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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吉兒·柏奈特

  「別管手鐲!集中精神集中。」

  她試著集中心神,但什麼也沒發生,她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想像書在移動,喜兒,用妳的心靈之眼。」

  她記得她姑媽方纔所做的一切。她挺起雙肩,揚起決絕的下巴,使得她那濃密的淡棕色秀髮垂至她的腿際。她睜開眼睛,將雙手舉得更高,深吸一口氣命令道:「來!」

  書顫動地移動約兩吋,然後停下來。

  「專心!」

  「來!」喜兒張開十指、咬住下唇,並慢慢將雙手收回來,在心中描畫著一本書飄向她並懸浮在空中的情景。

  書在架上往前滑動,剛好到邊緣。

  「來!」她的聲音就像芬格爾洞那麼深邃,然後張開眼睛,卻正好看見它飛過來。「噢,老天!」它像乘著旋風似地飛過她頭上,然後一本接一本,最後連書架也自牆上拔起繞著房間忽高忽低地飛著。一隻凹陷的錫桶自喜兒左側飛過去,鏗地落在地板上;掃帚飛過她的右邊;三張凳子像舞者般地凌空旋飛而過,將一隻水罐摔個粉碎。

  傢俱紛紛摔在牆上,蠟燭往上飄飄陣陣強風在屋內呼號著。喜兒本能地雙手抱頭,一隻茶壺差點打中她。她聽見一聲貓的尖叫。煤盆裡的煤塊像被扔出來的石頭般在房內飛舞,然後她聽見一聲頗具威儀的悶哼──是她姑媽。

  「噢,老鼠!」喜兒掩嘴望著一百隻灰色的老鼠竄進房內,在殘破的傢俱間奔騰跳躍。風慢慢地逐漸變小,平息下來,室內唯一的聲響是老鼠匆忙奔跑的窸窣聲。

  揮去煤灰,她姑媽一臉黑地撥開原本是張兩百年的帝王椅的碎片探出頭來,憎惡地看著那些在災難後的房內自顧自奔竄著的老鼠,然後她優雅的手指一彈,那些老鼠便消失了。

  一度雪白的「佳比」在鼠軍壓境的驚嚇之下,尖叫一聲便飛也似地逃進麥氏婦人袍子的裙襬之下,順道還在地板上掀起一陣灰塵。室內唯一的聲響是仰天而臥的「西寶」發出的鼾聲,牠睡過了這一切。

  她姑媽只不過失望地看她一眼,喜兒已感到全世界的重量。「我很抱歉。」她囁嚅地說道。

  「我沒法放妳一個人在外,喜兒,我沒辦法。」麥氏婦人拍掉雙手的灰塵,審視著房內的滿目瘡痍。「我不能就這麼讓妳一個人在英格蘭住兩年。」她姑媽沉思片刻,用一隻沾了煤灰的手指輕點著她的嘴唇。「不過話說回來,讓妳去或許正好可以報英格蘭卡洛登一役之仇」她又看看狼藉四處的房間。「不不,英格蘭有個瘋子國王和野心勃勃的攝政王已經夠可憐的了。」

  「但是──」

  「不。」麥氏婦人舉起一手示意喜兒安靜。「我知道妳是好意,但全世界的好意恐怕都控制不了這個。」她朝滿室的混亂一揮手,搖搖頭繼續說道:「妳需要保護,親愛的,得有人看著妳才行。」說著她舉起沾滿煤灰的雙手,「啪」的一聲,所有的東西都恢復原狀並回到原來的位子,麥氏婦人也再度恢復無瑕光鮮的外貌。

  喜兒知道她姑媽真正的意思其實是:梅喜兒需要一個人跟著為她清理善後,為她三腳貓的魔法所造成的破壞作補救的工作。但喜兒和姑媽同住了十五年,現在她只想要有能無拘無束地獨居的機會。

  等獨居之後,她或許就能學會控制她的能力;也或許她便不會這麼緊張兮兮,因為除了自己,她不會再使其它她在乎的人感到失望。她挫敗、充滿罪惡感地站在那兒,感覺絕望擴及全身。她失敗了,而今她的希望將沒有一個會實現。

  不過由於她姑媽即將到北美洲去擔任一個議會中的職位,喜兒終究會有獨立的機會的,

  她熱切期待此一遠景。都爾堡也已租給格拉斯哥的一群醫生,他們準備用它來安置在對抗拿

  破侖戰事中受傷的官兵。喜兒即將到她外婆在色雷的農莊去住兩年。她確信自己在那裡一定會學藝精進,她只需要說服姑媽便成。「如果我需要保護,那伴從不就行了嗎?」

  空中劃過一聲貓的尖叫,「佳比」自她姑媽的裙下竄向一個矮櫃之下,只有那雙機警的藍眼洩漏了牠的藏身處。

  「是「我的」伴從,」她修正道,這同時「西寶」正好動了一下並繼續在睡夢中打鼾。「伴從的職責不就是保護女巫嗎?」

  「喜兒,那只懶鼬鼠會保護的只有牠睡覺的時間。妳又似乎一直無法集中心神──」

  「等等!」喜兒突然充滿希望地站起來。「我有個主意了!」她衝到一張小而舊的書桌前打開它,在裡頭翻找一陣。「有了!」她拿著紙筆和墨水旋過身來。「我把咒語都寫下來,白紙黑字的,我知道屆時我就能專心一致了。求求您您就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她姑媽望著她好半晌。

  「求求您。」喜兒低喃道,她垂下雙眼屏息在心中重複著相同的請求:給我最後一個機會,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麥氏婦人抬起下巴。「再一次吧。」

  喜兒臉上綻開比燭光更明亮的微笑,她綠眸中閃著熱切地趕到桌旁坐下,將筆沾上墨水,然後笑容可掬地抬起頭來。

  梅喜兒已經準備好了。

  但英格蘭還沒。

  清白即黑暗,黑暗即清白,懸浮於霧靄與污濁的空氣之中。

  ──《馬克白》威廉 莎士比亞

  第二章

  公元一八一三年冬   倫敦

  一輛高雅的黑馬車轆轆駛過潮濕的圓石街道,車伕似乎無視於籠罩全城的濃霧之存在,更無視街上熙來攘往、形形色色的人們,只一個勁兒向前疾馳。黑旋風似的馬車拐過一個轉角後,在聖詹姆士街上乍然停了下來。以四匹駿馬組成的馬隊尚未完全靜止,身著綠色制服的僕役已打開了綠金紋飾的車門。

  貝爾摩公爵柯亞力抵達了他的俱樂部。

  他那光可鑒人的香檳色靴子剛踏上街邊的人行道,附近一家商店的鍾隨即敲了五響。今天是星期三,每當在城裡時,貝爾摩公爵總在每星期一、三、五下午五點光臨懷特俱樂部。這是個儀式、慣例,這就是貝爾摩公爵的行事方式。事實上上一季艾凡尼爵士才語帶嘲諷地說若是貝爾摩在他的表指著三點時走進俱樂部,那一定是他的表停了。哈氏麵包店總在黑馬車馳過時鎖上門結束營業,更有許多人拿貝爾摩在城裡的時間表來打賭,因為它的可預期性就像是英國茶一般。

  今天陪公爵一起來的是多恩伯爵凌理查與塞莫子爵赫尼爾,前者金髮黑眼、高大英俊、機智敏銳而憤世嫉俗;相較之下後者便顯得矮些、瘦些,他的髮色就像嶄新的半辨士銅幣那麼燦爛耀眼,至於個性,套句多恩伯爵的說法,塞莫的緊張直可教死人翻身。

  這三個男人在他們二十八年的生命中已作了將近二十年的好夥伴,然而理查與尼爾依舊摸不透柯亞力其人──這是兩人少數意見相同的事情之一。他們知道亞力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致人於死地的能力,知道他御馬魔鬼般的高超技巧,更清楚他對想要的東西手到擒來的天賦──貝爾摩公爵彈指之間便能令世界倒轉。

  許多女人前仆後繼地想贏得柯亞力的心,但無論她們如何卯盡全力,得到的只有公爵威儀的目光。理查和尼爾已是與公爵最接近之人,而他們與他之間也不過是一份冷淡的友誼。

  於伊頓相識後不久,多恩伯爵接受了挑出貝爾摩某些情緒反應的挑戰,這些年來他可說是盡其所能地想達成這個目標。

  今晚自然不能例外。

  亞力吩咐好車伕後轉過身來,卻發現他的路被一個頭戴紅帽、身著灰衣和藍披肩的矮小老婦擋住了。她挽著一隻裝滿鮮花的柳條籃,一手舉著一小束紫羅蘭。「買一束給你的淑女,大人。」

  「是閣下。」他糾正她的冰冷口吻足以教許多男人嚇得腳軟,但那女人卻不為所動,只是瞇起眼睛看著他。他往旁邊跨了一步準備繞過她,但甜美的花香卻令他停下腳步,思忖片刻後,他掏出一枚硬幣給那老太婆並接過花束,心想可以在雷府舞會上送給茱莉。他舉步要走向俱樂部大門,卻感到一隻瘦削的手拉住他。

  「我願意告訴您您的未來,閣下,不用收錢的。」

  亞力不感興趣地揮手要她走開,但塞莫子爵──全英格蘭最迷信的年輕男士──卻阻止了他。「就這樣不理會她會招來噩運的,貝爾摩。」

  斜倚著俱樂部大門的多恩伯爵將他完好的手臂擱在懸於吊帶裡的傷臂之上,有效地堵住了入口。瞄亞力一眼後,他丟給老太婆一個銀幣。「最好還是聽聽她要說什麼吧,」他露出嘲諷的微笑。「我們可不想尊貴的貝爾摩家遭到任何噩運。」

  亞力冷淡地瞥了他朋友一眼,交抱雙臂地站在那兒,表明了他對這老女人所說的白癡話絲毫不在乎。只不過當那老婦開始敘及他的愛情生活時,他卻很難繼續維持無聊的表情,多恩的嘴角是壓抑不住的竊笑,而尼爾則是一副如聆天籟的專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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