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軟,她幾乎癱倒。
他及時地扶住她,蹙眉笑問:「腿嚇軟了?」
美樹抬起眼,一臉發窘地望著他;夜色下,她睇清了他的模樣:
第二章
有人說過一句話,真正天生的俊男或美女,其實只佔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五,而她想他應該就是那其中之一。
他容貌俊挺,感覺像是個溫和的人,可是從他眼底所透露出來的光芒,卻又那麼的強勢而自信。
那斜飛的兩道濃眉說明了他是個有個性、主觀的人;那直挺的鼻樑顯現著他不易妥協的脾氣;那性感的嘴唇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迷人……
當他似笑非笑地睇著人時,右邊的唇角高過左邊,唇邊也會現出一個小小的梨窩,讓他成熟穩重而又高傲冷峻的臉龐,添上一絲無傷大雅的稚拙。
他的聲線低沉而沙啞,渾身上下充滿著一種不知名的誘惑,能讓接近他的人失去力量、失去自我、失去堅持。
不笑的時候,他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威脅感及冷峻感,而他似乎不是一個會經常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人。
他的臉部線條像是刀削過的利落而乾脆,有點生冷、有點嚴厲、有點不近人情、有點倔傲……
她覺得他有魔力,有那種能將所有人摧毀的魔力。
當她迎上他的視線,她難以按捺近乎瘋狂的心悸,而這種情形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
她不是嚇軟了腿,是他、是他將她全身氣力抽離。
當美樹這麼盯著他出神的時候,長谷川敏之也正以一種趣致、好奇的眼神凝視著她。
她有一張白淨的臉蛋,還有一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架,雖然算不上特別高,但是完美的比例,讓她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
她的眼眸明亮而澄澈,像是高山上的湖水般毫無雜質,且能映出藍天似的。
她有秀氣而端正的鼻子,給人一種簡單、不虛華的乾淨感;那鼻子下是兩片小巧、如櫻花般紅潤的唇瓣,讓人有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必須說他並不容易動情,是那種即使有一名美女赤身裸體地站在他面前誘惑他,只要他沒感覺,身體就不會有反應的男人。
但是這女人給了他一種無以名狀的蠢動感,他無法正確地形容那種感覺,可是他知道她給他的感受是震撼的、是他所無法理解的。
在對上她的目光之前,他從來不知道有女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悸動及震撼。
而他從來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的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站得住嗎?」他低聲地問。他沒在她身上聞到任何酒味,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站不穩腳。她驚羞地推開他,「我可以。」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她知道自己再不跟他保持距離,一定會像橡皮糖似的巴著他不放。
見她一臉驚羞,他不禁微怔。
很難想像這樣的女人,居然是在酒店上班的公關小姐,她給人一種單純、善良的感覺……不,說白一點其實是容易受騙。
「村尾常常來這套,你要小心。」他提醒著她。
美樹訥訥地點點頭。
看剛才他跟村尾他們說話的樣子,就能知道他們應該都認識。
他是做什麼的?難道他跟村尾他們一樣,都是喜歡上酒店找小姐的同好?
這個念頭一鑽進她的腦子裡,她就有一種不小心被雷劈到的錯愕感。因為,她實在很難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是那種喜好女色的色胚。
「進去吧!」見她還在發呆,他輕推了她一下。
美樹愣了愣,木然地望著他。看來他是真的來這兒消費的。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失望,因為她無法相信這種優秀的男人,居然會喜歡上酒店抱小妞。
見她不動,他也沒等她,逕自邁開步伐走入店裡。
「先生,」她不曉得自己是哪條筋不對,居然衝著他問:「你有熟識的小姐嗎?」她想知道他來找誰,是哪個小姐教這樣的男人上酒店來糾纏。
其實他並不是來尋歡作樂,而是來找樂隊老師伊籐討論一些合作事宜。
伊籐是個職業級的圈外人,明明有著非常好的才華及條件,卻偏偏要到酒店來當樂隊指導,十足是個異數。
不過他很欣賞伊籐,因為他覺得他們其實是非常相像的人。
睇著對他發出疑問的她,他撇唇一笑,「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罷,他旋身重新戴上眼鏡,頭也不回地走進店裡。
美樹反覆咀嚼著他所說的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說他並沒有相熟的小姐,還是說……
突然,她想起村尾那種令人厭惡的嘴臉。醉翁之意不在酒指的應該就是像村尾那種人吧?
噢,老天!他該不會也是村尾那一掛的?
要命,真是青天霹靂!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男人的臉就不時地出現在美樹的腦海中。她並沒有特別去記住他,就是不知為何,他的臉龐及聲音卻連續糾纏了她數日。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經驗,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心田不曾讓一個陌生人駐足過,可是他的出現卻像是一把大火,呼地燒遍了她心底。
她應該討厭他、唾棄他的,因為他跟村尾那種人根本是一丘之貉;但是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真正地厭惡他呢?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在那令她厭惡的一面之外,他還有不慕人知、引人想一探究竟的另外一面。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他,因為這是一件非常傻、非常無聊的事情。現在的她,怎有時間去想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男人?!
當下的她最重要的事應該是賺錢。對,賺錢!
那天在店裡初試啼聲後,她的歌聲得到客人很大的迴響。媽媽桑見她能唱,二話不說立刻幫她提高底薪;除了固定的薪水外,她也經常可以拿到客人給的獎勵金。
因為一星期只唱四天,其他的時間,她找了一份超商的兼差來做。
其實她可以不必這麼辛苦,但是為了早日還清債務,惟一的方法就是多兼幾份差事。
一早起來,她發現窗外正下著雨。
她住的地方是一處老舊的小公寓,有點斑駁、有點破舊,因此租金也只要五仟塊。在東京想租到這麼便宜的地方並不容易,要不是同學介紹,人生地不熟的她,大概找不到這樣的落腳處。
站在老舊腐朽的木釘窗框前,窗外天空灰 地,仿若罩著一層黑色的紗,給人一種哀傷、愁悶的感覺。
驀地,她想起沖繩總是湛藍的天空,想起那清爽、乾淨的空氣——
就算是下著雨,沖繩的天空也是藍色的,不像東京的天空,永遠都像是洗不乾淨的玻璃窗。
她懷念沖繩的一切,就因為懷念,越是加深了她想盡早賺到足夠的錢,償還債務的念頭及衝力。
換上超商的衣服,她抓起一把一佰元的透明塑膠傘,便急急忙忙地出門。
甚了節省交通費,她幾乎不搭電車。除了到酒店上班時,因為路程實在太遙遠而不得不搭電車外,其他的時候,她都是靠兩條腿步行的。
沒有腳走不到的地方。她常常這麼對自己說,以杜絕自己偶爾想犯懶的念頭。
不論收入好壞,她沒有浪費的理由。
一出門,她發現雨比之前下得猛,風也有些強。緊抓著不牢靠的傘,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距離她住處約半個小時路程的超商前進。
走出大馬路,拐了個彎,一陣強風挾帶著兩勢突然襲來,逼得她只好將傘往前一擋,這麼一擋,她身後濕成一片,當下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正要望天興歎之際,更倒霉的事情發生了……
一輛剛轉彎急駛而過的黑色轎車,啪地將路邊一灘雨水飛濺到她身上,弄得她滿頭臉,十分狼狽。
瞪著那輛車,她氣得想罵人。
還沒開口,那輛車突然停了下來,車窗搖下後探出一個戴著銀框眼鏡,感覺像是個企業精英的斯文男人。
「很抱歉,我沒注意到。」
因為臉上都是水,美樹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將那人看清楚,隱約只覺得他是個長得非常俊朗的男人。
她看不清對方,可不代表對方也看不清她。
當她還忙著在擦拭臉頰的時候,坐在車上的長谷川敏之已經認出了她。
雖然她今天脂粉末施,一身素淨,但他就是那麼輕易地便認出,她是那天在酒店外差點被村尾佔了便宜的小姐。
他一向不會特別去注意女人的,為什麼卻一眼就認出僅有一面之緣的她?莫非她在他心裡的確霸住了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位置?
她似乎沒認出他來,也對,戴了眼鏡跟不戴眼鏡的他是相差極遠的。
「你去哪兒?」看她行色匆匆,好像正趕著去哪裡似的。
「呃?」她一怔。
怪了,他開車濺得她一身濕也就罷了,居然還沒頭沒腦地問她去哪兒?
莫名其妙,她去哪兒關他什麼事啊?!
他拿下眼鏡,笑睇著她,「你怎麼把救命恩人都忘了?」
當他一拿下眼鏡,美樹赫然發現他竟是那天在酒店外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