緊追著他們,兩匹馬載著四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加速。
他們被追趕著上了一條山間的隘道,兩邊都是高山,陡峭的斷壁懸崖令人望而生畏,不由得膽戰心驚。
追兵們紛紛放箭,只聽見一聲慘叫,小方中箭落馬,掉落萬丈懸崖。
「魏九,快救殿下!」
雪月受傷甚重,鮮血不斷的流下,蜿蜒成了一道小血河,但她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只是心疼得糾在一起,幾乎快不能呼吸了。
詔延緊抓著馬匹,還不斷的揚聲喊著,「姐姐,你一定要到大理去!」他小小的身軀在馬背上顛簸著,「你一定要到大理!」
一枝箭射中詔延乘坐的馬匹,馬匹吃痛的往前一奔,突然一個踏空,竟然帶著詔延摔下深谷。
「不——殿下!」雪月狂喊出聲,一口氣喘不過來,竟硬生生的昏了過去。
魏九眼見追兵窮追不捨,自己是無法護著雪月安然脫困,他一咬牙,當機立斷解下自己的衣帶將昏迷的雪月緊緊縛在馬背上,然後縱身跳下馬背,猛力一擊馬臀,「去吧!馬兒,把公主帶到大理!」
馬匹少了一個人的重量,遂輕巧的奔跑起來,將追兵遠遠的擺脫在後。
魏九雙拳難敵四手,支撐不了多久便力戰身亡,但卻給了雪月逃脫的機會。
為了復國,這群熱血的忠心侍衛,將自己的性命全部交給了公主,他們將不是平揚公主的公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犧牲總是會有代價的,在他們死去,意識逐漸潰散的那一刻,他們還是如此堅信著。
馬匹似乎有靈性似的,載著昏昏沉沉的雪月,一刻都不停的往大理奔去。
若她有幸能甦醒,這世上將不再有雪月,只剩下眾人用鮮血竭力保護的平揚公主——趙蘭芷。
第二章
大理皇城
這一天,皇帝召集了王公大臣,在聖慈殿上共同商討北朝忠恕逆謀竄位之事。
只見聖慈殿上王爺、將軍、尚書等大臣分班站立,皇帝居中坐在龍椅上,冷峻的臉上有著令人心寒的神情,他逐一掃過一班大臣,人人被他看得膽戰心驚,忍不住心裡發毛。
大家都清楚這個帝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卻是精明幹練、思慮周詳,什麼事都難逃他的法眼。
段智暉今年二十六歲,年號天祐,從他十歲登基到今也有十六年了,他不敢說自己是個英明的好皇帝,但這十六年來,百姓安居樂業,天下無事,到處是一片歌舞昇平的太平景象,光是這樣就足以令他感到自傲。
但是結盟的北朝被亂臣忠恕謀竄,叛軍燒殺擄劫,殘害百姓,凶狠殘暴。
段智暉決定給予嚴懲,要發兵討伐,沒想到一些大臣們卻百般阻擾,連稱不可,不禁讓他微有火氣。
「皇上,忠恕之軍凶殘驍勇,雖然逆謀奪位,但元豐皇帝已死,若我大理出兵至北朝不免師出無名,天下人還以為我們以圍剿之名行侵略之實。請聖上三思。」文尚書跪地勸道。
段智暉嗯了一聲,問道:「鎮南王,你怎麼說?」
「皇上聖明,老臣也覺得發兵不妥。老子有言:惟兵不祥。可見得非到必要時,最好還是不要輕易用兵。」
佛參口殿大學士道:「皇上,若真發兵北朝,兩國交惡,戰事一起不免禍及百姓,生靈塗炭,這事萬萬不可,望聖上三思。」
「等到忠恕揮軍南下,攻我大理之時,再來抵禦會不會晚了點?」他冷冷的說,語氣已經帶點嘲諷的味道。
「皇上,北朝已改朝,不如咱們派遣使者前去締約,兩朝結盟防止戰事突起,不致兵戎相見。」
段智暉冷笑道:「這麼說來,你們全都贊成締約是嗎?」
眾大臣們連忙說:「皇上英明!」
他臉色一板,嚴聲開口,「忠恕為人凶狠野蠻,毫無信用可言,就算跟他結盟,也難保他不會覬覦我大理的江山。」
近幾年來段智暉親政後,慢慢豎立的威信,倒也讓人不敢小觀他,既然他這麼說,倒也沒人敢反對,一時之間人人噤聲,聖慈殿上鴉雀無聲。
且眾人也知道他動了真氣,一想他說得不無道理,以北朝元豐皇帝和大理聯盟之事來說,忠恕作亂大理理當出兵相助,只是一班老臣安逸慣了,對於戰爭是深惡痛絕,況且元豐皇帝已死,還不如乘機與忠恕結盟,確保和平。
段智暉微微一笑,這些人就是貪生怕事,習慣了安逸富貴,他以前年紀小,事事被牽著走,現在他長大了,如果不果斷一點,哪治得了這些老臣?
三朝老臣鎮南王跪地泣道:「聖上堅持出兵,老臣們不敢反對,只是可憐我朝人民因為他朝的紛爭而受苦,我大理崇尚佛法,人人安逸無爭,望聖上為萬民著想,勿陷眾民與水深火熱中。」
「好,依鎮南王你說,該怎麼樣才叫為萬民著想,你來教我怎麼做個仁民愛物,又不背信忘義的好皇帝。」
「老臣不敢!只求皇上收回成命,不發兵北朝。」
鎮南王一說完,兩列大臣全跪倒在地,磕頭道:「求聖上收回成命!」
段智暉哈哈大笑,「好!武揚。」
破陣將軍武揚連忙道:「臣在。」
「朕命你領兵五百,帶黃金千兩,錦帛一千匹,美女四十名,前往北朝與忠恕結盟,兩朝締約永不進犯。」
「臣遵旨!」
武揚雖然納悶剛毅如他怎麼會因人一番話而改變心意,但也只能接旨,將疑問暫時放在心中。
「皇上聖明,天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智暉揮揮手,命內侍宣佈退朝,並傳下密旨,要武揚於二更天到他寢宮密談。
****************
「很驚訝嗎?」段智暉換下龍袍,穿著輕便的衣服,對趁著夜色而來的武揚說。
「沒錯,你竟然會讓步,這真不像你,我看事情一定不單純。」
武揚一得到密旨,馬上就猜測內情也許不單純,否則他不會要他深夜入宮,且還不是經由正常的管道,而是要他施展輕功飛簷走壁地摸進宮來。
「沒錯,你不虧是我的知己,那群老賊大概得了忠恕不少好處,拼著性命不要都要勸我不出兵。」他冷笑著,完全不掩飾對一班顧命大臣的輕視。
「我想沒人可以要脅你。」
「當然。」
段智暉聰明果決,心思縝密,今日大臣的表現實在太過反常,簡直是聯合起來反對出兵,其中一定有內情,因此他假做讓步,私底下準備交代武揚另外一個任務。
「說吧,你絕不是真的要我去討好忠恕那個叛賊吧?」
武揚因為擊破西夏有功,被段智暉封為戰神,兩人的交情深厚,有過命的情誼,因此雖然是君臣,卻以兄弟相稱,段智暉對他也不自稱朕。
「這件事也只有你辦得到了。」
他很快的將計劃說了一遍,聽得武揚不斷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