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他們所服侍的卯星少爺,年紀雖輕,卻貴為四方行者之一,是負責鎮守東方,輔佐被封為護國神內的月氏族長的聖者。
能位居如此顯耀高位,唯一的原因跟理由非常的簡單,自然是因為能力的卓然出眾更甚於一般的月氏族人,因此被委此重任,肩任起鎮守東方的責任。
這樣的卯星少爺,即使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實際上確實也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是,文弱纖秀的他卻不似外表上看起來的不可靠,好像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似的。
在尋常人肉眼所看不見的氣流當中,其實,卯星少爺在週身已設下了結界,即使沒辦法用武力自保,可是這結界會自然化去任何一個近了他的身的惡念。
換句話說,如果真遇上了懷有異心之士,那些想不利於卯星少爺的想法跟念頭會被化去,就像方才挾持人質的事件中,那名匪徒明明就想動手揍人了,可最終卻是遲疑,怎麼也沒辦法真的下手。
這些事情,不用司辰提醒,侍奉同一個主人、同樣身為符家人的符司寅也一樣的清楚,如果他一樣大剌剌的不放在心上,也可以跟司辰一樣,隨便念個兩句就算了。
但他不行!
因為他的天性,因為他小心謹慎的個性使然,因此他始終覺得,為了卯星少爺的安全著想,並不能這樣隨隨便便,以為能用這一招行走天下。
需知,這個結界雖然能防得了一般的匪徒,可以不露痕跡的化去那些惡戾之氣,保全自身的安全,但這樣的守備範圍卻是有限,仍是有所缺失的。
好比那血緣至親……當然,真正的血緣至親也不可能出現什麼歹念,但除了血緣至親外,那些真正大凶大惡的、沒有良知人性的惡徒,那樣深與無可見底的惡念也是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完全化去。
雖然說,這樣泯滅良心的人在比例上少見,可如果真遇上這樣的人,以卯星少爺這樣漫不經心又少根筋的個性,該怎麼辦?
符司寅認真又謹慎的個性讓他先天下之憂而憂,很嚴肅的在看待這個問題,但那個讓他苦惱煩憂的對象……
「啊!原來如此。」月卯星語出突然,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司寅、司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英雄出少年,這話說得真是沒錯。」月卯星誠心的讚道,看著前方正在調解賠償問題的鞠春水,心中有著莫名的好感,更有無限的佩服。
他總算明白,為何那些財物受損的民家不見憂色了,原來少年英雄的鞠春水不只是捉拿匪徒,還會負責事後的賠償工作。
看著那些財物受損的小販們拿著金豆子──比一日所得還要多出上百倍的補償金──歡天喜地的稱謝離開,月卯星唇邊含笑,對這人世間美好的一面、高貴的情操而感到欣慰。
「爺……」看著搭檔瞬間變得鐵青的壞臉色,司辰稚氣的娃娃臉也掛上了苦笑,「您……您該不會從剛剛就一直在研究這個吧?」
「有什麼不對嗎?」月卯星很後知後覺的想到,剛剛好像聽他們兩人在討論什麼,「對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這麼沒知沒覺的問題,讓符司辰默默的同情起臉色由青轉黑的搭檔。
他完全能理解,司寅此時想吐血的感覺,真的!
因為要是換作他有司寅那種認真、謹慎的性格,遇上卯星少爺這樣的主子,恐怕他也會吐血。
「司寅,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月卯星總算發現到侍童鐵青的臉色,不禁面露擔憂之色。
「爺……」符司寅咬牙,很用力的忍下吐血的衝動,「司寅這麼說可能是僭越了,但能不能、能不能請您認真一點?」
這請求只換來月卯星一臉的無辜。
那無辜的表情戳刺著符司寅的神經,他很用力的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得以維持平靜的假相說道:「司寅的要求也不多,也只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些安全上的問題,這應該不算過分吧?」
「我沒有注意嗎?」文秀的面容更顯無辜。
符司寅一口氣梗住,面對這樣無法無天的毫無自覺,那已經不是深呼吸能解決的事,他真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敗下陣來。
符司辰伸手拍了拍搭檔的肩,要他放輕鬆,代為說道:「爺呀!寅的意思是,像方纔那種景況,您就算避不開,也不要再開口激怒匪徒。」
「我有嗎?」月卯星看著司辰稚氣的娃娃臉,很認真的思索當中。
按著司寅的肩頭,避免他當場氣爆,司辰好聲好氣的分析道:「雖然一般的人傷不了您,但再怎麼說,您也只是血肉之身,如果像方纔的景況,我跟寅沒能及時趕到的話,歹徒的惡念沒化去,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沒事,我這會兒不是好好的嗎?」月卯星不甚在意,溫和的淺笑著,「況且,即便你們沒能及時趕到,方纔那惡徒也傷不了我。」
分完金豆子,正要過來表示關心之意的鞠春水正巧聽見這一句話,英氣勃發的玉容透著意外,因為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文弱不堪的書生,原來是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這時回想方纔,在成為人質時,他的反應確實是不尋常的沉著……
鞠春水沒料到自個竟會看走了眼,忍不住自責起方纔的以貌取人,而後念頭一轉,以武會友的點子躍上心頭,當下躍躍欲試。
理所當然的認定,即使真的出手,以對方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那肯定是能安然的避過,更何況眼下僅是兒戲一般的玩鬧心態,單純的只是想過兩招玩玩,所以鞠春水沒有任何的預警,出拳得很自然。
卻沒想到,這猛的一拳揮出後--
磅啷!
驀地一聲巨響,前一刻還溫文微笑的月卯星已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的飛出去,撞倒路邊賣風車的攤子,就見一支支的風車迎著風、呼嚕嚕旋轉,而後……墜地,一如倒地不起的月卯星。
呆滯,面對這突來的意外,反應不及的司寅、司辰瞬間呆滯。
不只他們兩個,出拳的鞠春水也同樣的呆滯。
怎麼……怎麼會這樣?
這個書獃子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嗎?
時間就像在這一刻靜止,現場三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當中的司寅、司辰因為太震驚的關係,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其實該要先去扶起已然昏迷在風車攤上的人。
他們兩人只用一種見鬼一樣的表情,怔怔的看著氣場清明、絕非大奸大惡之徒也絕非月氏族人的鞠春水。
命中之人!
兩人的心中同時浮現這四個字,也就是因為這四個字,害他們僵硬得如此徹底,壓根就是被嚇壞了。
怎麼也無法相信啊∼∼他們兩人所服侍的卯星少爺,貴為四方行使、讓人尊為東方聖者的卯星少爺,他的命中之人、上天注定要與之牽手相伴一生的對象……
竟然……竟然是個男人?!
第二章
「不肖女!」
如雷一般的震吼隨著安樂王鞠水騫的出現而響起,那聲音、那力道,完全符合那滿臉大鬍子又雄壯威武的模樣,而一雙如炬的凶狠目光在看見女兒身上的裝扮後,更是火上加油,直接燃放出最雄烈的火焰。
「你這個不肖女,穿這一身是什麼鬼樣子?」暴吼,只差沒有噴火,「跟你講了多少次,好好的大姑娘家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你看看你這什麼樣子?」
「玉樹臨風?瀟灑不羈?」被罵的那個人回應得很認真,完全無視眼前這恐怖的隆隆雷響。
「玉你的大頭,瀟你的大頭!」鞠水騫簡直要被氣死。
「爹呀!」搖搖頭,被罵的那個人不見懼色,反而露出一瞼感慨的表情,哀歎道:「再怎麼說,我也是您親生的,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今日孩兒這扮相,就算身長、氣勢沒有您年輕時那樣的英勇威儀,但好歹也有個三分樣,結果您嫌棄我現在的樣子……這豈不是在嫌棄您自個兒的長相?」
鞠水騫一下被堵住,方纔的氣焰消了下來,但想想又不對,「你這不肖女,別想誆騙你老爹我,瞧瞧你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麼跟我當年比?」
愈想愈氣,直問:「是誰?是誰偷渡這套衣服給你?」
一直跟隨在鞠水騫身邊的青年似乎很習慣這對父女離題的本事,輕咳一聲,介入這場莫名其妙的對話--
「義父,重點。」
「重點?」面對這冷靜又沉著的提醒,鞠水騫愣了一下,似乎真忘了來意。
身為義子,而且身為一家人中最具理智的人士,年冠雅表情不變,很沉穩的指了指床的那個方向。
杵在床邊的司寅、司辰雙雙抱拳一揖,是直到此時此刻才得以開口,「草民見過王爺。」
就這麼一句請安,之後再沒其他的言語,因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很難想像,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動手打人的對象會是出自安樂王府,他們來到安樂城所要登門拜訪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