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方面,當身體如此虛軟無力地陶醉在他的擁吻裡時,腦中卻出現幾幕惱人的畫面。
多年之前,她曾在這裡目睹須頏抱別人,雖然他對她做的事,沒有比那時更激情,可是吻她的方式絕對超出了一名兄長的分際,不可能是哥哥吻他可愛的小妹的方式!
可是他說,他把她當成可愛的小妹,那他現在對她做的事又算什麼!
夾雜著憤怒的困惑情緒盤升上心頭,喚醒了沉溺在熱吻裡的理智,善美使盡力氣推開他,自己卻因為重心不穩而向後坐倒。
「善美,妳有沒有怎樣?」須頏傾身過來關心。
「不用你管!」她跌得屁股有點痛,嘴上仍逞強。
短短的三十分鐘,她經歷了失戀的打擊,又被害她傷心的男子親吻,情緒上的變化宛如洗了趟三溫暖,搞得她頭暈腦脹,根本不曉得該怎麼面對須頏,只能用一雙含淚的眼眸指控地望向他。
「對不超……」須頏表情黯然,但隨即搖了搖頭,深幽的眼底燦起一抹堅決,重新看著她開口,「不,我不想為吻妳的事道歉。這是我渴望了很久的事,我很高興終於不必再壓抑自己。」
難以言喻的狂喜陡然襲來,他說的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善美震驚地望著他。
「我喜歡妳,善美,已經很久了。」
噢,天呀!
她掩住嘴,感到血液衝上臉頰。
真的是她聽到的那個意思,他說喜歡她。
她高興得想要飛上天,但或許是情緒上的衝擊太大,善美傻在當場,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地上很涼,我們先起來再說。」須頏朝她伸出手,這次善美沒有拒絕,順從的接受他的扶持。
她的腳步虛浮,像漫步雲端似的,一雙眼傻怔怔的瞧著他,直到須頏把她帶到去年暑假才添上的一座兩人座的鞦韆式沙發,思緒隨著鞦韆搖晃而恢復運轉,她首先察覺到自己的狼狽。
須頏默默遞來隨手從桌面摸來的一盒面紙,善美急忙抽了幾張胡亂抹在臉上,感激他沒有試圖為她服務,否則她會更尷尬。
「為什麼哭?」在她將臉上的狼藉整理得差不多後,須頏突然發問,善美渾身一僵,困窘得難以言語。
他沒有逼她,只是輕輕的擁著她,伸手整理她額前的亂髮,把它們全撥到耳後,手指愛憐地逗留在那裡,便足以羞得善美滿臉通紅。
半晌,他稍稍放開她,眸光溫柔地看進她眼裡說:「妳離開時,臉色好蒼白,一雙眼濕濕的,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不像以往笑得好燦爛。我越想越不放心,於是找機會溜了出來。先是到小屋找妳,溫阿姨說妳還沒回來,我就猜到妳是到溫室這裡來了。結果我一進來,便聽見妳的哭聲,害我好著急。」
善美的心兒噗噗直跳,感覺他的眼光正無言地催促她回答。
可是……那樣丟人的心情叫她怎麼吐露?不說的話,又無法確定他先前說的話--喜歡她,還是當她是妹妹--哪一句是真心的呀。
她緊了緊握在膝上的手,心裡好掙扎,但還是鼓起勇氣,衝口而出,「你出來找我,誰來陪那位桑小姐?」
像是被她的問題難住了,須頏沒有立刻回答,善美心情往下沉。
但就在她懊悔不已,滿心堆滿酸楚的委屈,垂到低得不能再低的下巴突然被一隻手捉住,並且往上抬。
「她是妳傷心的原因嗎?」他輕聲徐問,凝定她的黑眸裡除了憐惜外,還有一抹瞭然,善美登時有種被人窺見心事的窘困,慌張地別開眼。
「醋罈子。」
覺得他在取笑她,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和傷痛再次爆發,善美氣憤的瞪著他說:「才不是!是你說的那句當我是可愛的小妹讓我、讓我……傷心的!」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須頏急忙為她拭淚,語氣顯得訝異,「妳是在氣那句?」
「你那麼說,然後你們又在一起,我當然……」她臉一紅,索性豁了出去,擺出妒婦的茶壺架式質問:「你是因為她才回家的,對不對?」
他挑了挑眉,猶豫了一下才點頭,「是我媽的要求。」
善美氣得轉開臉,須頏及時捉住她下巴不讓她躲,柔聲的解釋,「媽要我跟大哥回來參加宴會,但大哥要跟爸爸開會走不開身,我只好回來獨挑大樑。或許妳沒發覺,除了桑茉莉外,會場還有幾位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少女。」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善美滿臉迷惑。
「也不知道受誰慫恿,明明我跟大哥離適婚年齡還有一大段距離,她就在煩惱我們交往的對象,想藉著今天的下午茶宴會安排變相的相親。」
善美恍然大悟。「可是你只陪桑小姐……」
「我跟茉莉是老同學,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男女之情,她的心在另個人身上。」
「你們看起來很登對。」她不安地說。
「這不代表什麼,有些人就是絕緣體。」他不在意的回答,眼裡閃爍著一抹深意地逗著她,「現在知道我跟茉莉不是情人,不生氣了吧?」
說得好像她有多愛生氣似的!
善美羞得滿臉通紅,卻無法阻止一股甜蜜在方寸間擴散,只是一想到先前的傷心,頰又鼓了起來,眼中充滿譴責,「你明明當著她的面說,我是你可愛的小妹!」
「我是一直這樣提醒自己的。」他深深凝望她,表情苦惱。
「什麼意思?」
「初初發現自己對妳心動時,妳比現在還小,只有十四歲。我既震驚,又擔心會傷害到妳,才決定把妳當成妹妹疼愛。」
「我不懂。」她既受傷又迷惘地搖著頭。
「善美,妳看過我……」他吞吞吐吐的說,臉上浮現一抹難為情的紅暈,「就在這裡!」
明白他在說什麼,善美沉默的低下頭,心情變得好沉重。
須碩歎氣道:「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男人。當時的我血氣方剛,很容易精蟲入腦,卻沒想過要對誰認真。我擔心自己會不計一切的誘惑妳,更清楚妳絕不是那種可以跟我玩這種遊戲的女孩……」
她的確不是。
善美悲傷的蠕動嘴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相對於須頏,她對感情分外認真,無法當成遊戲。
「我才要努力的把妳當成妹妹看待,免得傷到妳呀。」
「可是你……終究沒有……不然先前也不會吻……」她羞窘得無法說下去,淚水汪汪落下。
須頏似拿她沒轍的輕歎一聲,把她擁緊在懷裡,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埋怨,「妳的眼淚比任何武器更能瓦解我的理智,讓我再無法自欺欺人了!反正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沒法將對妳的喜歡昇華成兄妹之情。知道嗎?打從前年暑假認識了妳,我的心裡眼裡就只容得下妳,無法跟其它女性交往了。」
喜悅的狂潮波波湧來,這是她聽過最美好的情話了,不禁抬起眼眸向他確認。
「你之前不是有個女朋友嗎?」
「妳是說那位……」他尷尬的笑了笑,「她叫曲鈴鈴。在那次之後,我們很快就分手了。」
「是因為我嗎?」善美歉疚地問。
「不是的。」須頏失笑,「我跟鈴鈴本來就談不上深入交往,也沒有任何承諾。因為各自的生活圈不同,很快失去交集,自然散了。」末了,他還強調,「妳別替她擔心,鈴鈴現在已經有很好的對象了!」
「噢。」她垂下眼睫,唇窩裡釋出放鬆的笑意,可一想到他先前承認的感情觀,心情便蒙上陰影,抬起眼睫,猶豫地問出心裡的不安:「我們以後會怎麼樣?」
須頏沒有迴避她的問題,俊美的臉龐比任何時候都嚴肅,「或許現在談還是太早,但我希望妳知道,我比兩年前更確定自己對妳的喜歡絕不是五分鐘的熱度,也有經營一份感情的準備。所以,只要妳願意,我們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開始交往。等到我有經濟基礎,再看情況什麼時候結婚。」
沒想到他會承諾這麼多,善美當場怔住了。
「說好呀,傻瓜。」他吻住她光潔的額頭,霸道的命令,凝定她的黑眸裡灼灼燒起的熱芒瞬間便焚燬了她的自制。
善美輕吟一聲,用行動來表達她的意願,主動攀住他強壯的頸項奉上嘴唇。
當須頏如她所願的吻住她,體內的每一道神經都因他的靠近而喜悅的輕顫,先前被吻的記憶交迭著此刻感受到的甜蜜,修復了曾經受傷的心靈。
冬季彷彿已經遠離,自心到身感受到的暖意,讓她覺得春天降臨。
第五章
剩餘的寒假,善美跟須頏這一對愛情鳥,時常避開人們的視線,躲在隱密的角落裡親親碰碰。
這天,兩人又躲在溫室裡談情說愛,須頏表情沉痛地說:「如果妳不是這麼年輕--」
善美聽得心情暗淡,眼中盛滿疑問的等待他的解釋。
「即使我想要向全世界宣佈我們在交往,也不能。」他捧著她姣好的容顏,看進她惶惑的眼底,語音沮喪。「先別管我媽的門戶觀念了,就說管叔、溫阿姨,大概也不贊成我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