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拖累,已在季芯逸的心裡發生作用。
緊咬著下唇,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康珩因為你而再發生什麼意外吧!」
季芯逸細細的回想著,從她一出生,父親就拋妻棄子離開他們;母親也在她十幾歲的時候過世;後來玠甫為了救他失去寶貴的生命,現在就連康珩,為她而被殺傷,如果刀子再偏一點,後果就不堪設想。
難道說她真的是個不祥的女人?!
她以前就曾這麼懷疑過自己,現在這念頭是益發強烈。
「季小姐、季小姐。」丁依倫看她都沒有反應,叫了她幾聲。「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季芯逸抬起頭來看著她,「丁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千萬別誤會,我知道康珩是真的愛你,我也不再強迫你離開他,我只是擔心……」
「丁小姐,我會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季芯逸站起來,「請你相信,我也不願意看到康珩受到傷害。」說完,她便先行離開咖啡廳。
丁依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笑容爬上臉龐,想不到事情變得這麼簡單。只要季芯逸離開康珩,她有把握能讓他再回到自己身邊。
季芯逸離開咖啡廳後,並沒有回醫院去,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腦海裡不停的想著丁依偷說的話,以及從她出生到現在她身邊發生過的事。
克父、克母、剋夫……
所有不好的想法全一起竄至她的腦海裡。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算命的招牌,她大約只考慮了三秒鐘,便毫不遲疑的走了進去。
就由命運來替她決定她的未來吧!
****
季芯逸直到六點多才再次走進醫院。當她走進齊康珩的病房時,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只是這個決定,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芯逸,你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呢?」齊康珩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早上她隨著左渝霈回家時,其實他是非常捨不得讓她回去。但是為了讓她多休息,他也只好強忍住不捨。
在另一方面他又慶幸芯逸回家休息,否則一定會與丁依倫碰面,若是丁依倫說的那些話讓她聽到了,以他對她個性的瞭解,她一定又會胡思亂想,自己往牛角尖鑽。
齊康珩想坐起來,卻扯動傷口,痛得臉都扭曲了。
季芯逸見狀,趕緊過去扶著他。「你怎麼不多睡一點,你才該多休息。」
「我今天躺了一整天,很不舒服。」他自己按下旁邊的按鈕,病床緩緩的升起來。
「我來。」季芯逸接手替他控制,「這樣夠高嗎?」
「這樣就行了。」
「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去買來給你吃。」她拿了枕頭,讓他靠在腰部上,盡量小心不要去壓到他的傷口。
「我現在還不能進食,你不用麻煩了。」他是個醫生,自己很清楚,開過刀沒有排氣之前,是不能進食。「芯逸,你過來坐在我身邊。」他拍拍病床。
她依言坐了過去。
齊康珩摸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繼續發燒,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他的手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面頰。「你一定被我嚇壞了。」
「康珩,答應我,以後別再這麼嚇我了。」她的確是被嚇到了,算命先生說的話,也縈繞於她的腦海裡,久久無法消失。
如果她繼續和他在一起,她一定會害了他!
「我答應你,絕不會再有以後了。」他將她擁在懷裡,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輕撫著她的背。
齊康珩雖感到芯逸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這種不安的感覺,讓他心裡的恐慌不斷浮現。
第八章
從齊康珩住院的第二天開始,季芯逸並未整天在醫院陪他。白天她一樣準時到基金會上班,下了班之後才會到醫院,一直待到晚上十點左右,她才回家。
相反的,丁依倫是一早就到醫院,每天是鮮花水果不斷,不管他怎麼趕她,她就像只趕不走的蒼蠅,打死不走的。
最困擾的還不是丁依倫的難纏,而是芯逸的轉變,令他感到難以捉摸,不知道她到底是碰到什麼事,心裡又在想什麼?
「芯逸。」齊康珩輕輕喚她,最近她常常一副神遊太虛樣,人是在這裡,可心卻不知在哪裡。
「啊!」季芯逸頓時回神過來。「你要喝水嗎?」她慌亂的站起來,要倒水給他。
「你別忙,我沒有想喝水。」
「喔!」她放下杯子,「那你想吃什麼嗎?要不要吃蘋果?我削給你吃。」
「你別忙,我什麼都不要。」齊康珩拉住她的手腕。「坐下來。」
她就像是個木偶一樣,坐了下來。
「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呀!」她回答得太快,反倒像是不打自招。
「芯逸,你一直都是個不懂說謊的女孩子,別想騙我。」
「我真的沒事,你要我說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漾滿濃濃情意。「芯逸,我愛你,我要你知道不管你發生什麼事,你不是一個人,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去面對、去解決,別一個人放在心底。」
「我答應你,我要是有事一定會告訴你。」季芯逸在心裡祈求著原諒,原諒她說了謊,欺騙了他。
「我相信你。」
「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你別忘記我自己也是個醫生,你問我就行了。」
「你也別忘記,你現在也是個病人。」
「芯逸!」齊康珩深情的凝視著她的眼,只是這麼靜靜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季芯逸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那眼神就像是台X光機,可以將她的內心世界探測得一目瞭然。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芯逸,嫁給我好嗎?」他知道現在地點不對、時間不對、氣氛也不對,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等了。「等我一出院,我們就結婚好嗎?」
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康珩,這件事以後再說好嗎?」
「芯逸--」齊康珩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麼的冷淡!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你不愛我嗎?」
「我愛你。」季芯逸急著說,就算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他,卻也不希望他懷疑她對他的愛。
「那為什麼?」
「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好,我們認識的時間也才短短幾個月,你也還沒真正的瞭解我。」她看著他,話愈說、心愈虛。「康珩,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我們認識豈只是短短的幾個月,我們認識得夠久了!他對她的瞭解,就像是瞭解自己一樣呀!
她看他悶聲不響,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康珩--」
「芯逸,不管你要我等多久,我都一定會等你。」
「康珩,對不起。」她咬著下唇,心痛得無法自己。
「很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她點點頭,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提包,「你也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芯逸!」
已走到門邊的季芯逸又轉過頭來,「還有什麼事嗎?」
「開車小心點。」
「你早點休息吧!」她帶著心痛,拉開病房的門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種感覺,她和他之間,在這一刻真正的結束了!
在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淚水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兩次愛情,一次死別,一次生離。死別讓她無能為力,生離又令她無可奈何。
不論是生離還是死別,同樣讓她心痛、心碎、心死!
別了!
我的愛……
****
隔天--
在齊康珩的堅持下,他出院了,因傷口還沒完全復元,醫院方面他仍是繼續請假。
下班時間一到,季芯逸一如往常,整理好桌子之後,準備到醫院去看齊康珩。
「如果你是要去醫院,你可以不用去了。」丁依倫的聲音從她頭上落下。
她抬起頭來,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我剛從齊家回來,我下午已經去接康珩出院回家了。」丁依倫,以一種勝和者的姿態向她示威,而臉上的虛情假意是單純的季芯逸看不出來的。
「你說康珩出院回家了?」昨天她曾問過他,他卻沒有告訴自己他今天要出院的事。
「康珩沒告訴你嗎?」丁依倫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今天董事長沒來,我以為你知道。」
這樣也好,連再見都可以不必說。
季芯逸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拿起手提包,向大家說了聲再見後,便先自行下班。
丁依倫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中絲毫愧疚感都沒有,只要能贏得最後的勝利,說點謊又怎麼樣!
季芯逸離開公司後,獨自開著車在馬路上晃了好久。她不想回家,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
車子開著開著,不知不覺的竟然來到了位於新店的齊家附近。
這裡她只來過一次,然而對這附近的路,她竟一點也不感到陌生。
難道說,只因為康珩住在這裡嗎?
深深歎著氣,方向盤用力一轉,車子掉了頭,往另一個方向開,讓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可是心的距離能拉得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