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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簡鈺

  李若男閉了閉雙眼,衛爺輕蔑的口氣與唐水意不死心的請求,令她心火更熾。

  「唐水意,你閉嘴,強出頭前先想想你在這府裡的實質地位。要爭,就替你自己爭吧!」她平生最恨求人,唐水意還幫她求了她最不屑的人,雖然是一片好心,但誰規定好心就一定得領情?「我絕不求你!皇上老兒不賞飯吃,我們就回去吃自己。君家總有飛黃騰達的一日,但願到時衛府別來攀龍附鳳!」

  衛爺冷冷笑著。「口氣這麼大,我瞧你個君家還有什麼戲唱!」

  大廳前爭吵得正激烈,衛府後面的草坪上,一坐一臥,兩條悠閒的人影。

  衛勳風長臂枕於腦後,仰望著白雲朵朵的藍天,陽光溫煦地照在他身上。

  他的嗅覺思念枝葉清新的味道,觸覺也想念撫摸樹皮時粗糙的感覺,他喜歡躺臥在大樹的干臂上,享受徐徐涼風,聽鳥鳴啾啾。

  但是,當那個眼神靈動的小女孩站在樹下朝他招手,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躍下樹,被她拉著跑到草皮上。

  「勳風哥哥,」小采凡盤腿坐在他身邊,煩惱地傾聽遠處的咆哮。「娘又在氣氣了。」

  家裡好像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家都陷入愁雲慘霧,她不知道怎麼回事,誰都沒有閒工夫解釋給她聽,於是她想到了她的勳風哥哥。

  今天早上,一聽到娘說要到衛府,她馬上爬起床,踩著兩板腳丫子,賣力跟來。

  「最近你娘常這樣?」衛勳風拔了根草,嚼進嘴裡。

  「娘說爹爹得罪了壞人,不能再當官。」她困惑極了,手指扯著他的衣擺。「勳風哥哥,什麼是『官』?」

  「一種無聊的頭銜,唬人用的。」他微微一嗤,唇角揚起輕諷的弧度。

  「真的很無聊嗎?」小采凡擰起眉頭。

  「當然。」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始終不懂,一個人好好的閒雲野鶴不做,為什麼偏偏要到廟堂之上去拚個你死我活?這不是無聊,又是什麼?

  「那爹爹為什麼要一直寫信向皇上求情?」她不懂「奏折」、「平反」的意思,只能從辭彙中找了相近的字眼代替。

  「因為他想不開,不懂自由自在的樂趣。」

  小采凡驚呼。「呵,我娘也是這麼說耶,她還說我爹爹是個驢腦袋。」

  多貼切的形容!衛勳風忍住笑。「那你呢?你怎麼想?」

  「我希望爹爹多點時間陪我玩,別老是待在書房寫大字,或對著花跟月亮,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小采凡認真抱怨著。「而且每一句都是七個字的喔。」

  衛勳風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不知道她爹聽到這些話將作何感想,他那一首動人的詩篇,全被不解風情的小采凡貶得一文不值。

  「不過,如果壞人真敢來欺負爹爹,采凡就打扁他們。」她舞動小拳頭,擺出戰鬥的姿勢,嫩唇兒倔強地噘起。

  她,君采凡,天生是個鮮活爽辣的小嬌娃!

  這兩年來,看著她成長,不但個兒抽高了,就連那喜惡分明的個性也逐漸成形,在他的心中,她形象的建立遠比其他小毛頭來得快。

  沒有人像她一樣,喜歡就說喜歡、討厭就說討厭,心口如一得讓人激賞也讓人歎息,就像她喜歡他,每回到衛府總要他陪伴;她討厭欺負過她的衛函禧,偷偷地使壞,在他走過時伸出腿兒絆住,非要他摔個四腳朝天不可。

  他喜歡她夠率真也夠直接的個性,最最喜歡的是那大快人心的「仇將仇報」!

  「你握拳的方式有點問題。」他坐起身,掰開她的小手手,將拇指拉出來。「揍人的時候,記得別把拇指藏進拳頭裡,不然會傷了自己的手,像這樣。」

  他伸出拳頭作示範,一身逐漸長進的武功全是向衛府裡深藏不露的花匠習來。

  她努力學習他的手勢,對照的眼神格外認真。「要怎麼打壞人才打得痛?」

  好問題!他莞爾一笑。

  「一拳一拳接著打,要紮實也要快,別給壞人喘息的時間。」黝黑的大手包著白皙的小拳,引領她的動作,一拳推出、一拳縮入,交替不斷。

  「我會了、我會了!」她高興地叫著,掙脫他的手。「嘿、嘿,打扁你這個欺負爹爹的壞蛋,嘿、嘿,打扁你這個讓娘氣氣的渾球!」

  他重新躺下來,拔根草放嘴裡嚼,看看她打拳。

  小采凡打得熟練了,索性連腳一起來,但她顯然不是手腳並用的材料,幾回差點把自己摔個半死,但是她沒氣餒,反爾越玩越瘋。

  亮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衣上,風兒輕輕拂過耳,牛角辮在腦後甩呀甩,兩頰笑得紅撲撲,小采凡幸福得像是全世界都繞著她旋轉。

  他聽娘說,她就是和他訂下娃娃親的小姑娘,以後將會是他的妻。

  十二歲的年紀,感情是懵懂的,他沒想到愛不愛那麼縹緲的事,只知道見到她,唇角總會不自覺地揚起。

  和她在一起,如沐春風。他喜歡這個帶給他歡顏的小女孩,真的——很喜歡。

  ☆☆☆

  渺渺荒煙,一壞黃土。

  「沒有想到短暫分別兩年,水意就死了。」君夫人站在墳前。低聲地說著。

  荒地的冷風捲起了愁緒,她寒著臉兒,不敢相信衛府連捎都不肯捎個好友的死訊給她,她遲至水意都下葬了,才直奔墳地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始終悶悶不樂,大夫說是積鬱成疾。」衛勳風語聲淡淡。「不過,她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太多的痛苦。」

  「我離開關京之後,肯定沒有人聽她抱怨,什麼事都往心裡藏,她才會積鬱成疾。」君夫人終於忍不住地啜泣出聲。「她怎麼不會為自己爭取,就只知道忍讓?」

  衛勳風退到一旁,知道她有話對長眠於此的娘說。

  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歪著頭看他。

  「采凡。」他喚著。

  她的眼中,找不到與他相似的熟捻,也沒有如他一樣,有著潛藏在眸底的欣喜。

  她沒應聲,光拿一雙烏溜大眼瞅著他。她忘記他了!

  心裡有著濃濃的失落,壓在心裡沉甸甸地不舒服。但看到她可愛的模樣,衛勳風眉眼一掀,還是無奈地笑了。

  對她的印象記得極深刻,她的笑臉常在他腦海中閃耀,尤其是在他不如意的時候。

  那一年,君府撤離關京,小采凡一見到他送行的身影,就哇啦哇啦地哭起來,硬是拉著他衣擺,不讓他離開半步。

  是他安撫了她的情緒,慢慢地把她哄到睡著,才抽身送別。

  這一別,就是兩年未見。

  當年那個抱著他哭的娃娃啊,長大了,眉兒、眼兒更靈俏,個於抽高了,兩條牛角辮也長了,就是沒長記性。

  采凡偏著頭,看了半晌,才從他的笑容看出一點端倪。「勳、勳……」

  「熏什麼?熏雞還是熏鴨?」他打趣。「你肚子餓啦?」

  這觸動了她的記憶,采凡小臉一開,慢慢浮現往日的光彩。

  「勳風哥哥?是勳風哥哥對吧?」她撲上來,咧開笑顏。「采凡好久沒見到你了。」

  「都快把我忘了?」

  她不會作假,老老實實地點頭承認。「對呀!我差點都把你忘光了。」

  坦白無偽的回答有時可真叫人傷心。「搬到新的地方住,過得好嗎?」

  她露出了大大的勝利笑容。「娘讓我去私塾唸書,我成了孩子王嘍!要是有小朋友笑我們家破爛,我就打他們。」

  她撂出拳頭,一臉果決。

  「你又握錯方法了。」瞧著她的模樣,他知道,采凡喜惡分明的性格又更明顯了。「不是教過你,不可以把拇指塞進拳頭裡嗎?」

  她沒仔細聽,許多話都在喉嚨裡排隊,都是急著要說給他聽的。

  「勳風哥哥,你知道我大哥有多厲害嗎?」她喋喋不休,一股腦兒地跟他報備近況。「我聽到他跟我娘說,要參加武狀元的考試,武狀元唉,打人肯定很疼的,他可厲害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臉崇拜的表情,懷疑如果要能讓她記著長長久久,他最好也在她心目中贏得一個偶像的賣座。

  采凡仍不停歇地說著。「每天天還沒亮,大哥就起床練武嘍,我都會假裝要上茅房,然後偷偷跑去看,偷偷學他打拳。有一天不小心被大哥發現,他還好生氣……」

  衛勳風看著她口沫橫飛的樣子,微笑,品味再見到她的幸福感受。

  不禁想到,她的生活裡,「勳風哥哥」已經離好遠。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她還會記得他嗎?☆☆☆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采凡還會記得他嗎?

  再度分別三年後,衛勳風自己找答案來了。

  簡樸的宅院門口,掛了塊刻著「君宅」的木牌,風塵僕僕的年輕男子在嬤嬤的帶領之下,進入花廳,啜飲熱茶。

  經過多方打聽,他終於找到要找的人。隨著家運起迭,這一家子遷移多次,終於在最近有了明顯的好轉。

  「勳風?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君夫人在嬤嬤的通報之下,連忙奔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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