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陪在文龍身旁的大夫揚聲問道,若非礙於場面特殊,恐怕他要說的便是,是誰,竟敢如此大膽?
文龍趕緊攔住他說:「不得無禮。」
但剛才出聲的女子已經又說了,「我乃你們侯爺今日的上賓之一。」
因為相隔遙遠,看不清楚那女子容貌,但她的話語卻引人側目、教人好奇。
「說得好!」文龍讚道:「敢問小姐是……」
「魏侯肯受教就好。」
「這--」文龍身邊的人已忍不住想要前去制止她繼續出言不遜。
但仍被文龍攔住,只因這女子的聲音,聽來為何如此熟悉?
「還請小姐賜教。」他朗聲說。
「魏侯既然請了我們來,我們遠來便是客,應該由你過來致贈禮物,而非由我們過去受禮,我們又不是你的臣下部屬,魏侯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杜薇在一旁早聽得心浮氣燥,怎能讓他人專美於前,也不曉得是哪一國沒有教養的女人,居然當面給魏侯難堪?不過難不難堪還在其次,魏侯對她肯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哼!說不定那個女人就是想要以退為進,太卑鄙了!
「爹,那是誰?」直覺告訴她,那將會是她最強勁的對手,不弄清楚不行。
「應該是魯國的公主。」杜坤籐應道。
不料杜薇馬上拉開嗓門說:「魯國號稱禮儀之邦,卻竟有如此不知進退的公主。」
「薇兒!」杜坤籐要制止也來不及了。
「哦--」那名魯國女子又出聲了,「年過二十,難怪心急。」
看來不但杜薇知道了她是誰,她也清楚杜薇是誰,而且連她已「高齡」二十三歲都知道。
身旁立即響起一片笑聲,雖然都經過壓抑,但依然清晰可聞,將杜薇氣得一臉慘白,並且氣沖沖的起身,打算找她算帳。
「薇兒,你想做什麼?」
「爹,你沒見她侮辱你的女兒嗎?」
「所以你想出更大的醜?」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薇迅速冷靜下來,心想,是啊!再計較,恐怕她佔不了任何便宜。
「靜波公主、杜小姐,」樊勇趕緊說:「難得你們聊得起來,這也算是另一種緣分吧!」
靜波沒有出聲,果然做到人如其名,但杜薇的哼聲卻直傳出帳外。
原來那講話犀利的女子是魯國的靜波公主,文龍十分好奇,便說:「既然受教於靜波公主,那就自公主受禮起吧!」
什麼?杜薇在心中喊道,怎麼可以讓她撿去如此大的便宜?
但現在縱有天大的不平,也已經無計可施,因為魏侯已朝那靜波公主的帳幕走去。
「爹,」杜薇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想辦法呀!」
「想什麼辦法?」杜坤籐依然一頭霧水,不曉得女兒在急什麼。
「你看嘛!」她指向正走過前方的魏侯。
「果然一表人才,勝……多多。」他會錯了意,至於那沒有說出的人名,杜薇當然不會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既然如此,你還不趕快幫我想辦法,那鄉下女都要比我先拔得頭籌了。」
「薇兒,我看是你想多了,反正你們每個他總是都要看,早些看或晚些看,一樣都得--」
「真是囉唆!」杜薇索性將他推開。
「薇兒!」杜坤籐這下也顧不得什麼顏不顏面的了,趕緊叫她。
但此刻杜薇一心一意全在魏文龍身上,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他先見到自己。
「靜波公主,請--」文龍剛揖身,已被杜薇撞了一下。
「唉喲!」她還先發制人,「魏侯,你怎麼如此粗魯,差點就把我給--啊!」
文龍正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卻被她的叫聲驚住,「杜小姐,怎麼回事?」
「鬼呀--」
這個杜薇美則美矣,卻毫無靈性,而且言行舉止乖戾荒謬,文龍不禁懷疑自己能從她身上問到多少東西。
「杜小姐?」
「鬼……鬼……」杜薇嚇得頻頻後退。
她中了什麼邪嘛?文龍正要轉身叫人來處理眼前的情況,不料才一轉身,便看到了……「采萱!」
「兩位--」矗立在他們眼前的女子眉頭微蹙,像是有滿腹的不滿與不解。
「采萱!」文龍馬上又叫。
「你認識--」杜薇的腦筋稍微回神,不禁一窒,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真是上官采萱,那魏侯自然認識她,畢竟他們曾經成親,那個上官采萱真的是無恥至極,不知天高地厚,「她不是人!」
「我當然不是一般人,我乃魯國的小公主,靜波。」她用再清楚不過的嗓音說。
「采萱!」文龍仍忘情的直喚道。
靜波回身對伴她前來的侍女說:「讓他們備馬。」
「公主?」侍女驚呼。
「沒聽見我的吩咐?」
「聽見了。」公主難得發脾氣,可是這命令太奇怪,實在無法理解。
「那還不快去!」
「采萱……」文龍已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拉住她的袖子。
靜波公主二話不說,馬上取出隨身攜帶的短劍,將袖子給割破。
「啊!」嚇得侍女尖叫。
文龍怔怔看著握在手中的袖子,腦中一片混沌,這是怎麼回事?
「想不到你相貌堂堂,心性卻如此不堪,」靜波疾言厲色的說:「太令人失望了。」
「公主,你有沒有怎樣?」她的侍女只關心這件事。
「我沒事。」
這次不用靜波說,她也曉得自己該怎麼做了,「我這就讓他們備馬來。」
「不必了。」
「公主?」
「我們一起走,馬上離開這裡。」她說到做到,立刻往外行去。
「公主請留步。」文龍總算沒有再繼續叫錯她的名字。
靜波挑眉毛問道「要我留下來繼續讓你叫錯名字嗎?我又不是瘋了。」
「但是--」
「沒有什麼但不但是的,一個連名字都會叫錯的人,我沒有興趣。」
「你太過分了!」杜薇忍不住代文龍出聲。
「不,是妳太心急了,杜薇小姐。」回敬她這麼一句以後,靜波沒有再做任何停留,馬上帶著侍女離開。
「公主,公--」文龍本想追上去。
無奈發現情況不對的諸大臣已經趕過來,「侯爺,發生了什麼事?那名女子是誰?為什麼拂袖……咦!侯爺,你拿了什麼在手中?」
文龍看著手中的袖子一會兒說:「過去。」這是「過去」。
「什麼?」
文龍不理他,叫道:「樊勇!」
「在。」
「將見面禮加倍給各國佳麗,然後向各位遠來的客人致歉,就說選親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樊勇大驚,不得不湊到他身旁來問,「怎麼回事?侯爺,你還好吧?」
他突然露出樊勇許久不見的笑容說:「相信我,我再好不過,備馬。」
「備馬?」樊勇更加驚奇。「你要到哪裡去?」
文龍索性往前走,連回答都付之闕如。
*****
「公主。」小侍女拉著韁繩,不肯放手。
「放手。」
「但是--」
靜波不耐煩了,「我叫你放手,你沒聽見嗎?」
「公主,至少讓馬伕跟著。」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又不會走遠。」
「但要是王妃她怪罪下來--」
「不會的,我母后不會因為我自己的任性而責怪你們,放心吧!」
「不然,」小侍女退而求其次,「讓我跟著。」
「妳?」靜波覺得有趣,「你會騎馬?」
「不會。」
「那怎麼跟?我可不想跟你同乘一騎。」
小侍女急得快哭了,那表情終於打動了靜波。「進屋裡去吧!外頭天冷。」
「那公主豈不是更冷?」
「所以才只想出去逛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真的?」
「真的。」靜波歎氣了,「你不讓我出去逛一會兒,我怕自己會瘋掉。」
「公主!」
「會瘋得想要立刻回國去。」靜波嫣然一笑,「你想到哪裡去了?」
「公主就愛嚇唬我們。」小侍女嗔怨道。
見她心情轉變,靜波立刻把握住機會說:「都說清楚了,這下不會擔心受怕,可以讓我走了吧?」
小侍女終於放手。
靜波立刻夾住馬腹,向前奔馳。
「公主,你可要在用晚膳前回來呀!」
「知道了。」聲音傳回來,她人已經走遠。
*****
「靜波!」文龍在漫天大雪中叫道:「靜波!」
趕到她的住處,本以為終於可以將所有的謎團解開,想不到她竟然不在。
「不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會不在?」
侍女趕緊把經過給說了。
「你是說她剛才從『懷萱園』回來,連屋子都沒進,就又直接出門。」
「是的。」
「你們都沒攔她?」
「攔了。」侍女歎氣,「怎麼會沒攔。」
「結果呢?」
侍女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文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凶狠,而且事實也已擺在眼前,她並沒有攔住公主,事實上,以她一介侍女的身份,若靜波執意要外出,她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
「抱歉,我想我是太掛念她的安全了。」
小侍女受寵若驚,完全沒有想到文龍會跟她道歉。「不,魏侯快別這樣說,小的擔待不起,其實我們也正開始著急,天色漸漸暗了,風雪也開始變大,卻仍不見公主的蹤影,我們真的很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