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殘暴冷酷的背後,究竟還藏著什麼呢?
她感覺他想傷害她,可是為什麼?他們明明是不曾有過交集的兩個人啊。
「羅西尼?」
發現她似乎察覺到什麼,他立刻板起臉來。「你不該反抗。」
「我……」
「要是你敢再反抗我,我絕不會……」
「我們還沒結婚。」她大膽地打斷了他。
他一怔。她拒絕他是因為他們還沒結婚?
「我們不該在結婚前發生關係,而且……」她低垂眼睫,楚楚可憐地說:「而且我怕你反悔,要是你得到了我,卻把我跟爸爸趕出去,那爸爸他……」
聽她又提及芳川辰平,他的神情立即冷肅起來。
「又是爸爸。」說來說去,她心裡考量的還是芳川辰平。
「我說過,爸爸是我很重要的親人。」她說。
「你不是他生的,不是嗎?」他衝口而出。
她驚訝他竟知道,不過以他跟吉造父子的往來,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但是爸爸愛我,我也愛爸爸。」她沒發現他眼底燃著怒火。
他冷哼一記,「你只是愛他,還是愛他給予你的一切?」
「你是什麼意思?」她眉心一凝。
「你爸爸要是死了,芳川家還會提供你什麼樣的幫助?」
「我對爸爸好,不是為了芳川家的財產!」她才不是那種人!
「但若川家的名望讓你能進入上流社會,而那裡充滿了機會。」他試探著她,他要知道她是不是芳川廣治所說的那種女人。
只是,他試探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她只是一顆棋,他何必知道棋是木材雕成還是塑膠灌模?
米亞覺得他在羞辱他,嘲諷她,暗示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你是說我答應嫁你是話了你的錢?」她氣憤地瞪著他,「是你說要娶我的,我可沒主動接近過你!」
瞄著她生氣的臉,他相信她說的不是假話。
他站了起來,神情冷漠地說:「你走吧。」
「羅西尼先生?」她一怔。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答應我的求婚……」他熾熱卻又冰冷的眸子緊盯著她,「總之我是娶定你了。」
說罷,他拉著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將她推了出去。
站在他緊閉的房門前,米亞的心情突然沉重起來。既然他懷疑她是為了錢而嫁給他,為何要以父親要脅她答應婚事?
她感覺他向她求婚的動機並不是一見鍾情那麼單純,事實上,她覺得他所說的一見鍾情根本是謊話……
第四章
調布 芳川宅
「米亞,」坐在庭園裡,辰平語重心長地問:「你真的想嫁給羅西尼?」
她迎上了他懷疑的目光,心頭微微一撼。
「爸爸,你在擔心什麼?」她笑問。
「我知道吉造急著把你跟羅西尼湊在一起,因為他想從中得利,但是你……」他憂心地望著她,「你是真心想嫁給羅西尼嗎?」
「爸爸,你真的不用擔心。」米亞在他面前蹲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我們對他並不瞭解。」
「以前的人在結婚前,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見過,不是嗎?」她打趣道,「至少我知道他長得非常英俊。」
辰平聽著,笑了笑。
「是啊,他非常英俊。」
「爸爸,」為了讓父親能安享晚年,她必須在他面前表現出樂於接受的模樣,「雖然我跟他認識不深,但是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想起傑·羅西尼,辰平沉默了一會兒。「他是個有點陰沉的年輕人。」
「爸爸?」她一怔。
他拍拍她的手背,「我擔心他對你……」
「爸爸,」她打斷了他,「他是個生意人,難免有那種氣自負。」
「是沒錯,不過……」他凝視著她,「米亞,你該不是為了我才答應他的求婚吧?」
「不是的。」她立刻否認,「雖然跟他結婚對芳川家有利無害,但我也不會拿自己的一生當賭注。」
「那麼你是真的喜歡他?」
她用力點點頭,就怕父親不相信她「所言屬實」。不過事實上,她對他確實是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也許是受爸爸的影響,我對義大利人也有好感呢。」這句話,她一半是為了安撫芳川辰平,一半卻是給自己的答案。
辰平淡然一笑,「是啊,他跟法蘭一樣都是義大利人……」
想起法蘭,辰平的臉上漾著一抹夾帶著幸福及美好回憶的淡淡憂愁——
辰平為了深愛的義大利女子而終生未娶的事,身為養女的米亞是完全知情的。
因為在辰平的房間裡,一直都掛著他以法蘭的照片,請人繪製而成的大幅人物油畫。
甚至他跟法蘭在義大利邂逅相戀的那段往事,在過去也經常是她的床邊故事。
但不知為何,此際她竟將傑跟法蘭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米亞,你想什麼?」辰平喚回她遠揚的思緒。
她猛然回神,「沒什麼。」
他用一種憐惜的、存疑的目光睇著她,「米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迎上父親慈愛的眼神,米亞濕了眼眶。
儘管她的未來可能是黑暗的,但在他的面前,她會活在陽光下。
在他有生之年,她會讓他看見她是如何的幸福。
「爸爸,我會幸福的。」
兩個星期後,米亞跟傑的婚禮在東京最豪華、最氣派的大飯店裡舉行了。
他們的婚禮冠蓋雲集,上至政治人物,下至名流商賈,都是這場堪稱夢幻婚禮的座上佳賓。
米亞實在難以想像,像他這樣剛到日本發展不久的外籍人士,為何能那麼迅速地在日本建立他的人脈?
這個男人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辰平因為身體虛弱,必須早點休息,因此在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由司機送回家。
在這場婚禮中,米亞覺得自己像局外人,像點綴在聖誕樹上的美麗飾品。
她穿著昂貴豪華的進口婚紗,打扮得像個漂亮的洋娃娃,孤單地參與這場婚禮。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傑·羅西尼的附屬品。
為了換衣服,她在婚禮中途由伴娘陪著回休息室更衣。
她不認識這些伴娘,她們是傑找來的,她甚至叫不出她們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在更衣的時候,她隱隱聽見了伴娘們的談話:
「她真可憐!」
「有什麼好可憐的?嫁給羅西尼先生那樣有錢的義大利帥哥,簡直跟做夢一樣。」
「我看她只是個傀儡,羅西尼先生根本不愛她。」
「他們是政策性的聯婚,本來就跟愛沒關係。」
「那倒是,」其中一名女子笑了起來,「對了,羅西尼先生要我們婚禮結束後到他家去……」
「咦?真的?」
「當然是真的。」
「可是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耶。」
「你別開玩笑了,像那種矜持的大小姐,怎會合羅西尼先生的胃口?」她以一種淫邪狐媚的語氣說道:「羅西尼先生在床上是多麼的狂野熱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說完,幾個女孩子都笑了起來。
「那位大小姐太可憐了,老公在新婚夜就偷腥……」
「唉唷,這就是當富家大小姐的悲哀嘛!」
聽見她們的談話,米亞無由的悲哀也憤怒。
她知道她們並沒避諱,她們也不怕她聽見那些話。甚至,她們是有點耀武揚威的。
羅西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他為什麼要讓她受這樣的屈辱?他恨她?
想著,她不禁又想起他跟法蘭都是西西里卡他尼亞人的事情……
難道他跟法蘭有什麼關係,而他到日本來是為了傷害她及爸爸?不,不可能是這樣的啊!
就爸爸的說法,法蘭早已另嫁他人,而他們的那段感情也已經成了記憶;他沒傷害法蘭,而也應該沒有人會因此而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若跟法蘭無關,那又是因為什麼呢?是早期生意上的競爭,造成了什麼摩擦舊怨嗎?
突然,她發現外面女孩子們吱吱喳喳的說話聲沒了。
其實她早已換妥衣服,只是因為不想出去面對她們,而躲在更衣室裡。
確定外面真的沒有半點聲息,她打開了更衣室的門:
「啊!」一打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去了她的去路。
「我以為你逃婚了。」傑兩手一橫,撐在門上。
她抬起眼望著他,「我不會逃的。」
看著他英俊的臉,她腦海裡浮現出他跟那些女子們的親密畫面。
從她們剛才的話聽來,他跟她們似乎都有肉體上的關係,而那令她感到憤怒。
憤怒?天啊,她在吃醋嗎?
「你不會逃?」他勾起她的下巴,兩隻眼睛如火炬般盯視著她,「你在婚禮上的表現,簡直就像是被押著結婚的新娘。」
「我的確是。」她衝口而出。
迎上她倔強的眸子,他眉心一擰。
是的,她是迫於無奈而嫁給他的,她並不愛他,甚至……她恨他。
對於她的怨恨及不滿,他應該沒有感覺,但意外地……他介意。
老天,他是怎麼了?酒喝多了?他在心裡懊惱的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