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在決定了某件事後,卻沒有照著原來的決定行事。在他進來之前,他已經決定將她送走。但現在,他卻做了想把她留下的事。
縱使她是個在街頭賣淫的女人,他也不能對她如此輕慢無禮。可……他失去了控制。
「看著我。」他捧起她的臉,凝神注視著她驚慌的眼睛。
見過不少大風大浪、面對過許多悍匪的堤真一向是冷靜的,可是在這一刻,她竟神情慌亂、六神無主。
「我讓你回家鄉,你真的不回去?」他問。
「呃……」回家鄉?
那怎行?她的臥底行動才剛要開始,怎麼能說回去就回去?
「不……」她搖搖頭。
聽到她再一次的肯定回答,他確定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既然她是真的不想走,那他就將她留在身邊。
留多久,他無所謂,他只知道此時他想留住她的心意,比她要留下來的心意還要堅定。
於是,他低頭重新掠取了她甜美的唇。
「唔……」這是堤真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對待,而諷刺的是,這個男人可能是她要緝捕的對象。
她雖然行為大膽、言行豪爽,但為了辦案、為了緝拿罪犯,她必須如此犧牲嗎?
不管她心裡怎麼掙扎,她知道此時的自己並沒有真正的反抗他。
為什麼?如果對像不是他,她會願意犧牲奉獻到這種地步嗎?
第3章(1)
「啊!」她驚呼,並猛力地想掙開他。
她一動,他也本能地壓制她。
「不要!」練過空手道、合氣道及擒拿術的她,比一般女性來得有勁,就連男人也都不是她的對手。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很強,而且遠超過她許多。
不過她不能被一個初見面的男人如此對待,就算真的天雷勾動地火,也不該是個可能操控著人蛇集團的人口販子。
她目前的身份是個不堪被當作玩物而逃脫的女人,要是被他發現她根本還是個處子,那她的真實身份就可能會曝光。
「不要……」想到這兒,她更是頑強的抵抗。
他抓住她的手,將她牢牢地壓制著。
「不!不……」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怕」這個字從來都不在她的字典當中,但這一際,她深刻地感覺到什麼是恐懼。當她警覺到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在顫抖……
「你……」感覺到她身體的抖顫,他猛地回神。
他驚覺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如野獸般的壞事,而那也許對剛剛逃離魔掌的她是雪上加霜。
她說過自己之所以逃,是因為那些控制她的人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或許……她曾被粗暴且殘忍的虐待過。
雖然在她身上,他覷不見一絲曾被虐待的痕跡,但並不表示他們沒對她做過什麼。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聲,但罵的卻是失去自製的自己。
趁他略略鬆手之際,堤真狠狠地推開了他,開始演戲。
「這就是你的目的?」她氣憤地瞪著他,眼底有一種被傷害的無奈,「你幫助我就是為了這樣?」
他眉心一擰,沒有搭腔。
「我說要給你做牛做馬,並不是指做你發洩的工具!」她裝出一臉可憐又憤慨的模樣,「你這種作法跟那些靠女人發財的人渣沒兩樣!」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做臥底就是要這樣,扭曲原本的自己,徹底成為另一個角色。
「靠女人發財?」他虯起濃眉,深深思索著。
他旗下有不少高級的酒店及俱樂部,裡頭多的是各式各樣的女人,若要說他讓女人替他賺錢那也不為過。
不過他沒有逼迫過任何一個女人做她不願做的事,她們在他的店裡工作都是出於自願,而他也給予她們相當豐厚的待遇及照顧。
「不是嗎?」她眼眶含淚,「你們這種黑道不都是靠女人、靠賭客、靠禁藥起家的人渣」
「所以我是你口中所謂的人渣?」他對她說他是人渣的說法很有意見。
睇見他眼底的寒光,她一震。
「你能怪我們這種人渣嗎?」他忽地掐住她的下巴,「是你們這些愚蠢的女人以為這裡可以淘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來,是你們給了人家虐待你們的機會!」
聽見他這番話,她的心不禁一沉。
他沒有否認她的指控,也就是他其實是承認的。
「不管你受了什麼罪,」他冷冷地睇著她,續道:「那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你!」知道他對買賣女人的事情如此不在乎,且認為那都是女人的錯,她真的好氣。一時忍不住,她竟揚起手臂來——
在她還沒打上他的臉時,他已經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
「你似乎還沒弄清楚……」他語帶威脅,「我可以再把你丟回街頭去接客。」
他絕對沒那種心,但她的無理指控實在讓他很火大。
一個壓搾女人、虐待女人的色情業者,會將一個流落街頭的賣春女子帶回自己家嗎?
他對她這麼友善,她居然還說他是跟那些人口販子一樣惡劣的人渣。
「我……」見他如此生氣,還說要把她丟回街上去賣淫,她不禁發愁起來。好不容易誤打誤撞地混進來,怎麼可以無緣無故又被扔出去呢?
「別忘了是我這個人渣把你從街頭撿回來的。」他冷峻地瞪著她。
「我……我只是……」為了不過分激怒他,她收斂了火氣,「是你要對我……」
「放心。」他打斷了她,「我只是看你光著身體才想逗逗你,我對女人的要求及標準是很高的。」
「呃……」她怔愣地望著他。
他漠然地瞥了她一記,「你在我眼裡還算不上是絕色的女人。」話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堤真只覺得自己的心咚地一沉。
她心中隱隱有一股悵然,但她不清楚那是為何而來。
「你……」突然,他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明天就走。」
他不能留她,他要貫徹自己剛才所決定的事。
「啊?」一聽他要她走,她慌了、急了,「我不……」
「我是黑道!」他沉聲一喝,「不是什麼慈善家,這裡也不是收容所。」說完,他毫不猶豫地離開。
她聽出他語意有多堅決,她知道他是真的要她走。
可是那怎麼行呢?既然她已經進到虎穴裡來,沒拔到虎牙,總也要捻個虎鬚吧?
早知會惹他發火,剛才應該裝可憐,而不是指控他。
她躺在床上,一臉苦惱。
明天一定要做些什麼來討好他才行……她忖著。
忽地,她打了個寒顫。
雙手一抱,她才想到自己還光著身子。
她霍地從床上坐起,伸手撈起掉在地上他的衣褲。
那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沉穩的香味,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穿上,又是發怔。
她希望能在這裡查到什麼非法事情,卻又擔心真的讓她查到什麼。
在一切未真相大白前,她不能決定他是否有罪,即使她希望他清白,也要預設他其實有嫌疑的立場。
「唉……」她重新躺下,在那淡淡的香味伴隨下進入了夢鄉。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能做牛做馬,堤真起了個大早,開始做起女傭該做的事情。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勤勞地做家事。以往在家裡,她是什麼都不做就只是等著吃飯的大小姐,原因無他,就因她有一個賢慧又萬能的媽。
要是她媽媽知道她為了查案變得這麼賢慧,肯定心裡不平衡。
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這麼勤快,到底能不能討白川的歡心,但姑且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家還真是乾淨,她想一定有專人在整理。
站在長櫃前,她睇著上面立擺著的各式盤子,不覺蹙了蹙眉頭。
她對這種東西是一竅不通,也完全看不出它們的價值在哪裡,他呢?他就懂嗎?還是只是附庸風雅罷了。
拿起其中一個上面有葵紋的盤子,她左看右看的就是睇不出它有什麼特別之處。
「好像裝滷菜的……」她喃喃地道。
「你在做什麼?」突然,他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啊!」因為感覺到那聲音就在耳邊,她不覺驚叫。
就在她驚叫的同時,她拿在手裡的盤子也應聲落地,碎裂開來。
「啊!」看見那一地碎片,她忍不住又叫。
要命,那盤子搞不好一個要十幾二十萬……
隆則沒動怒,臉上也覷不出任何表情。
他雙手環抱胸前,挑了挑眉心,「你打破了一個三百萬的九谷燒。」
聽見三百萬這個數目,堤真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它是裡面最便宜的一個,但你不知道要陪多少男人上床才買得起。」他淡淡地說。
「騙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心,一臉「你敢懷疑我」的表情。
「你說這個滷菜盤要三百萬?」開什麼玩笑?她還以為了不起只要十幾二十萬,可他告訴她說那只破盤子要三百萬?
「你在報復我嗎?」他睇著她,臉上依然沒有情緒。
「我沒有。」想起自己昨天一時衝動而激怒了他,她連忙壓低姿態以求他繼續收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