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陷在回憶裡的同時,跟前的電梯門突然開了。
二十天未見的維琛緩緩地從電梯裡步出,她一臉倦容,看來不似以前有精神。
「維琛。」他輕聲一喚。
維琛一震,驚愕萬分地望著他。
「你來做什麼?」雖然她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離開了他,但她無法否認自己其實還愛著他。
這是她一直不願承認的事情,卻也是不容否定的事實。
「我們談談,好嗎?」他語氣平穩地說。
她眉梢一挑,決絕地拒絕他,「我們沒什麼好談!」
「你找到工作了?」為了多跟她聊兩句,也為了緩和她激動的情緒,他試著跟她談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不工作哪來的生活費?」她依舊冷漠地對待他。
高天宇不急不氣,因為他今天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來製造問題的。
「在哪上班?」他關心的問著。
「關你什麼事?」她衝動地脫口詰問著:「難道除了害我爹地的公司倒閉外,你還想害我沒工作?」
他試著捺下性子,但她的話著實侮辱到他的人格;他濃眉一擰,眉心處疊出了幾道皺褶。
「我在你心目中,真是那麼卑劣的人?」
「難道不是?」想起她爹地的公司因為他卑劣的手段而倒閉,她就再也忍不住滿腹的怒火,「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高天宇的眉心越擰越緊,連唇角都因極度的懊惱而顫抖著。
「你對我真的連一點情分都不剩?」他問。
她頓了一下,猛地抬起眼簾瞪著他,「對!」
「既然你對我已經沒了感情,為什麼還留著這煙灰缸?」他痛苦地冷笑著:「你還等著我來?」
她一怔,旋即面紅耳赤、一臉惶惑地否認:「我……我只是忘了丟。」
「噢?」不知怎地,他心裡突然一鬆。
幸好她是說忘了丟,而不是有另一個人在用。
多跟他說一句,甚至多看他一眼,維琛都會覺得自己幾乎要投向他的懷抱了。
她知道自己還愛他、需要他、期待他……可是,她不能那麼做,因為他是害她爹地淪入泥沼裡的罪魁禍首;如果她因為自己的小情小愛而選擇他,那無非就是背叛了她最敬愛的父親。
她不能,絕對不能!
掠過他,她迅速地拿出鑰匙開門;高天宇伸出手,一把抽走了她的大門鑰匙。
「還給我!」維琛對著他大叫。
「不給!」他迎上她心慌的脖子,「除非你肯跟我好好談一談。」
她秀眉一橫,氣呼呼地對他喊道:「我們沒什麼好淡!」話落,她衝上前去跟他搶著鑰匙。
面對著高出她一個頭的高天宇,她可一點都不示弱;她一心想從他手中搶回鑰匙,卻絲毫未覺自己正站在樓梯口。
「啊!」驀地腳下一個踩空,她整個人向後仰去。
「維琛!」高天宇見狀,什麼都顧不了的就去接她。他緊緊地抱住她,以自己強健的身軀保護著她柔弱的身子。
當兩人同時摔落在樓梯下,他忍不住悶哼一記。
維琛抬起頭,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他眉心緊擰,薄汗微沁,看來是摔得不輕。
「你……沒事吧?」他望著懷中的她,眼底充滿關懷及愛意。
她愣了愣,一臉餘悸猶存的模樣。
高天宇勉強地想要站起來,無奈他背疼得直冒冷汗。
看見他神情痛苦,維琛這才回過神來。
「很疼嗎?」她緊張地詢問著。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比不上失去你的疼。」
聽著,維琛不覺眼眶一濕,「你……」在這種情況下,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得不心軟,更何況……她從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要能保護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做。」他真誠的說。
維琛一怔。「什麼?」什麼肚子裡的孩子?他在說什麼?她……她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啊?
見她一臉驚愕,高天宇不覺疑竇地開口問她:「你不是懷了身孕?」
「誰……誰懷了身孕啊?!」她羞郝地嚷了起來。
這會兒連高天宇也給搞糊塗了,「是你繼母說的……」
「咦?」她小媽又搞了什麼?難道……
高天宇暗忖了片刻,「看來我們都被擺了一道。」話落,他突然笑了起來,但那笑意卻有種高深莫測的味道——
第十章
為了將事實還原,高天宇決定帶著維琛南下去見錢欽洲,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次釐清。
見維琛和高天宇一起出現,錢欽洲除了驚愕外,再也沒有其他情緒。
「錢叔叔,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高天宇伸出手,先行釋放友好。
他應該稱呼他一聲錢先生的,但是知道他是維琛的父親後,「錢先生」
這個稱謂似乎就太見外了些。
聽他稱呼自己「錢叔叔」,錢欽洲一臉錯愕,但仍伸手與他一握。「是的……」他轉頭看著維琛,困惑地問,「維琛,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來話長……」維琛輕歎一記,「爹地,小媽來看過您嗎?」
「蘭子?」他微愣,「自她離開後,我就再有沒見過她了。」
維琛與高天宇相視一記,彼此交換著眼色。
錢欽洲看看她,再看看高天宇,「發生了什麼事?維琛你……你是怎麼認識高先生的?」
高天宇和維琛一起出現在這裡已夠教他怔愕,現在她居然還莫名其妙地問起邱蘭子的事情?這……實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天宇是我之前的老闆。」她說。
錢欽洲訝異地恍然大悟,「原來你之前就是在巨展上班?」
「嗯。」維琛說著,頰上突然飛起紅霞。
聽她直呼自己老闆的名字,又一副小女人似的嬌態,錢欽洲立即意會到某些事情。靈光一閃,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上次在維琛住處樓下碰見一個很眼熟的身影,不會就是高先生你吧?」他試探地問。
高天宇一笑,「應該就是我。」說著,他睇了維琛—一眼,又說:「其實我今天帶維琛來是為了跟您證實一些事情。」
「什麼事?」他疑惑地問。
高天宇推了推維琛的肩膀,「你說。」
維琛忸忸怩怩,欲言又止地,「爹地,小媽說……說……」
「說什麼?」看她支支吾吾地,錢欽洲不覺有些急了。
「她說我們家的公司之所以會倒閉,是因為巨展違約背信……」說著,她窘困地睇了身邊的高天宇一眼,而他也正一股訝異地望著她。
「違約背信?」錢欽洲一愣,「遠達跟巨展並沒有什麼合約關係……」
「可是小媽說,遠達是因為巨展惡意抽出資金才會一時周轉不靈,她還說——」
「維琛,」他打斷了她,蹙眉苦笑一記,「事實根本不是你小媽說的那樣。」
從父親口中聽見這些話,她終於相信了高天宇之前說過,遠達倒閉之事不能算在他頭上的說辭。
「小媽她為什麼要說謊?」
錢欽洲皺皺眉,似乎也在思索。
「為了一仟萬。」高天宇突然介入了他們父女倆的談話。
「一仟萬」錢欽洲一震。
高天宇仿若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似的訴說著,「她離間我和維琛之間的感情,說維琛是為了報夏我而接近我,然後又踉維琛說遠達之所以會倒閉全是我一手造成,待我們分開後,她又大剌剌地告訴我說維琛懷了孕,甚至要我拿出一仟萬的遮羞費。」他淡談一笑,「我想,這就是她的最終目的。」
他這麼一說,錢欽洲是什麼都瞭解,卻也什麼都不明白——感情?懷孕?從高天宇的話中,似乎透露著一些訊息……難道說維琛和高天宇……
想著,錢欽洲一臉錯愕地盯著高天宇,「高先生,你和維琛是……」
高天宇掃眉而笑,「其實我今天來還為了兩件事。」
錢欽洲彷彿身陷五里霧中,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第一件事,我希望錢叔叔您能回台北來幫我管理一家子公司。」
「咦?」錢欽洲一愣。
「我想借重錢叔叔您的能力,替我掌管一華。」高天宇誠懇地說。
一華是間極具規模的貿易公司,但錢欽洲沒想到它居然是巨展的子公司。
「你要我管理一華?」錢欽洲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是很有誠意邀請錢叔叔您的,請您務必答應。」
「爹地,您答應吧!我不想您一個人在南部這麼遠」雖然對高天宇的提議感到訝異不已,維琛還是希望她爹地可以答應。
錢欽洲猶豫著,「你不會是因為維琛而請我管理一華的吧?」他不想靠關係得到那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果我說沒有,錢叔叔您一定不相信,不過……」他露出了他極富說服力的笑容,「我希望錢叔叔您相信自己的能力。」
迎上他澄澈而誠摯的眸子,錢欽洲終於點了頭。
「爹地!」維琛跳上前去環住他的手臂,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心。
錢欽洲望著高天宇,「還有第二件事呢?」
高天宇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續道:「第二件事就是……」他忽地將像無尾熊似巴著錢欽洲不放的維琛揪了回來,「我想請錢叔叔您將維琛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