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子,別急嘛!讓小紅先幫你把衣裳脫下來嘛!」
「雲娘,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閻領風有點失去理智,瘋狂地吻著小紅,還用力地撕去她身上的紅衣裳。
或許是他體內滿腔的熱情無處發洩,也或許是還夾雜著他隱忍多年的悲憤使然,此時此刻,閻領風的慾火是一觸即發,他把小紅當成了杜雲娘,一時間,那張擅木床是天搖地動,眼看著他就要進入她——
「閻哥哥,你有沒有事啊?你快開門,我是小豆芽啊!」驚天動地的拍門聲與紫荊焦急的叫喊,就像是一盆可以凍死人的冷水,瞬間往閻領風的腦門澆下。
「小豆芽?!」他臉色驟變,立刻跳下床,慌張地穿著衣裳。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小紅還一臉春情蕩漾。
「你快穿上衣服,給我躲起來,快啊!,」他狼狽得失了他的威嚴。
說時遲那時快,心急如焚的紫荊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量,就這麼用力一踹,竟然真的把門撞開,整個人直衝到閻領風面前。
「閻哥哥,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竟趁我不注意時……獨自跑到這裡來,你……好壞……你……好沒良心哪!」紫荊滿眼淚水,讓閻領風一看,更心慌了。
「這……小豆芽,你……聽我解釋,我……對……我真不應該,我是壞蛋,我……我對不起你!」他滿臉通紅,結巴得厲害,連穿衣服的手都抖得不像話。
「你好勇敢喔!竟然一個人跑到這凶神惡煞住的地方,要幫我把小紅給救出來。閻哥哥,小豆芽好感動,你對我太好了!」
「啊!你是說……我……」閻領風愣呆住了。
「小豆芽?你……該不會是……紫荊小豆芽吧?」一旁的小紅說話了。
「小紅?你是小紅!我閻哥哥真的把你給……給那個了……」她太激動了,那句「救出來」竟結巴成「那個」了。
「沒有,沒有,我們還沒那個……」小紅急著對她晃著腦袋。
「哎呀!小紅,是誰把你的衣服撕破了?告訴我沒關係,我讓閻哥哥去把他揍 一頓。」她神情激憤地說,沒察覺閻領風心虛得直想找個地洞躲。
「嗯……嗯……」小紅面有難色地望著閻領風,一臉尷尬。
「閻哥哥,怎麼你也這樣?是誰這麼不要命,敢把你的褲子脫了,肩膀上還抓了這一道傷口?」她不可思議地說。
「哎呀!真對不起呀!這小姑娘硬要闖進來,我沒攔住她。」老鴇帶著一些大漢隨即趕了過來。
「喂!我跟你說過了,我是來幫小紅贖身的,是不是呢?閻哥哥。」紫荊理直氣壯地說著。
「贖身?!」老鴇跟小紅同時嚇得跳了起來。
「嗯……是、是啊!我就是來幫她贖身的。」此時此刻,他只好這麼麼了。
就在這陰錯陽差下,小紅莫名其妙地被贖了身,閻領風也莫名其妙地當了一次大善人,硬是憋下滿腔的慾火,狼狽地走出群芳樓,回客棧蒙頭大睡。但,翻來覆去,他還是睡不著,因為他一直在重複問著自己,他幹嘛怕她?幹嘛怕她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可是江湖上令人聞之喪膽的閻領風啊!不過是上一趟妓院嘛!怎麼她一出現,就把他嚇得成了烏龜?這……這太說不過去,太離譜了、太荒唐、太無聊,太……他氣自己,氣得快瘋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漫漫長夜,他只想快馬加鞭把紫荊這小麻煩給送回家。這陣子下來,他發覺只要她一接近他一公尺內,他就有失控的感覺。但,他不能失控!因為他從不對女人失控的,因為他是惡魔閻領風。
不過,他的堅決還氣勢磅礡地留在胸口,卻在隔天清晨,再度毀在紫荊的笑容裡。
「閻哥哥,這饅頭真的很好吃耶!你確定你不嘗一口?」紫荊在上路前,買了幾個熱騰騰的饅頭,這一會兒,就在馬車裡吃了起來。
她將身子斜倚在窗口,一面迎著窗外的微風,一面用她那纖纖手指緩緩地剝著饅頭,再慵懶地將它送入口中。她的動作是一派的天真無邪,但看在閻領風的眼中,卻在在都是挑逗。他極力地把自己武裝起來,威嚴地擺出他大男人的氣魄,他不是沒有胃口,只是,他滿腦子想的不是饅頭。
突然,馬車撞進了一處凹地中,頓時馬車劇烈晃動。
「啊——」紫荊來不及抓牢,眼看著就要被晃出窗口——
說時遲那時快,閻領風往前一抓,及時抓住了她,還攔腰將她從背後抱在懷中,一起跌坐在車裡頭。一會兒,馬車終於恢復平穩,但,他與她卻還是驚魂未定。
「少爺,你們要不要——緊?」駕車的小廝此刻趕忙過來察看。不料,他才掀開車門,臉色就變得怪怪的,一雙眼直瞅著閻領風攬在她胸前的那隻手。
說巧不巧,那隻手剛好就擱在她的雙峰上!
小廝這一瞧,閻領風與紫荊才驚覺到,他倏地放開手,她則尷尬地翻坐到另一邊,兩個人同時滿臉通紅,別過臉,不敢看對方。
離回家的路還長呢!閻領風卻已失去了抵抗紫荊的氣力了。
而紫荊呢?她偷偷瞄著假寐的閻領風,笑得滿心甜蜜,喃喃自語著:「閻哥 哥,這一生,小豆芽有你就夠了。」
他聽見了,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假裝睡著。他不是無動於衷,而是讓心底那掀起 的滔天巨浪給淹沒了。
在杜雲娘背叛他之後,在他離棄自己多年以後,他何其有幸?竟能得到她如此 的深情。只是,他不能接受!因為他已是一個心靈殘破的人,他早已沒有了愛人的 權利,與給人幸福的能力了。
他們都說,他是個冷血的惡魔,所以,他能為她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離開 她,遠遠地離開她,那將是他愛她唯一能做的!
是的!他決定離開她,他望著她已睡去的臉孔,心,卻不自覺地痛了……
第四章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繫在誰家樹?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飛來,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裡無尋處……」這如泣如訴的歌聲,就是從行經樹林的一輛馬車上傳出的。
這音質很特別,不算高亢清脆,也不算黃鶯出谷,但卻是一種低低沉沉的傾訴,每一個音符都像有回音似地,飽滿中帶著情感,直接震撼聽者的心肺。
「好啊!小豆芽,你唱得真是好極了,這又是你新譜的小曲啊?」駕馬車的牛哥,雖然不懂馮延巳的「鵲踏枝」其中的意境,但,他卻讓紫荊的歌聲給震懾住 了。
「嗯,閒來沒事,隨便作作的。」這馬車門一掀,唐紫荊就這麼探出了頭來。
「唉!這麼美的歌聲,少爺沒聽見,真是太可借了,就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回來?」牛哥扯著馬韁,還不時轉過頭說話。
明天,就是紫荊滿二十歲的日子了。打從她十七歲那一年從揚州城回來後,她的閻哥哥就走了,沒有任何理由,也沒留下歸期或線索,就這樣把她唐紫荊遺落在偌大的空谷山莊中。
三年了,她足足等了三年的時間,朝思暮想的。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掏空,再也沒有快樂的理由。她經常一人在夜裡輾轉反側,試圖找出他拋下她浪跡天涯的原由,但是,她不知道,她真的想不出來,那個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疼的閻哥哥,怎麼捨得離開她那麼久?
她真的好想他,三年如一日,但,他知道嗎?
「小豆芽,我有件事想麻煩你。」牛哥將馬車轉出了樹林,這才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點胭脂水粉的,彩姊近來生病了,她老是抱怨臉色不好,難看死了……所以,我想……」
「知道了!我會幫你挑些回來的。牛哥,我在前面下車,你忙完事就先回去交差,別等我,我忙完了,可以自己一個人走回去的。」
跳下了馬車,唐紫荊手裡抱著一包布包,就往她熟悉的市集走去。
今天的天候不太好,雪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下著。她一身白衣裳,外頭裹著一件黑色披肩,走在人群寥寥的街道上,顯得有些纖弱淒涼。
即將滿二十歲的她,比起從前,明顯的削瘦不少。不過,她倒是長高了,儼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不再把頭髮紮成兩個髻,而是將它盤上後腦勺,用著閻領風以前買給她的數十條髮帶子纏繞著,再把多餘地部分自然垂下,走路或有微風吹拂時,它們便會飄來晃去的。她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像極了她對閻領風思念的呼喚。
她的臉頰已不若以往的圓潤,不過,更有瓜子臉的清朗端秀。她那一雙愛笑的大眼睛依舊動人,只不過,卻也罩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看著人時,時常會看著看著就失了焦距,失去了當年的閃亮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