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正當她們一行人全興高采烈地跑來麝薰館,向紫荊道賀時,殊不知, 那卻是她無語問蒼天的時刻。
是啊!成親,那不也是一種可以與閻哥哥長相廝守的方式嗎?只不過她不要這 樣子,她不要他那麼無情的臉孔,她不要他認為她城府很深,她更不要他恨她…… 是的,他恨她!因為在他心目中,「妻子」的那個位子,他原本只為杜雲娘而留。
「小豆芽,你到底是怎麼讓我兒子動心的?說來聽聽嘛!」一群人圍著她,七 嘴八舌地問著。
紫荊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是望著被風吹落在地上的錦帕,緩緩地拾起 它,看它看得發了傻。原來他送她錦帕,是要她留著擦淚用的,而此後,她將與這 錦帕淚眼相依,等著哪天淚干了,這帕子,也就該捨了……
她笑了,笑得淒淒涼涼的,卻不想讓人發現。於是她頭一仰,將錦帕輕輕地蓋在臉上,然後小心地按著它,不讓它飛落下來,隨著風兒,她裝瘋賣傻地轉呀轉的。
「看,她樂瘋了!高興得像只蝴蝶呢!」大家都這麼認為。
她的淚,這時才悄悄地滑落下來,只不過除了她與錦帕外,沒人知道!
雪,又開始下了,大家都忙著準備婚禮的一切,而院裡的梅花也開了,馬房裡又添了幾頭小生命,彩姊與牛哥似乎也好事將近……而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熱鬧鮮活的在她的面前轉來轉去,多麼完整而圓滿的一幕啊!
她看著,笑著,安靜著,倘若這是她葬心前的一種哀悼,那她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成親的日子近了,唐紫荊,卻憔悴了。
第五章
在成親的前一天,雪還是沒有停的跡象,與山莊裡那一道道紅得發亮的喜幛形 成了強烈的對照。
紫荊依舊喜歡斜倚在窗台,平靜的臉上卻沒有應有的喜悅,但也沒有明顯的悲傷。她只是突然整個人消沉了,突然將所有的喜怒哀樂全沉澱在窗外的大雪中。
「少爺是怎麼搞的?竟然把蘇蘇姑娘給請來參加明天的婚禮?實在太不給小豆芽面子了。」一旁正在打掃的下人們一整天都在交頭接耳。
「什麼小豆芽,明天起,她就是咱們的少奶奶了。」
☆☆☆☆☆☆☆☆☆☆ ☆☆☆☆☆☆☆☆☆☆
「就是啊!是該改口了,希望她這個少奶奶,可別像上一位那樣,讓少爺給嚇跑了。」
你們不去幹活,在嚼啥耳根子!」閻林飛燕臭著一張臉大吼一聲,下人們頓時噤了口,作鳥獸散。
「奶奶。」紫荊站起身,素雅的小臉上有著強顏歡笑的落寞。
「還叫我奶奶?該改口了。」閻林飛燕擰了擰眉,拉著她就坐下來。「小豆芽,她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蘇蘇是你閻哥哥幾十年的……紅粉知己,所以呢!她此番是前來道賀的,沒別的想法喔!」
閻林飛燕嘴裡雖這麼講,但她心底卻氣死了。心想,這兒子的腦袋是燒壞了嗎?全莊的人都知道秦蘇蘇跟他的關係,而他卻偏偏邀請她來,分明是要給小豆芽難看的嘛!他居心何在?
「我沒想什麼呀!」紫荊自然懂閻林飛燕的心意,她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話,安靜得令閻林飛燕老覺得不對勁。
「你……真的……沒事?」她覺得她的手好冰啊!
「奶奶——喔不!娘,你忙了這些天,一定很累了,早點回房休息吧!我沒事的。」紫荊給了她一個可以放心的微笑。
「真的沒事?才怪!」閻林飛燕讓她推出了房,一路上嘀嘀咕咕的,一顆心七 上八下,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鬼,她可得警醒點才是。
索性她趁著晚上「月黑風高」,一個人摸下床,學人家穿上一身黑衣裳,臉上 還蒙起黑布巾,再隨便揀了把刀,就這麼偷偷摸摸地往更漏院裡探去。
「好小子,要讓老娘知道你在成親的前一晚還去泡別的姑娘,你就完了!」閻 林飛燕早就發現客房裡的秦蘇蘇不見人影,她絕不能由著小豆芽這樣讓人欺負,雖 然她盼媳婦盼了那麼久,但是,她卻不願小豆芽被她兒子給糟蹋了。
不過,她才進了更漏院,就發現小豆芽也來了,她就在閻領風的房間裡,而那 位秦蘇蘇也在一旁待著。
「小豆芽,這是蘇蘇送你的賀禮,是她特地差人從東北帶來的。」閻領風早准 備好一齣戲,就等著紫荊上勾了。
「謝謝蘇蘇姊。」紫荊收下那些棉襖貂皮,直想趕快回房。不知怎地,打從閻 領風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語後,她就像是被人剝了一層皮,只剩下赤裸裸的身子,顯 得脆弱無比。
「小豆芽,別走!我還有話對你說。」閻領風叫住她,還故意將一旁的秦蘇蘇攬在懷中。「明天拜完堂後,我會在隔壁替你準備一間新房,你就住那兒吧!我還 是習慣睡這裡,這幾天,我有蘇蘇陪就夠了,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你就別來打擾我 們了。懂不懂?」
「領風!」秦蘇蘇一臉不忍地喊著。
「我知道了。」不料,紫荊的反應出乎他們意料的淡漠,她只是點點頭,像個 聽話的孩子一樣,逆來順受。
這惹得閻領風極端難受,他不要她這麼柔順,他不要她這麼逆來順受。他要激 起她的憤怒,他要她恨他、討厭他,這樣,他才能減輕心裡的罪惡。
於是,他再一次當著她的面狠狠地吻起了秦蘇蘇起來。他知道,她會很心痛, 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他要用這種殘忍的方法,讓紫荊清醒過來。
「蘇蘇,快,我要你,我馬上就要你——」他將秦蘇蘇撲進那原本該屬於紫荊 的床上,佯裝自己亢奮激昂。
果然,他這招見效了,紫荊這一看,臉色瞬間慘白,全身不停地打著顫。她按著幾近窒息的胸口,舉步維艱的逃出了房門。
掩上了門,她這才痛得彎下腰,捂著嘴,不敢哭出聲。她怕吵了他們,壞了他們的興致,她說過,只要閻哥哥快樂,她什麼都無所謂的。
不過,閻林飛燕就有所謂了!她這一瞧,心都酸掉了,「咻!」地一聲,她從樹叢裡跳了出來,還撞破了房門,整個人往裡頭撲去。
「誰?」閻領風一瞧,發現闖進來的是一位身穿黑衣的神秘人,立刻騰空一 躍,打算往那黑衣人踹去——
「臭小子,你敢?」閻林飛燕大吼一聲。
「娘!」閻領風立刻縮了腳,踢翻了一旁的茶几。
「臭小子,老娘今天不砍死你,我就太對不起咱們閻家祖宗八代。」她拉下罩 子,抽出腰間的一柄菜刀,就往他身上揮過去。
「砰!」地一聲,她把刀劈向床板,卻因用力太猛,菜刀給卡在上頭了。她拔 了拔,還是拔不起來,狼狽不已。
「用這個吧!」誰知,一旁的秦蘇蘇拿起一旁的花瓶遞了過去。
「娘,你幹嘛?」閻領風好不容易閃過菜刀,這一會兒,眼前又飛來一個大花 瓶。而他才正想閃過去——
「閻哥哥,小心!」紫荊驚呼,上前就替他接住了這飛來的花瓶。然而這花瓶實在太重了,她才一接住,整個人就重心不穩地顛來晃去,連手上的花瓶都搖搖欲 墜。
「啊!小心哪!這裡……那裡……」一時間,屋子裡的人都亂成一團,一邊想 逮著那花瓶,一便又得閃著,忙得不得了。
「小豆芽,別鬧了!」閻領風一個上前想托住她,不料紫荊踩到自己的裙角, 滑了一下,剛好把手中的花瓶砸上了閻領風的頭。
約莫片刻的沉默,大家都愣得不發一語。
「啪啪啪——」突然,閻林飛燕拍掌笑說:「好哇!小豆芽教訓得好。」
「人家是棒打薄情郎,而你這是瓶砸負心漢呢!」秦蘇蘇接著講。
「夠了!夠了!你們鬧夠了嗎?夠了,就回房睡覺了。」閻領風揉著腦袋瓜, 一臉疲憊地說道。
「不行!你今天不給小豆芽一個交代,我就不離開這兒!」閻林飛燕叉著腰, 不肯作罷。
「娘,咱們走吧!閻哥哥要睡了。」紫荊拉著她說。
「小豆芽!你是傻了還是怎麼了?你看不出來他跟這女人窩在床上是要幹嘛 嗎?」
「娘,這是我跟小豆芽的事,你不要管。」閻領風別過臉,無法面對她們。
「我怎麼可以不管?!你既然不愛小豆芽,幹嘛娶她?你不能這樣糟蹋她呀!她是個好姑娘,她是我的心肝哪!」閻林飛燕紅著眼說。
「我已經糟蹋她了!」他激動得大叫,「我早告訴過你,你不能把她留在山莊的,我就知道我會害了她,是我親手斷送她一生的幸福呀!」他用力地擊著桌子, 扭曲著臉,痛苦地說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