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霓遠瞪著藍隸依舊毫無表情的面孔,一向溫和常笑的神情少見地湧起怒氣,「我真不敢相信你在做什麼、想什麼!以前他為了幫你,遇過多少困難和危險,離職了還是盡力在幫你,而你對他做了什麼?你竟然把他送到江振達手上?!你不知道江振達多想要他的命——」
辛紅打斷他的話,看著藍隸,「你確定能帶我們進去救人?」
藍隸微挑眉,看著眼前女子鎮定無畏的神情,簡潔道:「可以。」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鳳眼向其他人看去,「有誰不去嗎?」
靜寂了一秒——
「誰要去啊?!」丁綠堯首先咆哮。
辛紅斜睨他—眼,「你不想要錄影帶了嗎?」
「你——」他傻了眼,怒吼:「你不是說沒有錄影帶嗎?!」
「咦,我說沒有你就相信啦?」辛紅不客氣地嘲笑著,「鼎鼎大名的神偷,原來只有這麼點智商啊尹這種話說給三歲小孩聽,人家都知道是假的,怎麼你這麼笨,我說沒有,你就真以為沒有?」
「你……」丁綠堯氣得快中風,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老是用這種下流手段威脅人,根本沒有資格當警察!」
「就算下流,我依舊是個警察。」辛紅不以為忤,含笑的語調中透出森然:「所以現在你最好乖乖聽話。」
丁綠尹忍下住出聲:「哥,那是我老闆欸!你就幫忙一下嘛!」
「你老闆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為他賣命?」丁綠堯亂抓著鬈發,咬牙切齒:「辛大警官,我已經被你耍很久了,現在——我要錄影帶!如果你馬上給我,也許我會考慮跟你們去救那個高中生;如果沒有,恕不奉陪!老子我只愛錢,要我救人,門都沒有!」
「要錢就給你。」辛紅這回沒和他抬槓,手一張,修長的五指舒展開來。
丁綠堯嗤之以鼻,「五千?還是五萬?我隨便去搶便利商店就有了!」
「五百萬。」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懷疑地瞄著笑吟吟的女警,「你不是騙我吧?」
「我家裡給的創業基金,五百萬,全都給你。」辛紅語氣平穩,不似說笑。
他還是不太相信,臉色卻已和緩得多,「你說真的?五百萬?那個高中生這麼有身價?」
「為了他,傾家蕩產我都願意。」她瞇著鳳眼,眼中閃動的光芒似是戲謔,卻無比堅定。
谷靛很感興趣地插口:「你們要去哪裡?我也可以去嗎?」他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大家神情認真,讓他躍躍欲試起來。
「不行。」辛紅一口否決,看著失望的男孩,「我們可不是要去玩,是要辦很重要的事,小孩子不能去。再說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家了。」
「可是,為什麼要我去?」賺錢要緊,生命也要顧,丁綠堯還是想避開這樁可能害他送掉小命的麻煩,「我的『專長』又不是救人!」
「江老頭的別墅一定也有保全系統,需要你破解。」辛紅瞄了藍隸一眼,見他頷首表示她說得沒錯,笑著拍拍神偷肩膀,「看吧,我很需要你呢!」
「那種東西我坐在這裡就能解決了。」谷靛咕嚕著,正好被一旁的魏霓遠聽見,興奮地一擊掌,「對了,差點忘記你可以幫忙!小靛,你能入侵保全公司的電腦吧?」
谷靛頷首,「只要他們的電腦有連上網路就可以。」
「那應該可以從遠距離切斷房子那邊的系統?」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但我沒試過……」
「等等,」辛紅打斷兩人的交談,狐疑看著一頭紅褐色頭髮的俊秀男孩,「你——是駭客?」
「不,我只是喜歡研究一些跟電腦有關的東西而已。」對這位大姊姊驚奇中帶有幾分佩服的目光,谷靛表情盡量含蓄,不讓內心小小的得意顯露在臉上。
「哦?以你這樣的年紀,很不簡單呢。」這孩子精通電腦,而且在費橙希的店裡……辛紅心念一動,「你在網路上的代號,不會剛好就叫『Cateye』吧?」
「是啊,你怎麼知……」話一出口就知道麻煩大了,果見女警含笑的目光中挾著重重殺氣,筆直射向他。
「原來破壞我電腦的是你!」難怪費橙希會知道她那晚約了藍隸在Pub見面!電腦裡有她和藍隸連絡的電子信件啊!「你要什麼儘管查就是,為什麼把資料殺光了?你知不知道那些資料花了我多少心血?啊?!」
「我、我是不小心發現的,是費先生說要刪掉資料,我不是故意的……」谷靛從不知道,一張美麗的臉龐凶狠起來會這麼可怕,冷汗涔涔地直往牆壁縮去。
丁綠堯同情地拍拍他,「現在你該知道,惹到女人是很可怕的吧?尤其是這個女人……」
「如果要去,就要快。」藍隸忍不住開口。原以為他把費橙希的消息說出來,會讓這些人立刻積極動身去救他,怎料七嘴八舌地聽下來,一堆人像在聊天抬槓,一點危機感和緊張感都沒有。
他看著那個有雙鳳眼的美艷女警,費橙希為了保護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他推測兩人應該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伹聽到這消息,她卻似乎沒什麼激動的情緒?甚至沒責備他出賣費橙希?還能和旁人若無其事地聊起來……
最後,留下谷靛和丁綠尹,一干人離開咖啡店,丁綠堯則搭魏霓遠的車。
而辛紅站在人行道上,等著黃之動打電話回Pub告假,卻始終覺得背後有雙視線盯著。她回頭看著站在騎樓陰影下的藍隸,踱到他身邊,「還有問題嗎?」
「為什麼你不怪我?」
「怪你?為什麼要怪你?」辛紅淡淡一笑,頗有深意地看著他,「你還沒找到你妹妹,不是嗎?」
藍隸神色一動,只聽她繼續說——
「江振達用你妹妹來牽制你,如果他知道你來通風報信,一定會傷害她,但你也不想棄曾經幫助你的人於不顧,所以你還是來找我們。你有你的苦衷,也已經盡力了,我再怪你的話,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嗎?」
藍隸凝望著她,她也泰然回望他;他的視線有股無形的壓力,並不凶狠,也不威嚇,只是不見底的空洞——一種沒有情緒,令人悚然的空洞。他的眼中沒有光,像個盲人,也——像個毫無溫度的人。
半晌,藍隸冷峻的俊顏稍稍鬆懈,化為似笑的柔和,笑意卻未達那雙深沉的眼。「聽過你剛才和那位丁先生說的話,很難相信你現在會說這些。」除了妹妹和費橙希,她是第一個敢直視他的眼這麼久的人。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所以你別放心得太早。」她側過頭,半張臉隱進昏暗,一雙含笑的鳳眼在黑暗中閃著陰森的光亮,「我脾氣不是很好,很容易遷怒的,要是救不出他,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事。」
他薄唇微勾,「如果你這麼想救他,剛才就不該只找那幾個人,應該通知警方,不是嗎?」
「這我當然知道,還用你提醒?」辛紅望著魏霓遠的車開過來,鞋尖以煩躁的節奏不斷踢著人行道邊緣,「但是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的臥底員警已經查到相當的證據,最近就會對江振達那批人採取行動,傍晚我們專案小組開會,時間暫定在三天後。如果今晚調動人手,就會破壞長久以來的布線,所有心血都白費了。」
再者,警方對於這類事件雖有緊急應變措施,但—群人大張旗鼓地去救人,說不定反而會害了他,還是減少人數,悄悄潛入內部營救比較安全。
「反正,也不需要他們。」她逕自走向打完電話的黃之勤,路燈將她自信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長長的,「有我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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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半,夜涼而人聲寂靜。
由谷靛切斷保全系統,一行人擺平守衛後潛入別墅。
「連江振達在內,今晚這裡有十七個人。」藍隸簡單解釋情況,「江振達應該已經睡了,有四個人在一樓帶槍守衛,五個人睡在地下室,其他人在二樓。他就被關在地下室,現在應該有兩個人在看守,下樓梯之後的那間就是。」他轉身走往起居室,低聲道:「我留在一樓把風,你們下去救他。」
辛紅點頭,「你自己小心。」取槍在手,領頭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黃之勤跟著她下去,隨後是魏霓遠和丁綠堯。
起居室裡的四個手下在玩牌,見到藍隸進來都頷首招呼。
一人間:「你去哪了?老大剛才下樓來找你,發現你不在,很不高興咧。要你回來以後馬上去找他。」
「我出去辦點事情。」江振達這時通常該睡了,為何還要找他?
藍隸不動聲色,正要離開起居室,另一人開口:「你要找老大的話,就去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