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有什麼問題嗎?」過澄玥依然漫不經心地問道,視線彷彿只落在鏡中的自己,但她的眼角卻不住瞟向一旁扮成法蘭克模樣的翁棣熙。
真是討厭,他還是這麼面無表情。害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出招了!
「妳選那枚戒指真的好嗎?妳不怕『他』誤會?」畢竟那場開幕酒會是由他出席的,那枚戒指的涵義難道不顯得尷尬嗎?
「不怕。有什麼好怕的?」過澄玥美目掃了他一眼,輕輕笑道:「不管我想做什麼,梓傑都不會阻止我。更何況只是一枚戒指?」
根本不會有婚禮,所以她有什麼好怕的?
所謂的超浪漫求婚,其實是記者加油添醋的結果--
那天她衝出工作室後,就哭著跑回家了,結果半路上遇到要去過家拜訪的翁梓傑,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過澄玥一時怒上心頭,便拉著翁梓傑說要用結婚的手段氣死翁棣熙!
而為了安撫哭得淒慘兮兮的她,學長也從善如流的隨她說什麼都答應。什麼明天就拍婚紗照啊、一個月內公證結婚也行啊……反正順著她說就是了。
沒想到這一幕卻被記者拍下,還被編成一篇浪漫感人的報導,再配上那張疑似接吻的彩照,這下全台灣的人都以為他們要結婚了。
本以為這麼聳動的報導總能讓翁棣熙變臉吧!結果這個臭男人沒反應就算了,居然對她說「恭禧妳」?!
氣得過澄玥乾脆演戲演到底,在得到學長的全面支持後,硬拖著翁棣熙陪她打理婚禮事宜,什麼擬宴客名單、找婚禮場地、買婚戒、試婚紗……全都叫翁棣熙一手包辦,她就不信他還能夠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現在他總算肯開口了吧!
只是……這男人就不能再多些反應嗎?別老是這麼八竿子打不動的冷淡嘛!這樣會害她漸漸失去信心吶!
在等了這麼久之後,他總算開口了,他會說些什麼呢?過澄玥期待地用眼角偷覷著他,等待著他下一句話。
「是這樣嗎?那我知道了。」然後,翁棣熙就不再開口了。
過澄玥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費盡心思,就只換來他一句「我知道了」,他到底知道些什麼啊引
一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翁棣熙還是一聲不吭,看樣子他是真鐵了心不再開口。
「你到底是知道什麼啊?可不可以跟我說一下?我很懷疑你到底知道什麼!」她瞪著他,被他的沉默氣得直跳腳。
這個男人就是說得太少,該說的話都不肯說,才會氣得她哇哇叫,如果他肯多說點話,或許他們就不會走到互相傷害這一步。
「妳要嫁人了,我知道這件事就夠了!」
他垂下眸,托了托根本沒滑落的金邊眼鏡,藉由這個小動作將自己內心的激盪收藏起來,也不讓她發現他的眼底一閃而逝的無奈。
「什麼夠了?你夠了我不夠啊!你心底到底藏了多少話,拜託你一次說出來好不好?老是把話悶在心底,就算你受得了,我都快得內傷了!當悶葫蘆很好玩嗎?讓別人猜你在想什麼很有趣嗎?!」
過澄玥像只暴走的恐龍,不斷走來走去、焦慮得根本停不下腳步,雖然身穿代表幸福的白紗,但她臉上的表情可一點也不幸福。
翁棣熙只是依舊沉默著。
看著他八風吹不動的沉穩表情,過澄玥突然覺得好累。
她鬧了這麼久,他卻總是無動於衷,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了?所以他才能夠這麼冷靜的陪她挑婚戒、選婚紗嗎?
思及此,過澄玥終於停下腳步,低低歎了口氣,哀傷地看著他。「我一直覺得好不甘心,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解釋清楚就說要分手?就算判人死刑,至少也會給個理由吧!我不要這麼不明不白的分手,連自己到底為什麼被拋棄也不知道。
如果你不愛我了,只要說句『我不愛妳』,我以後就不會再來煩你……」
她已經使盡各種手段,煩到連她自己都受不了,有時連過澄玥都覺得自己好陌生,那個癡纏男人到惹人厭的女子真的是她自己嗎?
看著她哀傷的表情,翁棣熙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抱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美好,熟悉的柑桔香氣、溫暖得能夠熨平他心中所有顧忌的體溫。翁棣熙再也忍受不住地想要告訴她,他一直都是愛著她的,他多想拋下一切顧忌,想要……
忽地,兩道說話聲傳入翁棣熙耳中--
「……翁先生,我向你打包票,我們一定會把過小姐打扮成最美麗的新娘。」
「那一切就麻煩你們了。」
門旁傳來低低的說話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顯見說話者正一步步接近他們,那是翁梓傑在跟銷售人員討論婚紗的聲音。
突然聽到哥哥的聲音,翁棣熙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倏地清醒過來。
他將她推開,像是看到什麼妖魔鬼怪似的瞧著自己的手,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會忘了自己的初哀?忘了他應該避她避得遠遠的?
哥哥就站在外面,他卻情不自禁地擁抱了她?!
他不是已經決定要放開她了?為什麼他還會擁抱她?甚至差點對她表明,其實自己一點也不想放棄她!
「棣熙?」過澄玥迷惑地看著他。剛剛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她幾乎以為他會吻她。為什麼不過幾秒的時間,卻突然變了樣?
她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依然有情,否則他的擁抱不會那麼有力,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頭,讓兩人合為一體,但現在為什麼又放手了?
「對不起。」他別過臉,不再看她。他怕自己若再看她,又會情不自禁。既然他決定要放開她,那就別再做任何脫軌的事情。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想聽到你說對不起!」再次聽到翁棣熙的歉語,過澄玥臉色為之一變,她真是恨透了他只會對她說對不起!
過澄玥強勢地一步步走近他,拒絕再被他推得遠遠地。她已經聽夠了對不起,今天她非要得到個理由不可。
「除了對不起,難道你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對我說你不愛我啊!說你討厭我、說你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啊!不要在抱了我之後,再狠狠的把我推開!給人希望後再把人推下絕望深淵很有趣嗎?你到底還想怎麼玩我啊?」
不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嗎?為什麼她卻追得這麼累?
過澄玥努力逼退眼眶中的淚水。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一旦在他面前示弱,自己恐怕就再也爬不起來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不、她絕不能示弱!
「妳要的我不能給妳,跟我在一起,妳根本就不會幸福,既然不能讓妳幸福,當然該放妳自由啊!」翁棣熙也火了,壓抑許久的話終於脫口而出。
「我要什麼?你真的知道我要什麼嗎?」她只要他的愛,為什麼他卻說得她像是要天上的月亮般遙下可及的東西?
「妳要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像妳家那樣幸福又熱鬧的和樂家庭,那是我不能給妳的!」不再閃躲,他回過頭直視她的雙眼。「我不能給妳幸福的家庭,因為我自己都沒擁有過的東西,如何能夠給妳?」
「沒有試過,你又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過澄玥瞪著他。氣他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卻更氣害他變成這樣的家庭。
為什麼上一輩的過錯,卻要讓他們來承擔苦楚?
「幸福的家庭不是說想要建立,就可以建立得起來。這是靠兩個人共同努力去創造的,如果沒有另一個人跟我攜手前進,單單靠我一個人哪裡辦得到?」
誰說只有擁有幸福家庭的人,才建立得起另一個幸福家庭?她一定要讓他知道他的觀念大錯特錯!
「翁棣熙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當然沒有試的必要。再說,我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反正妳就要嫁人了,跟妳組織幸福家庭的人也不是我,妳只要努力讓自己幸福就夠了!」說到後來,翁棣熙已經快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堵她的話。
他好怕自己被她的話說服,她的話語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他幾乎就要同意。
但美麗的希望不過是海市蜃樓,而越是美麗的海市蜃樓,在希望破滅後就只是益發不忍卒睹罷了。
他不想看到她希望破滅時的失望表情,所以他選擇從此各分東西。
「你--」過澄玥為之氣結,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剛剛他們說了那麼多話,難道他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要嫁人了,幹嘛老追著舊情人到處跑?
「夠了,妳繼續去試裝吧!別讓哥哥等太久。」說著,他將她推回更衣室,讓服務人員為她繼續試裝。
過澄玥瞪著更衣室那扇被合上的大門,真想立刻衝出去,狠狠踢那個死腦筋的笨男人一腳,然後把他拉到法院公證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