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在想什麼?
還不就是同一回事嘛!
須頏這傢伙竟趁她喝醉,佔她便宜,還有臉在她面前邀功!
「要不是我好心救妳,把妳帶回這裡,妳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他繼續以施恩的語氣說。
「可是你還不是……」她羞得難以啟齒,只能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眸譴責他。
「妳搞清楚,是妳主動投懷送抱,可不是我勉強妳!」須頏傲然地繃緊下顎,視線暗示性地掃過她全身,登時羞得她無地自容。
該死的傢伙!就算是她投懷送抱,可她當時喝醉了,當他是一個夢,他就不能紳士一點地拒絕她嗎?
他卻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可惡!
她感到既委屈又困窘,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反駁,同時明白若繼續就這點跟他爭論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何況還有要緊事要問他。
勉強壓抑下衝向眼睫的酸楚,善美著急的詢問:「我朋友呢?她有沒有事?」
「我怎麼知道?」須頏一副事不關己,切了一塊雞肉往嘴裡送。
「什麼叫你不知道?」滿腔的憂慮和著急使得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又跟我沒關係,我管她幹嘛?」但話一說出,他就懊悔了。
善美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讓他跟著難受,只好安慰性質的撂下一句:「偉銘應該會照顧她。」
「偉銘?」
「PUB是他負責的。」他不耐煩的解釋,「我不要談別人的事了,我們……」
「玉玲是我的朋友,不是別人!」未知朋友安危的焦慮,讓她失去自制,淚水嘩嘩落下,嗓音哽咽,「還有我的皮包和手機,都是很要緊的事……」
看到她掉淚,須頏的態度軟化下來,「妳別急……」
「我怎麼可能不急!」她蒙著臉,傷心的泣訴,「要是玉玲出什麼事,我不會原諒自己的。而且皮包裡有金融卡和信用卡呢!萬一被人盜用怎麼辦?更別提一堆證件要重辦、掛失、止付……想到這些,我就心煩頭痛!」
「我要妳別急的意思是,人不見得有事,東西也未必掉了。」
「啊?」她抬起濕潤的眼睫,眼中露出一抹冀望。
「我先打電話問問看。」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免得她失望了又怨他。
「問誰?」善美著憊的詢問。
須頏給了她一個稍安忍躁的眼神,起身拿起放在角落的分機,按出一組號碼。
響沒幾聲,電話便被接起,聽筒裡傳來一陣充滿活力的男中音。
「須大忙人,怎麼有空打電話來?是不是昨晚分手後,太想念我了?所以……」
須頏表情嫌惡地把聽筒拿開了些。
偉銘八成把他所有的電話號碼都背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就知道是他打來的,才會一開口便用這麼噁心的話招待他。
決定自己受夠了,須頏直接切入重點。
「兩件事。」
聽到他公事公辦的口吻,偉銘滿腔的熱情登時瓦解,咕噥道:「原來如此。」
不理會他的埋怨,須頏繼續說:「第一件,昨晚在PUB裡鬧的瘋女……」「人」字還含在他舌尖未吐,便感覺一道冷眼掃來,緊接著聽見善美咬牙切齒的提示--
「她叫祁玉玲,不是什麼瘋女人!」
好吧,祁玉玲就祁玉玲。
須頏快快不樂的對電話線路一端的偉銘改口,「我是指祁玉玲。她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酒保打電話給她男朋友,叫他帶她回去了。」
須頏掩住話筒,向善美重述一遍,見她臉上浮現一抹寬慰的笑容,心情跟著大好,正打算向偉銘詢問另件事,聽筒裡傳來一陣嘿嘿嘿的笑聲,他不由得皺起眉。
「是你自己想知道,還是替什麼人問?」話裡的探詢意味濃厚,顯然偉銘愛打聽的毛病又發作了。
須頏懶得理他。
「第二件,店裡有沒有撿到皮包和手機……」他邊說邊看向善美,無言的向她素求更詳細的信息。
「是一款LV的黑色側背包,手機是珍珠白的……」
須頡對偉銘重複她的提示,眼中充滿質疑。
倒不是認為她買不起,而是記憶中的善美性情儉樸,不太可能去買這種奢侈品。
從他的眼神意會到他的想法,儘管善美認為自己沒必要解釋,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他誤會,彆扭的低聲說明,「皮包是幾年前管叔跟媽媽到歐洲度蜜月時,買給我的。手機也是管叔--」
「管叔買給妳的?」須頏激動地打斷她,「他一直知道妳在哪裡?」
「知道呀……」她囁嚅地回答,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惹他這樣生氣。
「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跟你說什麼呀?善美一臉茫然。
「喂喂喂!你在跟誰說話?我都聽不懂……」聽筒裡傳來偉銘的抗議。
須頏回過神來,他只顧著質問善美,倒忘了偉銘還在電話上。
深吸了口氣,他決定先解決掉他,再來跟善美算帳。
「那些事跟你沒關係。你快點告訴我,有沒有撿到皮包和手機。」
「啊?那個呀……」
「別賣關子!」他低聲警告他。
「好嘛。」偉銘的聲音聽起來好委屈,但隨即精神振奮地回答,「有撿到啦,是你帶走的那位小姐的嗎?」
「嗯。」
「你把她帶回去了?」他越問越興奮。
「不干你事。」須頏還是習慣性地杜絕他的打探,「你找人把皮包和手機送到我公寓。順便帶兩斤低筋麵粉、一包細砂糖、一打蛋、鮮奶……」
「什麼?」
不僅線路一端的偉銘一頭霧水,善美同樣越聽越狐疑。
須頏想做蛋糕嗎?
「我家裡的冰箱是空的。」須頡難得地解釋了起來,「還需要新鮮的蔬菜、水果、肉、魚……就是一般的家常菜。你找大廚拿主意,問他還有哪些廚房裡會用到的醬料、油品、酒什麼的,都幫我買來……」
「要不要鍋碗瓢盆?」
「我這裡有。」須頏假裝沒聽懂他話裡的諷刺,一本正經地回答。「我跟服飾店訂了些衣服,如果他們還沒空送出來,順便幫我拿來,就先這樣……」
「先這樣?!」偉銘怪叫,「敢情你拿我當跑腿的呀!」
「又沒叫你親自送,隨便找個人幫忙送就行了。」
「為什麼不讓我送?」偉銘聽了更加火大,叫他做一堆事,居然連給他一個打探究竟的機會都不肯給,太過分了!「我還想知道昨晚你帶走的那位小姐有沒有事呢!」
「她有沒有事,都跟你沒關係!」
「那麼凶幹嘛?」
察覺到自己語氣失控,須頏很快冷靜下來,放緩語調說:「總之,除了你外,找誰幫我送都行!」
「為……」
「我的私事不歡迎人打聽!」他粗魯地掛下電話,希望偉銘已經充分瞭解他的意思,不會跑來攪局。
他跟善美之間有太多問題需要釐清楚,禁不起任何人的打擾。
然而,累積多年的疑問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問清楚的?
他看向善美,凌厲的目光彷彿能穿透她每個思緒,嚇得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第九章
「為什麼不告而別?」
沙啞的呢喃明明溫柔似水,卻有著子彈般的威力,準確的擊中她懸在半空中的心跳。
善美像個遭人放冷槍的受害者,太過震驚下,腦子一片空白。但隨著疼痛擴散,從未治療過的舊創受到刺激,熱辣辣的爆發出悶燒了陳年的怒火,登時燒紅了一張臉、一雙眼!
「你竟敢!哈,你竟敢問……」她氣得跳起來,語無倫次地指著他。
「我為什麼不敢問?」須頏幾個跨步來到她面前,狐疑地瞇起眼迎向她恨恨瞪來的眼光,一肚子冤。「莫名其妙被妳拋棄,難道連跟妳要個理由都不行嗎?」
「我拋棄你?」他竟敢把負心的罪名扣在她頭上!善美氣壞了。
「不然妳把當年的行為叫什麼?」須頏冷笑,決定一次把帳算清楚,免得以後算不清。「就算要分手,也應該當我的面說清楚,妳卻逃走……」
「誰逃走了?」善美緊握著拳頭,恨不能一巴掌打下他臉上的自以為是。「是我自己要走的嗎?你怎麼不去問那個天沒亮,就吼著把我們母女攆出去的人!」
「我知道是我媽不對。」須頏不為所動地雙手抱胸,目光銳利地看著她道:「姚太太告訴我,媽誤會溫姨跟爸有什麼,才會衝動地把妳們趕走。但她是她,我是我,就算妳覺得委屈,也可以找我訴苦,怎麼可以因為生她的氣,就用不告而別的方式跟我分手?」
「我才不是因為氣她,也沒有不告而別!」雖然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扯碎她的心的一幕依然鮮活如昨,令她痛徹心肺,語音跟著破碎了起來。「須夫人凶媽媽時,我就去找你了,敲了半天的門,應門的卻是桑茉莉……」
終於對著負心人吼出當年遭他背叛的傷痛,善美的心情卻沒有好多少,反倒教衝到眼睫的妒火燒得淚花亂轉。但她固執地下想在須頏面前掉眼淚,將一雙如花的唇瓣緊緊抿住,強行壓抑著傷痛。然而,眼眶裡的淚水仍岌岌可危地滾動,隨時都可能滿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