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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對峙正熾,方采衣和杜曇英母女專心觀戰,葉敏秀點穴受制,想觀戰偏觀不得,心頭氣惱,便大呼小叫起來。
「喂!你們兩個,外面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快幫我解穴!本小姐口渴了,馬上給我端水來。」
「娘,這個姨好凶喔!」青青皺起彎彎的眉,對葉敏秀的反感明顯寫在小瞼上。
「青青乖,這位姨不是要凶你的,娘帶你進去找奶奶。」杜曇英哄著女兒,隨後問方采衣:「采衣,你會解穴嗎?」
「要是連解穴都不會,我這位神醫就白當了。」方采衣笑答,已從腰間取出銀針。
「管你個什麼神醫,快幫本小姐解開穴道!」葉敏秀不耐,繼續叱喝。
「那采衣,你幫她解穴,我帶青青進去,等會兒端茶水出來。」杜曇英說完,抱著女兒先行人內。
「葉大小姐,你真是不長眼耶!踩著人家的地盤,還敢這麼大聲嚷嚷?」方采衣手持銀針,用指頭轉了轉,望著葉敏秀,一瞼嘲諷地笑。
「哼,本小姐天生就這個性。」
「呵,這種臭脾氣,連同樣身為女人的我都受不了,難怪天衡會不要你!」曇英善良,不跟這女人計較,可她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不挫挫葉敏秀的氣焰,她方采衣就不叫方采衣。
「你……」葉敏秀杏眼圓睜,為之氣結。
「你該學學曇英,似水溫柔才能讓頑石點頭,天衡就愛曇英的溫柔。像你這種硬脾氣,驕蠻又任性,我看也只有你那位有義哥受得了你。」
說著說著,銀針用力紮下穴位,葉敏秀吃痛大叫。
方采衣椰輸道:「怕痛啊,那別紮了吧!」說完,作勢便要抽針。
「喂喂喂,我……我不怕痛!」數個時後來喝水,喉嚨已經乾似火燒,儘管不滿方采衣的明間暗諷,葉敏秀也只能乖乖忍耐。
「這才像話。」嘴角微揚,針起針落,頃刻間,葉敏秀的雙手和上半身已感輕鬆,但下半身卻依舊沉重。
「為什麼我的腳沒辦法動?」
「想喝水,只需要動手,腳用不著,我當然不解穴,省得你亂跑作怪。」
「你這個習蠻大夫,可惡!」發現被捉弄,葉敏秀氣得牙癢癢。
「別氣別氣,免得待會兒喝水喝出問題,可別怪我沒告訴你。」方采衣好心忠告。
此時,杜曇英已從內步出,端來一杯微溫的春榮,方采衣笑盈盈迎上,行走的當口,指間已備好「見面禮」,準備幫茶加點料。
誰知杜曇英卻一手按住杯蓋,螓首微搖,使眼色,對方采衣道不可。
「曇英你……」
「她只是驕縱了點,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那事兒……就免了吧。」杜曇英軟言一求。
方采衣無奈,只能罷手。
「來,葉姑娘,這是天衡最愛喝的春茶,喉韻很不錯,你嘗嘗。」杜曇英微笑招呼,將茶杯端至葉敏秀面前。
心上人被奪,葉敏秀心頭已是不滿;再加上適才被方采衣一整,更是惱火,看著滿面微笑的杜曇英,頓時妒火中燒,當下決定非給杜曇英排頭吃不可。
葉敏秀一臉挑釁,取來茶杯,掀開杯蓋,杯緣湊近便聞得一股溫潤幽遠的清淡菜香,她微怔,心中大感訝異,這茶聞香即知為上品,沒想到杜曇英真拿出好茶來款待她。那女大夫說天衡哥就是愛她這等個性……一思及此,葉敏秀更恨了!
茶方入口,葉敏秀便用力噴了出來,手上的茶杯重重擺.上桌,大聲斥道:「哼!你什麼意思?拿這什麼下等茶來啊?不熱不涼的,難喝死了!沒看到天氣這麼熱嗎?本姑娘要喝涼&!」
未料葉敏秀會有此反應,杜曇英臉上的微笑登時凝結,回頭,和方采衣的視線相交,方采衣將她拉到一旁說道:「曇英,你瞧吧,你為她好,她還不知領情,老天有眼,葉敏秀注定過不過這劫!這下你……不會再阻擋我了吧!」
杜曇英瞳兒一轉,未正面回答,只給方采衣一句話:「我進去端涼茶去。」說完,人又進屋去了。
領會杜曇英的意思,方采衣霎時眉開眼笑。呵呵,這個曇英也挺妙的!
再一會兒,杜景英手上已端著涼茶出來,方采衣走過去,杜曇英主動掀開杯蓋,抬頭,和方采衣互換一個會心微笑之後,便由方采衣端茶過去。
葉敏秀驕縱刁蠻,莫怪天衡惱她,既然她冥頑不靈,那她杜曇英也就無須再為她感到可憐了。
看方采衣簡單幾句話就激得葉敏秀大發嬌嗔,大口喝下涼菜,杜曇英啞然失笑。晚點真的有得瞧了!不過到時會是怎生個狼狽景況,她們瞧不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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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蕭敬天與秦有義已過數十招,依舊不分勝負。
「不是想報仇嗎?那就拿出真功夫來啊。」蕭敬天激道。
「哼!找死!」秦有義冷斥一聲,旋即提氣,注於劍上,目光犀利,身影翻轉幻化,短短瞬間竟一分為二,虛虛實實,教人分不清真假。
「雙劍式?」蕭敬天大驚,雙劍式是江湖極有名氣的奪命絕招,沒想到秦有義竟然會……
驚愕之餘,正處性命交關時刻,蕭敬天亦不敢大意,迅速收整心緒,全神迎戰。劍鋒相碰,掙鋒作響,轉瞬間已過十餘招。由於秦有義身影一化為二,虛實難辨,蕭敬天只持一劍,卻左右逢敵,先決條件上已居劣勢。過完三十招,秦有義突然停手,嘴角得意抿笑,因蕭敬天肩部已中彩。
在場眾人一見均為之驚愕,只有從頭至尾仔細觀戰的江天衡保持沉默,心中似有盤算。
「下一劍,直取你心窩!蕭敬天,納命來!」秦有義信心滿滿,語落,身影再度幻化,劍式已出。
蕭敬天立即點穴止血,取劍再戰,突然耳邊聽得江天衡呼喚:「敬天,浮雲劍法第一式,左攻。」
「好!」蕭敬天知定是好友在一旁觀看,瞧出了劍招破綻,出聲指點,當下即刻變換劍法,依照江天衡指示,迅速反擊。
「浮雲劍法第七式右攻,再換第九式側襲……」
旁觀者清,江天衡出奇招,蕭敬天使浮雲劍法,十八式流暢變化,方過完十三招,已順利破解雙劍式。秦有義衣角被削下一大片,右腿中劍,血流如往。
「哼!沒想到江天衡會解得了此招!」秦有義伸手拭去嘴角血激憤恨道。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已被怨恨所填滿,今日不殺江天衡,他誓不為人!
手指迅速點穴止血,秦有義自腰間再取出一物撕開,但見白粉飄飄灑於劍身,和劍身的血融成一片,長劍瞬間染黑,一骨刺鼻令人作惡的腥臭味飄散在空中,蕭敬天和江天衡聞之無不攢眉。
該是結束之時了!兩人相視,有了默契,江天衡忽地縱身一躍,自屋簷間取下一柄長劍,遞給蕭敬天。此劍乃當初其外祖父建造碧心山莊時,請名匠鑄造的鎮邪寶劍,恁是巧合,今日剛好派上用場,讓他拿來了斷恩怨。
「嗯,劍身厚薄適中,劍鋒銳利,輕巧適手,好劍!天衡,多謝了。」
薄唇抿起一抹自信的笑,蕭敬天揮起寶劍,縱身飛躍,以行雲流水般綿延不絕的流暢劍招迎戰。秦有義大喝一聲,身子與染黑長劍並出。雙劍交擊,發出刺耳的聲響,隨即一陣清脆的金屬落地聲,明明白白宣告了勝負。
「我的劍……斷了?」秦有義持著殘劍,雙眼睜大,不敢置信。
「劍斷,恩怨也了斷,看招。」鎮莊寶劍揮舞疾如風,蕭敬天迅速廢了秦有義一身武功,隨後寶劍歸原主,提氣匯聚內力於雙手,以江天衡之前所傳授的「蔡雲掌」重擊秦有義下腹,終結此段恩怨。
「你……你用什麼陰毒招數?」秦有義武功盡失,此刻全身疼痛不已,受了蕭敬天這掌後,一股熱流匯聚於腹部,灼熱難當、熱病交加,非人能忍,他真恨不得當場死去。
「放心,再毒也毒不過你的凌遲!此招你應該聽過,叫做『擘雲掌』。」蕭敬天點到為止,說出招式名稱,威力已夠強大,秦有義臉上血色盡失。
「擘雲掌……你竟然用這招對付我,哈哈哈,為什麼不乾脆將我殺了!」
「秦有義,不殺你,是我不想讓你的血污了我的碧心山莊。留你一命,絕你後代,比起你對我曾經的所作所為,已是仁慈之至!來人啊!」江天衡下令,幾名迎風激灑的護衛立刻縱身飛出領令。
「將這對男女逐出翠峰,我永遠不要見他們再踏入碧心山莊一步。」
「是!屬下避命。」護衛們領令欲離,卻讓蕭敬天出聲喚住。
蕭敬天步至護衛領袖身旁低語幾句後,幾名護衛才拎著秦有義和葉敏秀離開碧心山莊。
礙眼之人消失,江天衡忍不住問了蕭敬天:「你剛剛跟護衛交代什麼?」
「我要他們找個『合適』的地方,將這兩人『放生』。」
「呵,蕭敬天,你愈來愈像頭老狐狸了。也好,是生是死,就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江天衡嘴角激揚,清淡的笑容裡有著輕鬆和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