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走?」他用力合上皮箱,一把摔進衣櫥裡。「沒經過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許去。」
「我又不是你的奴隸,就算我媽媽拿了你不少錢,但我不也做了相當程度的償還?」
「你把跟我在一起當做是種交易?」黑崎雲將她按在床上,強悍的身子壓得她動彈不得。
「不然呢?」她用力推擠他。
「是不是傷到胎兒?」黑崎雲手忙腳亂地扶她斜躺枕墊上,將耳朵貼在詠彤小腹,屏氣凝神地傾聽。
「少惺惺作態,這孩子未必是你的。」
他沒回應,梭巡她的面孔,檢視她的身子,之後才沈聲這:
可這倔強的女人,卻從頭到尾不曾扦過一通電話給他。
「我說了他不是你的——」
「住口!」他眼神異常冷寒,語氣低沉若啞。
他黑崎雲的女人,誰敢碰誰就得準備死無葬身之地。不相信誰有這個狗膽。「過來。」
「去找別的人吧!」她相信他身邊一定不乏紅粉知己。
「再說一次。」他又要發飆了。
詠彤可以感受到山雨欲來的震撼。「你從來不是個專情的人。」怕他真的動粗,話沒說完,身子已經悄悄挪向一旁,但馬上又被他位回。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沒有生氣,沒有動粗。反而縱聲大笑備極溫柔地覆上她的身軀,含住她的唇,往她頸項遊走。他的撥弄令她麻癢難當,心神跟著飄飄蕩蕩。
「你呢,你專情嗎?願意一生一世跟著你最初的男人,奉獻你純潔的靈魂與熾熱的身體,但求無怨無悔?」
詠彤被問得噤若寒蟬,盲目的專情是注定要被辜負的,就像她。
黑崎雲解開她長袍的排扣,小心翼翼的不去驚動那丁點大的小東西。他的手由胸部順沿著下滑,停佇在她毫無「起色」的小腹上,輕輕揉搓。
「他需要一個父親。」
「可以,我把孩子給你,你放我自由。」詠彤不含任何感情的提出交換條件。
他蟄猛地抬眼,狠瞪著她。「不要企圖挑釁我,我的脾氣沒你想像的那麼好。」
在這世界上,除了黑崎佑,他不曾對誰這樣的再三包容忍讓,詠彤的行為無疑是自尋死路。
「總之我和孩子,你只能選擇一個。」詠彤的冷漠將他震得面無血色。
她如此堅持是有理由的,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也不該甘心永遠當個躲在陰影底下的情婦。
黑崎雲深邃的星芒突然飄得好遠。
一縷極細極細的痛楚自她心底深處抽過,痛得她兩手顫抖。他不要她,卻要她肚子裡的孩子,為什麼?憑他的財勢,想必有很多女人願意為生十個、八個孩子,他何必非來為難她不可呢?
「咱們一言為定。」詠彤起身,披了件黑色大外套,蹣跚地踱向房外。
「你去哪?」黑崎雲緊迫監控的樣子活似重刑牢房的守衛。
「回家,我媽媽打電話來要我回去一趟。」她並非故意隱瞞什麼,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黑崎雲不是她的丈夫,當然也不是她父親的女婿,他沒必要為他的死盡任何心力,所以她懶得多說什麼。
「我送你。」
「不用。」詠彤毫不委婉地拒絕他的好意。
「不要跟我玩把戲。」他用力抓著她的手臂就往樓下走。
回家不成問題,他還不至於壞到連家都不讓她回。但,倘使她敢動一動歪念頭,那後果就得自行負責了。
黑崎佑和白筱莉在客廳左等右等,不見他二人下摟來,正披著大衣準備離去。
「大哥,你們要出去啊?」白筱莉對黑崎雲素來又怕又尊敬。
「唔,我們要回台中一趟。」黑崎雲冷著一張臉,連再見都沒說,就跨出庭院,把詠彤塞進車子裡。
他知道,此時黑崎佑他們一定站在廊下,低聲猜側他們倆到底怎麼了。
所以他蓄意搖下車窗,讓車內的一舉一動全部毫無遮掩的映入眾人的眼裡。
他忽爾扳過她的臉,抓住她長髮,逼她仰起頭,任由他盡情吮吻。
淚水模糊她的眼,恨不得抓起個酒瓶,把他頭上砸出個大洞。
「你在作戲給誰看?」
「我犯得著作戲嗎?」他森然一笑,滿足地舔著唇畔。
第九章
前後十四天的葬喪期間,詠彤一直守在哭得幾次昏厥的母親身旁。
在她爸爸做了那樣荒唐不可原諒的事情之後,她母親居然還願意毫無保留的付出。中國婦女典型——宿命的以愛情為依歸,一旦遇人不淑,則此生此世皆成痛苦的囚徒,無力自我救贖。
詠彤不禁懷疑,傳統婦女,是否在層層禮教和與論的要求下,才無奈地化身作撲火的飛蛾?
最令她悚然驚心的,還是父親出殯時,臉面沈肅、始終不曾在眾人面前落淚的母親,突然慘了起來。
淒惻的聲音撕裂著詠彤,久久盈耳不散。原來,多年來心中的怨慰,直到淚眼問蒼天時,才逐漸淡然遠去。一樁不美滿的婚姻,卻要用盡一生來容忍,人生的缺憾,是如此這般難以彌平。
現代的社會,六法全書和一紙薄薄的證書,能替代多少山盟海誓?
她是一個烈性的女子,即便深愛著黑崎雲,卻不容他用那樣的方式佔有她。她要讓不可再續的情緣,漂漂亮亮地點成驚歎號,讓黑崎雲知道她要的不是奢華的生活或隆重的婚禮,而是他的心。
她可以不再愛他,但她堅持熱烈的愛著自己。
「都準備好了?」董永代替黑崎雲前來接她。
由於母親堅持搬到南部和早年守寡的阿姨一起住,因此詠彤只好自己一個人,隨董永回到那座位於陽明山上的別墅。
時序來到春天,滿山繁花似錦,姥紫嫣紅將大地妝點得繽紛動人。
泳形守立在畚曼,遠眺著竹外的繁華,沒有興奮的心情,卻有淡淡的閒愁。
隨著她肚子日益隆起,房內增添了許許多多衣物和用品,黑崎雲甚至為她買來成套的妊娠、育兒專書,和琳琅滿目的補品。
他每天都來,詠彤不真確的知道他是否住這兒,因為她從不過問他的行蹤,她只是很本分的做個待產孕婦。在他出現時,盡職的報告胎兒成長的情形。
值得安慰的是,他已不再碰她,即將成為人父的喜悅,使他變得寬厚、懂得體恤。
踱至廊簷下的原木台階上,遠眺蒼翠隴郁的山巔,像幅梵谷的畫——忐忑的蒼穹和悸動的靈魂,這樣的心情,她終於能夠體認。
她已不復當年模樣。韻致的及腰長髮,摘下眼鏡後明雅亮麗的臉龐,青澀已然褪去,是個十足足風韻絕佳的少婦。可惜她來不及結束「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歲,便急急被冥冥中的主宰者推向成人的殘酷國度。將原來淡淡的輕愁匯聚成濃濃的憂鬱。
她離得開黑崎雲嗎?就算能,也恐怕割捨不下懷中這塊血肉。呵!他又在動了。知道她正在想他嗎?
我親愛的孩子!
她好渴望有副足以依賴的肩膀,給予她溫暖的懷抱,在她快樂、悲傷時作她忠誠的密友,陪她共守銀燈看日出……平淡而安康的幸庭應該不是奢求,她要的僅只是一個平凡人該經歷的平凡過程呀!
為何眼前的景象變得這麼朦朧?是意謂著此處並非她得以安心停泊的地方,還是清朗的心境為自己做出最誠懇的剖白——他絕非她的良人!
一腔酸楚湧上心頭,化成萬箭直刺她的肝腑。忿然攀折下盆架上的一朵白色玫瑰,堅挺的利刺摔然戮破她的手指,她一驚,忙丟掉那白色玫瑰,盯著急湧而出的鮮血發怔。
那花自二摟陽台墜下,未沾染塵土前,已讓人接個正著。他,黑崎雲無意中接到的。
暮春的艷陽,將他一身深藍色休閒服照映得抑鬱全消。這樣灰澀的色調,不適合出現在如此美麗的景致裡。但黑崎雲就是有辦法將眾人的焦點集中在他身上,憑他出色的外表,和昂穢非凡狗進客氣度。
詠彤一瞟見他,立刻轉身進房裡去,才關上落地窗,他競已推門而入。
「給我的?」他輕輕轉動著長梗,眉宇間縱出颯爽的笑靨。奇怪,他怎麼沒被刺到?
詠彤微愕,不自然地撇撇嘴。「我沒注意到你在那。」
「嗯?」下一秒鐘,他已用雙手稍稍使勁的摟她入懷,狂烈的吻住。
詠彤渾身顫了一下,無論如何掙不開他強硬的索求。
「別這樣,很容易造成子宮收縮的。」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能正經點嗎?
「怎麼會?」他可惡地譏誚。「除非母體大過興奮才會造成那種生理反應。我的吻令你很興奮?他是怎麼了?今兒個一進門就滿口胡言亂語。
「我……」她絕不會承認他的挑逗多麼令她心醉神馳。即使大腹便便,她依然懷念並迫切需要來自他摯情的觸撫。
這段時間沒有別的女人替代她,消磨他亟待宣洩的情慾嗎?她開始感到唇瓣隱隱脹痛,不禁低低嚶嚀出聲。不知是喜是怨;為何一再懷念與他昔日的旖旎?他找了別的女人嗎?在她之前之後一共有多少個?天!她快變成好妒多疑的標準悍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