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麼事?」須頏關上車門,惱火的朝他揮來一掌,目標卻不是他礙眼的嘴臉,而是搶走他手上的紅酒。「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八卦?什麼事都想知道?酒我自己送去,不勞煩你了。」
「嘿,我是關……」偉銘頓感受傷。
「我的私人感情不喜歡被過問,就像我也不會管你的感情事!」他逕自上了駕駛座,留給偉銘無限想像的空間。
這表示那個女人對須頏的意義不簡單!
瞪著保時捷消失在霓紅燈閃爍的街道,偉銘興奮的想。
跟須頏認識多年,除了桑茉莉外,還沒見他對誰這麼在乎,令他更對那名女子的身份產生好奇。
她究竟是何方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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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練的操縱方向盤,將車子轉出巷子,加入主要幹道的車陣裡,須頏強烈意識到身邊女人的存在。儘管如此,仍不自主的以眼角餘光瞄她,彷彿擔心她的存在只是他的幻覺,隨時會隨著他的理智回籠而消失。
意識到這股焦慮,須碩既氣憤又無助。
他不想這樣,就像他也不想要再見到她。
但當重逢的那刻毫無預警的到來,最先湧進他心裡的竟不是該有的恨意,而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等到兩人獨處於車上,他更壓抑不了如火燎原在腦海裡擴散的回憶,胸房燒燙得厲害。
他想要掐住她美麗而脆弱的頸子,想要搖醒她要她為他所受的苦難付出代價,想要……
讓怒潮般在腦海裡洶湧的火熱回憶不再只是回憶,讓所有的感覺淹沒理智,讓曾經血氣方剛的男性軀體再一次奔放燃燒,讓所有美好的一切重新降臨在備受刺激的男性軀體……
須頏渾身抽緊,呼吸急促地勉強以殘餘的理智壓抑下體內的火苗,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機,並藉著語音撥號的設定迅速撥打出一組號碼,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免持聽筒的裝置傳出鈴聲,大約三響就接起了。
「喂?」
「是我。」他對那熟悉的聲音回答,「大約五分鐘到,妳下來拿。」
「不上來嗎?」醇柔、甜美似紅酒的女性嗓音嫵媚的揚起,像是邀請,足以激起男人情慾高張,但聽進須頏耳裡,他連心跳都沒有加速。
「我還有事。再說……」他暗示的拉長聲音,「妳另有客人吧。」
嬌澀的笑聲低低響起,「怎麼不問我是誰?」
偉銘之前也這樣問過他,為何對桑茉莉買紅酒要招待的客人一點都不好奇,須頏的回答是一樣的--
「我不想過問妳的愛情生活。」
「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她卻一副很想傾訴的口吻。
「就說……我不像偉銘那麼好奇吧。」他淡淡回答,「如果妳想講,我自然會聽見。」
她沉默了一秒鐘,嬌媚的聲音裡洩漏出一抹惱怒,「你找那傢伙拿酒?」
「他是專家。」但也是個長舌公。
「這倒是。」她咕噥,「我會請警衛幫我收下,你交給他就行了。」
「好。」掛斷電話後,須頏等了兩個紅燈,將車子轉進一條安靜的巷道,
兩旁坐落著地價高昂的花園大廈,茉莉的公寓位於右邊第三棟,須頏的保時捷如他?告的五分鐘準時抵達,交給等在門口的大樓警衛後,車子隨即開走。
轉出巷子,保時捷再度加入主要幹道擁擠的車流。
須頏的公寓距離茉莉的住處有兩條街,車程約三分鐘,可是這三分鐘的車程對他卻像是怎麼都走不完。
之前記掛著要送紅酒給茉莉,他勉強能壓抑下體內一股要將他毀滅的焦躁與渴欲,但現在……沒有其它事分走他的注意力了,所有的感覺再度被身邊的女子所牽動,隨著回憶翻上心頭,壓抑在心底近八年的情緒似山洪急湍般的隨時要淹沒他的理智。
他呼吸急促,將方向盤握得死緊,以免自己忍不住朝她伸手過去,做出連自己都預期不到會做出的事。
諷刺的是,身邊的女子毫無所覺,宛如睡美人般陷進夢鄉裡,甜美而純真,哪裡知道王子為了一親芳澤,飽受披荊斬棘的折騰。
但她或許是睡美人,他不一定是她的王子吧!
如果他是,當年她就不會不告而別……
想到這裡,胸口就像害心臟病一樣的絞疼,須頏嘴裡彷彿嘗到了某種苦澀的味道,他努力想阻止疼痛和苦澀在體內擴散,卻是徒勞無功,只得再度設法轉移情緒。
他打開音響,以為任何聲音都能將他暫時從痛苦的情緒裡解救出來,可攻進耳裡的,卻是近日來常聽的歌聲,在蒼涼、深情的男性嗓音詮釋下,歌詞裡的每個字彷彿烈焰般炙痛他的心。
妳躲在我心裡 讓我有心跳 忘了妳我就活不了
時間的刀 在它把記憶切斷那一秒 卻沒有帶走 愛附贈的煩惱
愛 已經不太重要 重要的只是 我忘了把妳忘掉
時間很糟 就算那吻過的人已老 心在隱隱作痛 哪管妳要或不要
燃燒 想像不到痛還在燃燒 以為火早已撲滅了
怎麼一見妳 心又被後悔灼傷了……
燃燒 淚是愛情的火藥
請不要這樣看我 我知道我已逃不掉
一直想找一個人 在我的心裡劃一刀
還要等到哪一天 才能埋葬烙在我心中的記號
我已逃不掉……
他根本就是歌聲裡那個受苦的靈魂,原以為失戀的創痛在歲月淘洗下結疤了,卻在遇見往昔的戀人時,發覺那傷口仍在燃燒,從來就沒有好。
不,在與善美重逢前,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好。
人還活著,心卻隨著她的離去而被刨空。
剩下的只是一具不甘心死去的空殼……
隨著這些思緒在腦中來來去去,車子轉進了他住的那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對於他是怎麼把車開回來,須頏只有很模糊的印象。
閘門在感應到他的車子後打開,三十秒鐘後,保時捷便停妥在自己的車位上。
須頏沒有立刻下車,黝黑有力的指掌抓在方向盤上,用力得彷彿他一放開就將墜進無底深淵。
他僵住,並察覺到他其實已經一腳懸空,岌岌可危了。
意念浮沉間,先前觸動心事的歌聲不知何時已經被另一首輕快的歌曲所取代,須頏的心情卻無法跟著輕鬆趕來,反而如暴風雨時的雲層,驚濤駭浪一般洶洶沖卷,狂烈呼嘯,急速奔馳的思緒混亂如宇宙渾沌,教他難以捕捉。
很久以前,他想過無數個跟善美重逢的版本,卻沒想過現實世界的劇情會完全不照他的任一想像走。
乍逢的驚喜隨著分秒的消逝從憤努、痛苦轉為苦澀、茫然,他完全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陰鬱的注視前方,氣自己為何這樣。
一個喝醉酒的甄善美便把他難倒了,如果善美沒有醉到昏睡不醒的地步,他會不會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
怒氣陡然升起,倒不是氣憤他竟把自己想得這麼孬,而是……
他扭頭過去,氣憤的瞪視依然酣睡在副駕駛座上的甜姊兒。
她面朝另一邊車窗,濃密的秀髮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即使沒有撥開髮絲細瞧,他也忖想得出她睡得多安詳。
明明曉得自己酒量不好,還跟人家進PUB,點「冰心火戀」來喝!
她知不知道「冰心火戀」口感雖然溫醇,後勁卻極強?
以她那種喝點稍微有些酒精成分的飲品,便暈頭轉向、任人擺佈的體質,還逞強灌了兩杯,是存心把自己灌醉嗎?
若不是自己恰好撞上,她此刻已經失身在那名輕浮、猥瑣的登徒子手中,欲哭無淚!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
又或者,她根本是故意……
這個可能性令須頏氣得發瘋,腹中那把燒了有八年的怒火,不受控制的猛竄狂燃。混亂的腦海裡跟著出現無數臉孔模糊的男人,伏在善美裸露的嬌軀上為所欲為,令他妒恨交加的質疑,善美離開他後,是不是常讓自己喝醉,好跟其它男人……
一股激憤及反胃欲嘔的衝動湧上心頭,須頏罔顧溢滿喉的酸澀,沒有別過臉去嘔吐,充血的眼眸反而殺氣騰騰的瞪視渾然不覺危險接近的可人兒,因握得太緊而僵硬發痛的指掌被他以意志力強制放開方向盤,朝善美伸去。
落在那怯憐的肩膀上的力道比他想的還要輕柔,發癢的掌心動也不動,彷彿想要研究掌握下的衣服質料。那是件雪紡紗質料的七分袖外套,觸感冰涼,讓人誤以為裹在裡頭的肌膚是沒有溫度的。
縷縷清雅的芬芳竄進鼻端,牽引出他記憶裡的柔情和慾望。
那是她最愛的玫瑰,愛到不時以玫瑰為材料自製沐浴用品、香水、手工蠟燭之類。
這些都是兩人交往期間,點點滴滴入他心頭,迄今不能忘。
這麼說,她還保留了往昔不少的喜好和習慣,但包括他嗎?
須頏呼吸急促,灼熱的鼻息不時噴向她柔亮的秀髮,刺癢的雙掌再難忍耐,微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扳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