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致翔直到天色濛濛亮時才入睡,睡沒多久便被電話聲給吵醒。
「潘玥竹人呢?」
「她還在睡覺。」王致翔尚未完全清醒,因而沒有認出是言炫拓的聲音。
「你馬上叫她趕回宣以沅這裡,快點。」
他一聽到宣以沅三個字,整個人立刻清醒,「炫拓,我是阿翔,以沅怎麼了?」
「以沅她發高燒,現在人昏迷不醒,你快點過來救她。」言炫拓只顧擔心宣以沅,完全忽略潘玥竹為什麼會在好友那。
「好,你別急,我現在馬上過去。」
「快點。」
言炫拓掛斷電話後,反身摸回房間裡,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宣以沅身邊,蹲下身將昏迷的她緊緊抱在懷裡。
「沅沅,妳絕對不可以有事,否則我真的無法原諒我自己。沅沅,求妳撐著點,阿翔馬上就來了,妳聽到了嗎?」
第六章
宣以沅因細菌感染而高燒不退,在醫院裡昏迷了兩天兩夜,言炫拓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病床旁,不管任何人怎麼勸,他就是不肯離開半步。
何子凡罵得沒錯,他的確是個混蛋,竟然如此狠心傷害深愛著他的女人。
他對她的謾罵與折磨,她全都獨自承受,連一句苦也不喊。
他怎麼也忘不了剛醫生在替她檢查時,語調驚駭的問他們,她是否受到什麼人的虐待,因為她身上有二十多個的瘀青,額頭上的傷是新傷,最嚴重的是被燙傷的雙手,因為沒有實時處理,才會引起細菌感染而發燒。
言炫拓聽完這些,恨不得殺了自己。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的傷害她。
言炫拓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傾訴對她濃烈的愛,「沅沅,我不敢奢求妳的原諒,我只求妳能快點醒來。我愛妳,真的好愛妳,妳聽到了嗎?」
始終守候在他身後的潘玥竹看著這一幕,感動的淚水不禁流下。
在未認識宣以沅前,她真的嫉妒她,為什麼她人明明不在他的身邊,卻依然可以佔據他的心,直到認識她之後,她才明白為什麼言炫拓對她的愛會如此的堅定不移──
她的蕙質蘭心、冰雪聰穎、善解人意、溫婉賢淑,讓人很難不去愛上她。
而陪伴在她身邊的王致翔,只能默默的借出自己的胸膛和臂彎,在她需要的時候,能有一個停靠的地方。
愛就是這麼回事,你所愛的人,愛的卻是別人。
不管需要花多少的時間,他都會耐心地等待她轉過身來看著他的那一刻。
言炫拓感覺到貼在臉頰上的手似乎動了一下,驚喜的叫著,「沅沅,告訴我,是不是妳醒了,妳如果醒了,求求妳出個聲讓我知道。」
潘玥竹和王致翔一聽到他的話,隨即靠了上去,「以沅、以沅……」
「阿翔,她是不是醒了,快告訴我。」言炫拓簡直快急死了。
好半響,宣以沅才慢慢的張開眼睛,凝望著緊握住自己的手的人,「拓,我剛剛似乎聽到你說愛我,是我聽錯了嗎?」
言炫拓一聽見她的聲音,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淚禁不住的流下來。
「妳沒聽錯,沅沅,我愛妳、我愛妳。」
「拓……」宣以沅整顆心都揪在一起。這一切的付出和等待,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在這一句句的我愛妳中化為雲煙。
王致翔為了不讓潘玥竹再更傷心,便悄悄的帶她離開醫院。
「沅沅,對不起,請妳原諒我對妳造成的傷害。」言炫拓真覺得後悔莫及。
「我沒事,你不要再自責了。」
「沅沅,妳該知道,我最不願意的就是讓妳看到我現在這個模樣。為了在妳心裡繼續保留那個完美的我,為了不想拖累妳,我以為這樣對妳,妳才會對我死心,才會離開我。」
「拓,就算你的眼睛瞎了、雙腿瘸了,你依然是我所深愛的人。倘若只因為你的眼瞎了我就背棄了你,那我根本就不值得你愛。」
宣以沅微微起身偎進他的懷抱,雙手圈住他的腰際,臉頰緊靠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沅沅,妳為何要這麼傻,我的未來只有一片黑暗,我不想成為妳的負擔、妳的包袱。」
「就算你的眼睛一輩子都看不到,我願意當你的眼睛替你看這個世界,就算你是我的負擔,那也絕對會是最甜蜜的負擔。」
「但我再也看不到妳的美,看不到妳甜美的笑容,更看不到妳那烏黑亮麗的長髮,及妳所有的美麗。」
「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我變老、變醜、變胖了之後,你會嫌棄我。」
「妳生了病,我連救妳的能力都沒有,這樣的我妳還要嗎?」
「要、要。除非是你不要我,否則我要定你了。」
「沅沅,妳好傻、好傻,傻得讓我好心疼!」
「拓,我一點也不傻。能與你相識、相愛,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能將你緊緊抓住,更是我做過最聰明的一件事。」
「我的沅沅。」言炫拓感動的緊擁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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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王致翔開車載潘玥竹來到漁人碼頭,兩人坐在石階上面對著海,吹拂著海風。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愛上他了。」
王致翔沒有開口,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還記得那一天……」記憶就像是電影畫面般,一幕幕浮現──
潘玥竹第一眼見到他,整個人微微一愣,「你就是言炫拓。」整個機場就只有他這張東方臉孔,百分之三百不會錯。
言炫拓點點頭,他震懾的是,竟會在這裡見如此年輕又美麗的女人。
「我叫潘玥竹,你好。」她爽朗的伸出手。
言炫拓也伸手與之一握,「妳好。」
接著她很自然的要替他提行李,卻被他給婉拒。
但她的個性一向都是大而化之,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我的車停在那邊。」她帶著他來到車子邊,讓他將行李箱放在後車箱,兩人才坐上前座。
她熟練的將車開上路,率先打破沉默,「沒想到你這麼年輕!」他不只年輕,身上還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領袖、傲然的氣質,而且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願意來到人人眼中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漠。
「妳不也很年輕。」他一臉笑容。
「當年我是別無選擇,不過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地方。」
「當年?」
「我七歲時便跟著我爸媽來到這裡,後來到法國去念高中和大學,今年大學一畢業,我就又回到這裡。」
「七歲!」
「七歲之前我住在高雄,所以這裡算是我第二個故鄉。」潘玥竹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呢,怎麼會想到這裡來?」
「這是我從小的志願,不為什麼。」
「不管你是什麼原因來到這裡,總之,我替這裡的每一個人謝謝你。」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往事歷歷、彷彿昨日。
「或許就是因為他的那句不為什麼,總之,我就這麼愛上他了。」潘玥竹轉過頭,一臉認真看著王致翔,「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妳一點也不可笑。我很敬佩妳勇於追求所愛的個性,就算到頭來什麼也沒有,但至少妳努力過,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小翔哥,沒想到你這麼瞭解我。」她低下頭去,繼續地說著,「白天,他的時間全花在巴格雷墾區鄉村發展計劃上,以期改善農民的生活、提高農民的知識水準,晚上,他就教導那裡的小孩學習英語。」
布吉納法索的主要語言是法語和摩西語,但言炫拓認為英語畢竟是世界通用的言語,那邊的孩子若是能多少學得一些,對他們的未來,多少有些幫助。
「之後經過長時間相處,我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戀越來越深,甚至到了一種癡迷的地步,然而他對我的態度卻始終僅止於夥伴。雖然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其它人多得多,但他也並沒有因此而愛上我。」
見她停頓,王致翔不禁開口問:「妳很難過嗎?」
「不,你應該很瞭解我的個性一向是不服輸。他的個性冷得像冰,而我則是熱情如火,他不追我,那就我來倒追他,只是追了四年,卻依然走不進他的心裡。」
「雖然如此,妳還是不放棄。」王致翔說完,在心中歎了口氣。
「當然,我的字典裡可找不到放棄這兩個字。」
「炫拓的眼睛怎麼會失明?」
「一次意外。他為了救一個小孩而被車撞,當時他的傷勢並不嚴重,然而碎玻璃卻不偏不倚的射進他的眼裡,兩邊的眼角膜都破裂了。如果是在醫療設備完善先進的國家,或許他的眼睛就不會瞎了。」
「就算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妳依然無怨無悔的陪在他的身邊,還從布吉納法索回到台灣。」
「就算是如此,我還是走不進他的心裡。」
「小竹,妳真的很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