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嗎?「那學姊為什麼想和總經理分手?」她不解的問。
「這也是我們大家想要尋找的答案。」
平靜宣沒再開口問任何問題,而屋內也因此突然陷入一片沉靜之中。
看樣子,不管學姊和總經理最後的結果會在一起或者是分手,她都不可能再去介入他們之間了。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讓自己死心了?是不是可以讓自己斷念了?
她慢慢的抬起頭看向與她之間隔了張小茶几,和她一樣席地而坐的孟侯,猶豫著。
「孟先生,你仍然想和我交往嗎?」她輕輕的開口問。
孟侯靜靜的凝望她一會兒,然後以堅定而認真的神情回答她的問題。
「想。」他答。
「那麼,我們就交往看看吧。」她說。
第九章
德國有一條羅曼蒂克大道,是一條蜿蜒的大馬路,全道總長約三百五十公里,由伍茲堡往南一直到阿爾卑斯山麓的福森,一路上景觀幽美,如夢似幻。
這是一條規劃良好的觀光路線,只要搭乘歐洲巴士,早上八點左右由法蘭克福出發,晚上七點左右便可到達慕尼黑。或者想更往南的話,八點就可到達福森。
沿途中,巴士會在一些重要小城作停留,是個非常便捷的觀光方式。
然而花一天時間就將它定完的玩法實在太可惜了,如果可以,最好騎輛腳踏車游一趟羅曼蒂克大道,那絕對可以讓人畢生難忘。
季芛瑤從台灣坐了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飛抵法蘭克福機場後,便像抹遊魂似的走向羅曼蒂克大道。她買了鐵路聯票,卻搭上第一班遇到的歐洲巴士,在伍茲堡下車後,漫無目的的遊逛著。
她進王宮不是為了看王宮美麗的裝潢,進教堂不是為了看教堂建築的珍貴創作,進博物館更不是為了參觀藝術、畫作。
她始終都沉默的定著,孤獨的走著,不停的走著,好像這樣就能將腦中所有不想記憶的一切遠遠的拋開一樣。
離開伍茲堡後,她又在羅騰堡下車,然後依然是一個人孤單而且毫無目的的走著。
中午時間一到,大家不約而同的找地方坐下來食用午餐時,她仍一個人走著。
最後一班巴士發車要離開羅騰堡時,她沒去坐車還是一個人走著。
直到落日西沉,倦鳥歸巢時,她也沒停下來去吃晚餐或找尋投宿地點,依然還是一個人不停的走著。
一整天下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沒有目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美麗又熱鬧的街道,可是四周的景色再美也填不滿她空洞的心,飄散在空氣中的食物氣味再香,也引誘不了知覺麻木的她。
她飄飄蕩蕩、空空茫茫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到這裡來。
夜漸漸的變深了,路上行人愈來愈少,氣溫也在不知不覺驟降了七、八度,從涼爽變得寒冷。
身體上的寒冷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朝有溫暖的地方前進,當她回神時,她已走進當地的青年旅館,全身上下都被柔和而溫暖的燈光包圍著。
只是身體是暖和了,但她的心呢?
進入房間,她疲累的身心讓她沾枕就睡,一覺醒來已是隔天的日正當中。
她睜著眼看著窗外白花花的太陽,卻全身虛軟無力的,產生不了一絲起床的動力。
她昏昏沉沉的再次閉上眼睛。
反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時間最多,想在旅館裡躺多久,對她這個沒有目的的人絲毫沒有影響不是嗎?
她的護照有九個月以上的期效,身上也有足夠的錢,語言上也沒有問題,她現在唯一需要的只是遺忘。
「嗶--嗶--」
床頭邊的電話突然響起,將昏昏沉沉的她給嚇了一大跳,她瞪著電話不確定怎會有人打電話給她。難不成是高碩追來找她了?
下一秒,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她在發什麼神經?這裡是旅館,會撥電話到她房裡的,除了旅館的櫃檯人員之外,還會有誰?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麼荒謬又愚蠢的念頭。
高碩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在這裡呢?
她知道在她那票死黨的幫助下,他們一定會運用各種管道查出她人到了德國。但是要在這麼大一個國家裡找到她絕非易事,即使他們能辦到,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吧?
瞪著嗶嗶作響的電話又自嘲了一會兒,她才伸手去接電話。
她猜得果然沒錯,打電話來的是櫃檯人員,因為她昨晚只說要住一夜,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去辦退房手續,所以他們才會打電話詢問她的去留。
去。她幾乎毫不猶豫的便給了對方這個答案,然後掛上電話。
她不能留下來,她必須要馬不停蹄的走才行,因為她剛剛不過休息了一會兒而已,腦袋竟就胡思亂想了起來。
如果她真的留下來,難保不會再有類似剛剛荒謬的想法與期望。
她在一個地方停留得愈久,他就愈容易找到她不是嗎?
難不成她想留在這裡等他?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自己產生這樣的期望,她在離開台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要徹底的放棄他了,不是嗎?
她不能讓自己的努力、掙扎與痛苦付之一炬,不可以。
季芛瑤迅速的下床,想在離開之前至少先沖個澡,怎知才走了兩步,她整個人卻突然像是虛脫般,頭昏眼花、雙腿無力的癱跌到地板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腦袋先是一片空白,然後才慢慢的想起來,從高碩生日那晚後,除了幾口水之外,她根本什麼也沒吃。
從那晚之後過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三天了?
她唇角微揚,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沒餓死還真是萬幸呀,她竟然會忘了要吃東西,真是個好大的笑話呀。
帶著自嘲的微笑,她爬回床邊打電話到櫃檯跟對方說她改變了主意,要再住一晚的決定。
因為她不以為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有辦法提著行李走出這個房間,也不認為櫃檯會為了一個已經決定要退房的房客,送吃的進來給她補充體力,所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況且只多待一天,不管是高碩或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追到這裡吧?所以多待一天應該是沒關係的。
果然,一聽見她要續住之後,旅館立刻熱心的為她提供了客房服務。
在稍微吃了些東西、體力恢復了之後,她決定到外頭走一走,不讓自己有時間待在房裡胡思亂想,而且說真的,昨天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哪些地方,又看了些什麼不是嗎?
她大老遠跑到德國來花錢,也該要有所收穫吧?
離開青年旅館,從馬磨坊巷轉醫院巷走到小普勒恩,她站在石磚道上與一群觀光客一起仰頭看著基博斯鐘樓。
老實說,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建築的外觀也不是很美,但是一堆人卻喜歡對著它拍照,然後再匆匆的離去,感覺起來實在很敷衍。
小普勒恩只是羅騰堡的一個小角落,它之所以聞名並不是因為鐘樓,而是鐘樓週遭的地勢與環境所創造出來的感覺。
那絕不是一張照片就可以描述的,而是需要坐下來感覺,慢慢的看才能體會到它如夢似幻的羅曼蒂克感受。
季芛瑤靠站在街邊,憑欄而立。也許是她美麗的東方面孔惹的禍,也或許是她落單的身影惹的禍,她才不過站了十幾分鐘而已,卻已有超過五個以上的各國觀光客前來向她搭訕。
她不厭其煩的拒絕一個又一個前來搭訕的人,目的只是不想離開這個能夠讓她腦袋短暫淨空的角落,可是煩擾並沒有順應她的希望離她遠去。
「小姐,我剛剛聽到妳說中文,妳是台灣來的嗎?我也是台灣人喔,只是工作的關係讓我在德國住了三年。難得能夠遇到同鄉來的人,我們交個朋友,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纏了她三、四分鐘了,無論她是客氣、冷漠或言詞犀利的拒絕他的打擾,他都不肯放棄繼續繞在她身邊不肯離去。
她不覺得生氣,只是覺得煩,所以她決定放棄小普勒恩所帶給她的舒適感,轉身離開。
「等一下,小姐。」
她的手倏然被拉住。
「我這樣好心好意的想和妳交個朋友,妳又何必這麼冷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不爽她的無視,男人終於有些發怒的怒視她道。
「放開她。」
季芛瑤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在她身後突然傳來這麼一句中文。那熟悉的嗓音讓她瞬間渾身僵硬,臉上血色盡失。
「你是誰?」男人倏然轉身怒道。
「她未婚夫。」
男人一僵,只猶豫了一秒即迅速的鬆手放開她,然後轉身在最短時間內快速的隱沒在一條小巷內。
季芛瑤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如果剛剛是她誤認了他的聲音,那麼他那句「她未婚夫」也足夠證明站在她身後的人是他了。
但是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來到德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