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悅不作聲。
侍應送來了晚餐。
兩人沉默地吃著自己的的晚餐。
每一次翁朝山向她求婚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總閃過邵重俠那嚴肅而俊朗的臉。
她每一次總是以各種藉口拒絕翁朝山的求婚。
「對不起。」他的說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我不應該催促你結婚的。」
每次都是他先說對不起,但錯不在他。
林康悅不期然地拿邵重俠和翁朝山來比較。
翁朝山也是個俊朗的人,但,她面對這張臉已經有五年了。
翁朝山也是個嚴肅的人,但,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向她投以溫柔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愛上了邵重俠。
她想重拾剛開始戀愛時的感覺。
林康悅今天沒有上班。
她感到頭很重很重,這是她早上起來的第一個感覺。
她好像有一點點發熱。
翁朝山想留下來照顧她,她說他的事業較她重要。
他說下班後會陪她看醫生。
她一直在看天花板,腦海浮現五年來翁朝山對她關懷備至的情景。
然後她看到了邵重俠迷人的笑容。
她一直容許這個影像存在。打從起初已經錯了。
電話響了起來,她緩緩地伸手去接。
「喂,我想找林康悅。」是很沉實的聲音。
電話裡傳來一把陌生的聲音,「我是林康悅,你是誰?」這聲音好像……
「康悅嗎?我是邵重俠。」
林康悅清醒了,結結巴巴地說,「邵……邵先生?」她不相信他會打電話給她。
「你的病情怎樣?」他關切地問。
「只是有一點點頭痛和發熱罷了。」她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是嗎?那麼要多點休息……」他停頓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掛線。
林康悅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
「你……」
兩人同時說話。
「你先說吧。」邵重俠心裡有一點緊張。
林康悅吸了一口氣,「你能出來嗎?」她現在很想見他。
「當然可以。」他也很想見她。」我們在estonicafe見面好嗎?這一刻他真的很興奮。
「好的。」她蒼白的臉露出微笑,「一會兒見。」
邵重俠一直在想該如何對林康悅說出自己的心意。
林康悅選了一條米色長裙赴約,曾經,她也為見翁朝山而細心選擇一條裙子。
邵重俠看到她緩慢地走來,連忙扶她坐了下來。
「康悅,你看了醫生沒有?」她的臉很蒼白。
她微笑,「還沒有,朝山下班後會陪我看醫生。」
邵重俠一直看著林康悅。「他是你的男朋友?」
她點頭。「我們一起五年了。」她也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也愛邵重俠。
兩人點了午餐。侍應來把他們的杯子注滿水。
邵重俠放下了刀叉。
他捉著她的手,「我愛你,康悅。」他終於說出來了。
林康悅定定地看他,「你說什麼?」
「我愛你,林康悅。」邵重俠認真地說著。是一陣的沉默。
林康悅垂下了頭,「謝謝你,重俠。我真的很高興。」
「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他。」他要以自己的深情感動眼前人,「我不介意當第三者。」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重俠,我自己的問題終於解決了。」
她作出一個釋懷的微笑。
邵重俠不明所以,「你是說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嗎?」
她搖頭。「我們就是永遠不能在一起,重俠。」她緩緩地抽回她的手。
邵重俠露出愕然的表情。
「我經常埋怨朝山不能再給我像初戀般的感覺。」她看著他。
「我可以給你的。」他會給她想要的。
「朝山也曾經給我這份甜蜜。」她停了停,「他也曾經像你一樣非常認真地說愛我。」林康悅不會忘記她當時有多感動。
然而,現在當有另一個男人對她說「我愛你」時,已不能再令她感動了。
「他還有說很愛你嗎?」邵重俠想她幸福。
她搖了搖頭,「但他以行動證明給我看。他給我最好的。」
「我們真的不可能嗎?」其實他已猜到了答案。
「我已沒有多餘的心給其他人感動了。」她笑著說,「也許,打從開始我也不應該當一個貪婪的女人。」
邵重俠希望當第三者的機會也沒有了。
翁朝山和林康悅之間根本容不下他。
他真的很想與翁朝山見面,據說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愛情也許會轉化為感情。」她突然冒出一句說話。
他喝了口拔蘭地。「你想要一個像我這樣的朋友?」
她認真起來,「你想跟我絕交嗎」
兩人邊笑邊乾杯。
那是個非常愉快的下午。
邵重俠扶著不適的林康悅回她的家。
心急如焚的翁朝山開門給他們。
邵重俠把林康悅交在翁朝山的手上,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
「那是你的朋友嗎?」他摸了摸她的頭髮。
她覺得臉頰好熱,「是啊……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翁朝山扶著她站了起來。
「朝山,我是個……貪婪的……女人……」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摸了摸她灼熱的臉,「傻瓜,你生病了,不要說那麼多話。」
她把嘴貼近他的耳朵,小聲地說,「但……今生今世我只會對你的愛貪婪。」
林康悅開懷地笑了。
因為,翁朝山就在她的身邊。
因為,平淡的幸福就在她的身邊。
第十章
重聚的祝福
邱清智剛從浴室出來,電話即響起。
「邱清智,我是范玫因,你猜我在什麼地方?」
「這是長途電話嗎?你在國外?」
「是的。」
「你是不是在斐濟?」
「對了,你很聰明。」范玫因的聲音很興奮。
「想不到你整天嚷著要去斐濟,結果真的夢想成真了。」
「嗯,這兒的風景真的美得像明信片,水清沙幼,椰樹處處。我每天早上游泳,晚上蒲酒吧。這裡的人都很熱情。」
「島上有好看的男人嗎?」
「有的,可是他們的膚色都太黝黑了,我接受不來。」她笑。
「邱清智。」
「嗯?」
「真希望你在身邊,那麼我們就可以一起看斐濟的月光。」
「現實中的斐濟月光和我們在巨型廣告中看到的一樣嗎?」
「不一樣的,現實中的斐濟月光很溫柔很溫柔,淋浴其中,你的萬般失意就會如煙消逝。為什麼所有教人治療失戀的書籍都沒有提及這裡?」
「或許他們以為天下間的月亮都一樣。」
「才不是!」
「只要你喜歡,太陽、月亮、星星都不敢逆你意思。」邱清智笑。
「我會給你買手信,你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斐濟有什麼特產。」
「那你要一個曬黑了的范玫因嗎?」
「好吧。」他裝出一把免為其難的聲音。
「那再見了。」
「小心一點,再見。」
邱清智放下電話。剛才有一刻,他以為電話會是夏心桔打來的,想不到傳人耳朵的卻是范玫因的聲音。他和范玫因上一次見面已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一次他們談到昔日的夢想、對於刊在廣告版上的斐濟滿懷憧憬。他慶幸他們的重逢多麼美好,要知道,太多分手的情侶都只落得生死不相往來的下場。
范玫因回到香港後立刻約邱清智見面,他們在中環一間名叫ChinaTeaClub的館子吃飯。
吃飯期間,邱清智的手提電話響起,他接聽過後,尷尬地道歉。
「不要緊。剛才你那電話鈴聲是什麼曲子?我覺得很耳熱。」
「我沒有留意。」
「是嗎?」
「你是不是給我買了手信?」他抬頭微笑。
「對呀,這些沙漏都是給你的。」范玫因拿出四個沙漏,它們的大小都不同。
「我要這麼多的沙漏幹什麼?」
雖然它們都很漂亮,但邱清智不知道范玫因一下子端出四個沙漏是怎麼回事。
「這四個沙漏,沙由上面流到下面所需要的時間,分別是六十分鐘、三十分鐘、十五分鐘和五分鐘。當你想念一個人時,就把一個沙漏放在眼前,限定自己沙流盡了便不可以再想
她。起初的時候當然用最大的那個,慢慢地,用的沙漏小了,思念也變得淡薄。直至有一天,你可以徹底忘記那個人。」
邱清智沒有作聲。
「這方法是我一位朋友教我的,我就是靠它來忘記邵重俠。事實上,我思念他的次數已經少了很多。」范玫因苦笑。
「你看得出我在思念一個人嗎?」
她點頭道:「嗯,就是那個聲音動聽的女人?」
「邱清智之心,路人皆知。」他無奈地自嘲。
「這些年來,我才發現思念是沒用的,思念一個人,不如嘗試和他發展,如果沒可能就應該抽身而退。思念得再狠又有什麼用?不屬於你的,就不屬於你。」范玫因告訴他,又告訴自己。
「你還有和她聯絡嗎?沒有的話,我的網站也許可以幫助你。」
「不用了,事實上,若果我想聽她的聲音,每晚都聽到。」范玫因露出狐疑的神情。
「因為她是夏心桔。」
「Channel—A的夏心桔?」
「就是那個夏心桔。」
於是,邱清智就把他的故事告訴范玫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