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早就看你這種小白臉不爽!女友多很了不起啊!」
之後,是紅髮女孩的尖叫聲:「你們幹嘛拉我?!宋永緒,不要碰我……小齊!」她的外套被扯下,有好幾隻手同時去撕她上衣。
「別叫那麼大聲嘛,芬妹妹,剛才在裡面你跟你男朋友玩得那麼高興,也跟我們玩玩嘛……啊!」
剎那間,幾個人慘呼一聲,紛紛向後退開。
「不管你們要做什麼,趁現在還來得及,停手吧!」康齊抓著從地上拾起的舊掃把,掃把頭已斷得七零八落了,只剩一根帚柄,勉強可以當竹劍用。
他不顧自己左邊太陽穴剛被重擊過,頭昏眼花,反手將衣衫不整的女友拉到身後護著,沉聲道:「你們現在走的話,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不告訴任何人。否則一旦報警,學校會知道,你們也會留下前科紀錄!想清楚!」
「你以為你是誰……哎唷!」帶頭的大男孩剛伸出手就被掃帚柄狠狠敲中一記,怒道:「欠教訓的小子!」一揮手,與同伴蜂擁而上。
康齊揮「劍」逼開了幾人,但巷子太窄,施展不開,忽而聽見背後女友又尖叫起來,他分神回頭看去,冷不防被重重踢了一腳,頓時跪倒,掃帚柄也被奪下。
幾個被他打傷的人立刻湧上圍毆,「他媽的!裝什麼英雄……」
「小齊!救我!」紅髮女孩哭叫著,感到頭愈來愈暈眩,「小齊……不要碰我!放開我!不要碰我!不要!……」
「叫太大聲了,這樣不好哦。」一個醉醺醺的男生彎腰去撿女孩腳邊的外套,打算拿來綁她的嘴,手掌忽被一隻黑色休閒鞋踩住。
「她說『不要』,」沙啞的女子口音冷冷在他頭上響起,「你們聽不懂嗎?」
第八章
一個手下走到房門外,「阿美子,己經把那些人打了一頓,納森也送那個女孩子回去了,然後呢?」
房內寂靜無聲,幾秒後才傳出甘紗美的聲音──
「剝光他們衣服,丟到警察局前面。警告他們要是敢再做這種事,我會親自去找他們。」頓了頓,「打電話回總部,叫他們不用等我了。」
「是。」男子轉身下樓。
前陣子才在舞廳樓上設了這個小套房,是為了她偶爾過來時可以在此小歇,全新的床她自己都還沒躺過一次,就先給旁人霸佔了。
回過頭,她瞪著單人床上一身凌亂、昏迷未醒的康齊。
雖然及時趕到救人,但在混亂中,他的後腦被擊中而昏了過去,不過她已當場把那個打他的傢伙揍個豐死,替他報了仇。
她對床上的人兒哼了聲,「笨蛋。」要來複雜的地方玩就算了,交友也不注意,他以為他命大得很,玩不死嗎?
真是……令人放心不下的笨蛋。
她從床頭小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啤酒,往他略腫的後腦一擱,想到他身上可能有傷,被衣服遮住了看不見,索性脫下他的外套,一個東西忽然隨著她的動作掉落在地──
是那個曾經屬於她的煙盒。
她撿起來,從鏤空的花紋中可見裡面還有煙,是她慣抽的牌子。
若非先前在監視螢幕上看到他抽煙的熟練模樣,她很難相信昔日文雅愛潔的他真會染上這劣習;他純淨的氣質一直是她最喜愛的,在她充滿戰爭、暴力、弱肉強食的生活裡,他像一朵脆弱美麗的白色睡蓮,意外漂流進她複雜黑暗的世界裡。
她想保護他,不想讓他沾染任何醜惡,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她將他引向墮落的……
忽覺有雙視線盯著自己,她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康齊已經醒了,正瞪視著她。
「──那是我的。」說的是煙盒,看的卻是她。
「要就自己拿回去啊。」她闔上手掌,覆住煙盒,挑釁地回瞪他。
康齊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抓煙盒,連她的手也一併握住;修長的手指緊握不放,直視她的眼眸明亮得不像幾分鐘前還曾昏迷不醒,似在表達堅決的什麼。
「醒了就回去吧。」甘紗美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掌握,轉過頭,「你女朋友先走了,那幾個混蛋我派人教訓過,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你可以放心。」
「我們分手了。」身上有幾個地方傳來痛感,他拿開腦後的啤酒,坐了起來。
「是嗎?」她不由得聯想到邢雙芸說過的話,「因為她發現你──不行,所以分手了?」
俊美的臉龐立時湧上火紅,「誰告訴你……」除了邢雙芸還會有誰?他忍住氣,嘲諷著,「是又怎樣?你想親自『檢查』嗎?」
該死,是真的!她反問:「你沒去看醫生嗎?」
「我爸是醫生,我自己以後也是醫生,該不該看醫生我自己知道。」第一次嘗試是在大一,當時的女友主動,他無可無不可,接著悲劇就發生了──他完全沒有生理反應。女友外貌與身村兼具,挑逗的技巧更是大膽熟練,但他就是沒有反應,於是當晚就分手了。
後來又嘗試過許多次,可無論如何年輕美麗的胴體,都無法勾起他的慾望。
追根究底,應是差點失身給男人的記憶太過恐怖,使他對身體的接觸反感,即使是毫無威脅性的女體,傳達的除了被情慾驅使的壓迫感,絲毫沒有半點令他心動而想回應的旖旎浪漫。
這對他已經夠淒慘的情況形同雪上加霜,於是他「不行」的名聲就愈傳愈廣。雖然,這半年來情況是改善多了……
「你──試過藍色小藥九嗎?」果然是受那個該死的男人影響吧。
康齊愕然,「什麼?」她要提供他壯陽藥?
「威而鋼啊。」幫仕女俱樂部的牛郎們解決這類問題時,她是乾脆得很,可碰到他就是尷尬,仍沒回頭,「我可以弄到,要多少有多少,免費供應到你不要──」
「我才不要什麼藍色小藥丸!」他憤怒跳起,膝蓋碰到床頭櫃而摔下床,後腦傷處重重地撞到床腳,令他呻吟了聲。
甘紗美歎口氣,扶他坐回床上。「那你要什麼?我能給你的東西不多啊。」
見他後頸被劃破一道血痕,她拿來一旁的醫藥箱幫他消毒傷口,由於撞得頭暈眼花,他坐不穩地頻頻往她身上倒,她暫且讓他靠在肩頭。
他要什麼?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涼煙味道,彷彿心中長久失落的某一塊終於被填補起來,隨之湧出太多、太滿的情緒,迫不及待地化為言語──
「我告訴過你,我去劍道社,知道我為什麼要去嗎?除了鍛煉自己,一部分原因是高二碰到的事;另一部分原因是……你。」
感到她微微一震,他低語:「我想成為不會拖累你、可以和你並肩面對一切挑戰的人,就像小理和納森,而不是你的負擔。我以為你會等我到我變得夠堅強的時候,直到在餐廳看到你和那個男的……」
「那場相規宴是對方老爸安排的,我跟他只是朋友。」好一番真摯的話語,低柔如懺悔的聲音差點騙了她,她哼了聲,「你真的在乎我跟誰相親?我看你一點也不寂寞啊,那時你已經有女友了,不是嗎?」
「女友?」康齊一愣,「我當時沒有女友啊。」
「怎麼沒有?一個很清秀的女孩子,短頭髮,笑起來一邊有酒渦……」
康齊恍然想起,「啊,你說的是我學姊。她那時候還不是我女友,是因為看到你身邊有個出色的男人,我不想顯得孤單,所以那晚一直找她講話,後來才開始交往。」細看她緊繃不悅的表情,他會意微笑,輕握住她的手,「你吃醋了?」
「誰會吃醋?!」她怒嗤,這回並沒掙脫,「你交幾百個女朋友都不關我事!」
真的不在乎,反應該是嗤之以鼻,而不是紅了臉、窘迫地撂話澄清,這表示在她心裡,其實也在乎他吧?
他壓下狂喜,幽幽道:「你不吃醋,我卻很在意那個跟你相親的男人,不論外表、氣勢,他跟你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卻永遠無法成為那樣的人,所以我放棄了。為了過『正常生活』,這兩年我交了很多女朋友,以為交遊廣闊就代表已經把你拋諸腦後,結果……」
他頓了會兒,勉強扯出笑,看來可憐兮兮的,「她們每一個都很像你。真是諷刺又悲慘,我拚命要忘記一個我配不上的人,卻是不斷地在找她的替代品。」
「我從沒說過……你配不上我。」該死,若讓邢雙曇看到她現在臉有多紅,肯定被取笑到死。
「我知道,這是我的心病。雖然我不如一般男人強壯,但我畢竟也是個男人,我想……」他咬牙,吐出明知是不自量力的五個字,「我想保護你。就像一般男人保護所愛的女人,照顧她、為她付出、為她遮風擋雨,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你根本不需要這些,你不需要我也可以過得很好,可即使這樣……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而且現在的我和四年前的我恐怕沒多大差別,對你依然是個累贅,但是只要能待在你身邊,不論要做什麼我都會努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