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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陳毓華

  殷永正不無挫折,那麼美麗的女孩總是獨來獨往,神秘得令人好想深人研究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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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水平順滑般的過去了,隨著日漸隆起的肚子,任箏很認真的做定期產檢,就連寬鬆的冬衣部掩不住她的腹部時,春天來了。

  枝椏冒出嫩綠的芽,路邊的野花也張起枯萎了一冬的嬌顏。

  「你,小心。」殷永正陪她步下診所的階梯,忍不住叮嚀。

  「我還靈活的很,兩個石階難不倒我的。」或許是殷永正渾身散發的君子風度,他們慢慢變成了朋友。

  對任箏的未婚懷孕他沒有多問,只是在平常的關心下又多了層呵護。

  單身的他勤快下廚,時常幫任箏送些湯湯水水的食物,卻不曾逾矩過。

  「真是倔強的媽媽。」他無奈的搖頭,不肯苟同她的堅強。

  她難道從來不曾想過要倚靠任何人?就連定期的產檢也是自己來來去去,他不禁要懷疑,那個使她受孕的男人哪裡去了。

  「我是媽媽了,當然要堅強。」這幾日已經感覺得到胎動,她由起先的驚愕、欣喜,終於認知了當媽媽的真實感。

  「我可以問……你肚子裡的孩子,他的爸爸……」

  任箏一怔,聲音自動縮水的低語:

  「他是我這一生碰到最好的男人。」

  她居然……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讓這絕色女人如此不忘,還肯懷他的孩子?

  任箏昂起頭,輕輕的笑容回到她的嘴角。「真是謝謝你了,我想去替寶寶買一些東西,不麻煩你了。」

  暫時,她想一個人。

  殷永正不敢追去,只好任她漸去漸遠。

  咦,是她眼花吧,天空怎麼有只大鷹振翅掠過?鷹,那種桀驚不馴的猛禽不是寵物,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笨任箏,你在幻想什麼,命運的線早就斷了,你以為還有接續的可能?別傻了。」

  她輕撫曾被鳶鷹抓傷的頰,即使傷痕連疤都不留了,她卻還記得。

  那曾在她生命中深深停駐的過去怎能忘得掉!

  遺忘,多滄桑的名詞,她知道自己終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這兩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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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鳶鷹以力道適中又不失優美的姿勢在天空盤旋,爾後一頭鑽進一幢平房的圍牆上。

  平房的庭院站著一個男人,腳下,放著行李箱,彷彿風塵僕僕的從遠方而來。

  「怎麼,還喜歡這裡的環境?」他收回荒涼的眼問向鷹。

  鳶鷹掀動翅膀,是可好可不好的神氣。

  「還可以,就住下吧。」他俯身提起行李,長至耳下的發已長齊,半掩住一半的眼。

  鳶鷹由喉嚨發出一串的聲響,頭一偏,若有所指。

  「怎麼?我不想出去。」他才從遠方回來,只是暫棲這裡,無意也不想和這地緣的任何人事物扯上關係。

  它斜躍,跳上他的肩,用喙啄他的發,這次帶了一些不耐煩。

  獨眼龍明白它是執拗的。

  「就這一次,知道嗎?」他知道自己疏忽了它,普通的鷹若是失去主人早就變節求去了,哪像它苦苦等到他回來。

  鳶鷹才不理他,強健的翅膀用力揮動又騰空而去。

  他懶洋洋的跟著。

  閒閒的踱步,他那身特殊的黑立刻讓自己變成街巷突兀的風景。

  普通的社區,住著普通的老百姓,他一身落拓風采和墨鏡下鮮明的五官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世界上不會再有能令他在乎的事情,他旁若無人的走,只偶爾從鏡片後搜尋鳶鷹的方向,隨時修正自己的路線。

  直到它停在電線桿上。

  一間平淡無奇的便利店,它叫他來就為了這?

  他睨向它,它卻堅持站著,像在等待什麼。

  過了一分鐘,他失去了耐性,正想走開,便利屋的自動門走出了一個人。

  他起先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一個尋常的女孩提著一堆雜物。

  然而那女孩的目光揚了起來,獨眼龍硬生生煞住腳,他看見了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的人兒。

  來不及從她清瘦卻依然柔媚如昔的五官中移開,一陣風吹來撩起她薄外套的衣襟。

  獨眼龍宛如雷殛。她……懷孕了?

  任箏根本沒有察覺不同角度的他,吃力地提著食物罐頭慢慢朝家裡走去。

  難得的好天氣,把束西提回家後可以到海邊去散散步吧,為了遵照婦產科醫師交代的話,任箏如是想著。

  「哈!任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殷永正裝出不意而遇的姿態,溫文的臉有些羞澀。

  「真湊巧呢。」

  「買了那麼多束西,我來提。」他自告奮勇。

  「不用,不用。」他的好意未免太使人吃不消了。

  「孕婦盡量不要提重的東西,對寶寶不好。」他很自然把任箏腹中的孩兒拿來當擋箭牌。

  「那,謝謝了。」她的確有些喘。

  殷永正如獲至寶,兩人相偕向前走去,他們根本沒發現背後被嫉妒燃紅眼的獨眼龍。

  第九章

  他滿臉俱是騰騰的殺氣,煙一根又一根被點著,然後在他凝重的腳下堆成屍體。

  他愈來愈不耐煩,這樣的等待會使人發瘋。

  那該下地獄的男人自從進了任箏的房子,都過了十分鐘還沒出來,他發誓,再給他一分鐘,否則,他會擰斷他的脖子。

  就在他耐性告罄的同時,獨眼龍看見他們出來了,男人依依不捨走回隔壁房子後,任箏獨自往海邊走去。

  「該死!還住隔壁!」他恨聲。「還有那個笨蛋,大冷天的準備到海邊吹風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體!」

  他謾聲詛罵,腳步卻不由自己的隨後跟去。

  原來,他打算不再見她的。只那一瞥,卻毀了他苦心經營的宣誓。

  她的肚子裹住著一個娃娃,那,是他的吧,為什麼她要留著?她知道那將會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他沒辦法拋下她,就在看見她嬌俏的容顏後,那激越的情懷再也無關佳人的容顏,是依賴的心安,因為他發現自己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她,喧騰許久紊亂的心竟獲得空前奇異的寧靜。

  那種心安的感覺,他相信這世界再不會有人能給他了。

  他無法遏止自己的目光不去追尋她,無法命令腳步背叛走開。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跟到了海邊。

  為什麼?初次看到她騎著單車從街上經過,也是這種情況,一個不留神已經對著她說起話來……

  靜靜看著她坐在巖上發呆,驀地,他一陣心痛,她那孤只影單的背影在空曠的海邊看起來竟是如此的寂寞。

  他眼中亮著壓抑的火苗,連呼吸都中斷了。

  任箏伸了伸腰,說是來散步,倒不知不覺看著海浪發呆了許久,淡淡的夕陽都下到水平面了,料峭的風吹得她手腳發麻,是該回家了。

  一起身,不知何時竟沾了一手的濕沙,愛乾淨的她自然往海走去,許是下腰的力量不對,一蹲下,暈眩和胎動一起在她體內產生,一跤摔倒。

  「你——該死的怎麼了?」一雙鐵臂托住她免於歪倒。

  那熟得已經嵌入她生命的聲音——

  任箏抬眼,海水隨著古老的潮汐節奏在單膝跪倒的膝蓋中流動,腰、胸膛,她的雙眼緊緊固定他的臉,語言在那一剎那失去了一切的意義。

  她全身發抖,淚花亂轉的眼裡有著激烈的渴望和痛心。

  「煩死人了你,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想丟掉你都不能!」他暴躁的低吼,眼中跳躍的火焰愈發旺盛熾熱。

  任箏如夢的輕觸他的衣服、他的喉結,直達他涼中帶溫的面頰,朦朧呢喃:「原來……是真的。」

  他心裡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傾倒了,火烈的氣息吹拂著她白哲的臉蛋,他熱烈的含住她的唇。

  深深的需索傾盡他的癡狂愛戀,他居然愚蠢得想忘記她,好個癡人說夢。

  她全心全意的回應他,兩顆寂寞的靈魂在潮來潮往中又重疊了。

  吻,結束了,任箏睜著水濛濛的眼,悄然吐出:「歡迎回來。」

  獨眼龍閃避的扭開眼光,將她抱離那片水域。「回去把濕衣服換起來,我可不要我的孩子受涼了。」

  「你知道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事?

  「重了那麼多,難不成只是胖了。」就算白癡也看得出她懷孕。「還有,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為了你才回來的。」

  理智和冷靜又回到他受管制的腦子,他告訴自己這只是脫軌的情緒,對她的溫柔只有一次,明天他會冉次走得遠遠,離開她的生活。

  他不能讓受詛咒的厄運又找上她。

  任箏默默看著他說話的樣子,滿足一歎。

  「為什麼歎息,哪裡不舒服?」他胳臂一僵,聲音危險的降了幾度。

  心口不一的男人!

  看來,想把他留在身邊要花點心思了。

  回到任箏獨居的小洋房,獨眼龍把她放了下來。

  「房間在哪裡?」

  「我可以自己上樓。」

  他精銳的眼四處打量,很好,全女性化的佈置,沒有一些些男人的東西,這份認知使他奇異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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