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以沅送走了他,趕緊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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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約半個小時後,又有一對親人完成了初步預約,宣以沅送客人離開時,看見玻璃門外一男一女經過。她回過神迅速地推開門,站在店門外,看著那熟悉的背影愈走愈遠,直到他們走進一間咖啡廳裡。
「以沅,妳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許恬寧瞧見她佇立在店門外,好奇地出來一探。
「恬寧,我好像看到他了。」
「他?誰啊?」
「炫拓。」
「言炫拓!真的嗎?在哪裡?」
「和一個女人走進前面那間咖啡廳裡。可是我又怕是我認錯人。」
「那妳就趕快去看看。」許恬寧提醒她,「就算認錯人也沒關係。」
宣以沅點點頭,立刻邁開步伐跑去,一到咖啡廳外,她一眼就認出坐在落地玻璃邊的言炫拓。依舊濃黑的亂髮、微冒的青須,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他的皮膚曬地更加地黝黑了。
她站在騎樓石柱旁與他正面相對,然而他卻對她彷彿視若無睹。
他難道忘了她嗎?
她看向坐他身旁的美麗女人,心中微微一緊。
她美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女──小小的瓜子臉,修長鳳眼滿含柔柔媚水,直挺的鼻樑,小巧的櫻桃小口,如凝雪般的肌膚幾乎要滲出水來。
她是那麼美,美到她都覺得嫉妒。
看著她漾著溫柔笑容,對著他不知在說些什麼,她好想看他墨鏡下的眼眸是否充滿柔情。
她就這麼看著他們,直到──
「以沅,是他嗎?」許恬寧因為久等不到她,捺不住好奇心,把店交給其它人,便跑過來探個究竟。
「我……我認、認錯人了。」不善說謊的宣以沅,話說的結結巴巴。
「認錯人?」許恬寧頭一轉,看見坐在窗邊滿臉幸福,喝著咖啡的一對男女,那男人根本就是言炫拓,再看看好友一臉憂鬱,她心裡倏地一股怒火狂燒,「他是言炫拓沒錯!」
「恬寧,我想他只是和他長得像的人。」
「拜託,除非是雙胞眙,否則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許恬寧說完直衝進咖啡廳裡,速度快得讓宣以沅想阻止都來不及。
「恬寧。」在宣以沅叫喚的同時,許恬寧已來到他們桌邊。
言炫拓聽見深植在腦海深處,如黃鶯出谷般輕柔地聲音,心彷彿被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撞擊著。他背脊倏地一僵,神情閃過一抹痛苦。
「恬寧,我們認錯人了,趕快走吧!」宣以沅無法再承受他那彷彿不認識她的態度,那令她感到難堪,更令她感到椎心的痛。
「請問妳們有什麼事嗎?」潘玥竹微仰起頭看著她們。
聽到她悅耳的聲音,宣以沅眼裡閃過一陣落寞。她不但人長的美,連聲音都這麼好聽,這怎麼能怪炫拓會喜歡上她!她若是個男人,也絕對抗拒不了像她這種水做的女人。
許恬寧看不下去,厲聲吼著,「言炫拓,你別繼續裝聾作啞了。」
「妳們認識他?」原來她們是他的朋友。
「請問妳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許恬寧終於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同時也替好友問個清楚。
「我……」潘玥竹好想說自己是言炫拓的女朋友。打從四年多前在布吉納法索,她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愛上狂傲卓然的他。
然而四年了,甚至在半年前一次意外讓他失去了視力,她也無怨無悔地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他,但卻依然走不進他的心。
若非他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女人佔據,她又怎會打不開他緊閉的心門。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就快結婚了。」言炫拓聲音低沉又充滿磁性,說出的話卻像是把利刃,足以將人刺得遍體鱗傷。
宣以沅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強忍著悲痛地心,咬著唇,不願自己的脆弱和心碎讓他發現。
「言炫拓,你還是人嗎?莫名其妙說什麼你有滿懷壯志及理想抱負,沒事拋下女朋友,跑到不知道哪一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以沅這個笨蛋無怨無悔地,有如王寶釧苦守寒窯,一直癡癡地等著你回來,你回來了不先來找她沒關係,竟然還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你的良心是不是在非洲被老虎給吃了!」許恬寧氣憤填膺、劈哩啪啦地罵了一堆。
「恬寧,別說了,他沒有錯。」宣以沅拉著好友,不願意她為了自己說出傷害他的話。
「他沒錯,是妳傻、是妳笨,才會癡等他這種沒良心的負心漢七年。」許恬寧罵完了好友,拉開她的手,完全不在乎自己已經惹來不少側目的目光,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繼續大聲罵,「言炫拓,你的良心到底是不是被狗啃了,像以沅這麼好的女孩,你竟然不懂得好好珍惜。」
言炫拓任由著許恬寧唾罵,臉上依然面無表情。
他的心早已被千刀萬剮。不痛嗎?不,痛已無法形容他此時此刻的感覺了。
「恬寧,我求求妳別說了,留一點尊嚴給我好嗎?」宣以沅承受不住的請求好友別再說下去。她承諾過會祝福他,不希望讓他認為自己是那種死纏爛打,會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劇的女人。
說完後,她倏然轉身奔出咖啡廳。
許恬寧見好友就這麼輕易放棄,讓將近七年的等待,換來碎了一地的心,她能甘心,她卻感到憤憤不平。
真是路見不平,也會氣死閒人!
「言炫拓,你絕對不會幸福的。」許恬寧丟下這句話後,邁開步伐想追上去,手卻倏地被拉住,她不屑的回過頭,「怎麼?妳現在是勝利者,想示威啊!告訴妳,妳弄錯對象了,我可不像以沅那麼好欺負。」
潘玥竹沒回答她的話,迅速地從皮包裡拿出紙和筆,飛快地寫了一些字,然後交給她。
許恬寧有些弄不清頭緒,帶著疑惑的眼神看看她,又瞟一眼言炫拓,卻發現他除了皺眉外,對於她們玩起小學生傳紙條的小遊戲沒任何反應。
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然而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
最後,她拿著紙條趕緊跑出咖啡廳,決定先回去看看好友比較。
潘玥竹在她們都離去之後,才幽幽地開口,「她就是你將我抵擋在心門之外的原因。」她這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我們回去吧!」言炫拓站起身,伸出手揮動著。然而沒有她的幫助,別說這個廣大的世界,就連這間小小咖啡廳,他也走不出去。
他感到一陣無助,忍不住低聲咒罵,「Shit!」氣惱地又坐了下。
「你只不過眼睛瞎了,心並沒有瞎,你的心靈之窗,依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切。」她的話中意有所指。
「玥竹,我不是病人,妳更不是心理醫生,不必硬要一層一層將我剖開。」
「你別忘了我爸爸可是醫生呀!從小到大他不知替多少人開過刀,知道要想讓病痊癒,那一刀雖然很痛,卻仍必須用力地劃下去。」他可知這一刀劃在他心上,同時也等於在她心裡劃下一刀。
若她自私一點,她根本不需要為另一個女人治療他的心病,就算永遠走不進他的心門,只要能守候在他身邊,對她來說已是幸福。
言炫拓並非木頭人,又怎麼會不瞭解她對他的愛,然而他的心早已給了宣以沅,他早已沒有多餘的情再給另一個女人。
「玥竹,妳陪我回台灣已經快三個月了,該回布吉納法索了,妳的父母應該會很想妳。」
「除非我自己願意離開,否則你是趕不走我的。」
「明知我對妳的愛根本還不起,妳這又是何苦。」
「愛情不是債,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不需你還。」
「玥竹……」
潘玥竹不願再多說:「我們回去吧!」
而許恬寧一追回店內,立即問門口的店員,「以沅回來了嗎?」
「回來了,可是心情好像不怎麼好,拿著皮包就又出去了。」
「有沒有說去哪裡?」
「只說要出去走走,其它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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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炫拓一臉疲憊、深鎖著眉頭,獨自將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內,坐在窗前的平台上。小時候,他最喜歡坐在這,什麼也不做的仰首凝望著夜空。
漸漸長大後,夜空中的星斗已稀疏難見,這個平台便成了他看書時最喜歡坐的地方。
如今,卻是他身處在黑暗,最令他感到熟悉的地方。
一想起宣以沅,他的心有如滔滔江河激起滾滾潮湧。他好想、好渴望再度將她擁抱入懷,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百合花香。
然而他卻什麼也不能做,現在的他,再也沒有能力給她幸福,更無法許她一個美好未來。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怎麼過,他怎麼能給得起她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