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她完全不清楚他心底是怎麼想的,是跟她開玩笑的成分居多?或是想試試吻一根木頭是啥滋味?還是覺得逗她很有趣?
她怕得不敢問,怕會由他口中聽到令她無法接受的答案,她的心仍然很脆弱,假如他告訴她會吻她,純粹是因為想試試吻根木頭的感覺或是在和她開玩笑,她恐怕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她禁不起這樣傷人的玩笑,所以她選擇什麼都不問,死命將自己保護好,不再受傷。
她一直都很膽小,她明白,為了保護自己的心不再受創,她就像只遇敵的鴕鳥般將自己的頭埋進沙坑,不聽也不問,以為這樣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他不適合我。」關海希如是告訴自己。她與任逍遙太不相同,他外放,她內向,不用問也知道喜歡他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倘若喜歡上他,她一定會傷得更重、跌得更痛。
那種椎心之痛嘗過一回已足夠,她不敢再嘗第二次,若再來一次,她鐵定無法承受。
「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她告誡自己,只要維持現狀即可。
他送的花、他給的吻,全部都不代表任何意義,一切都是基於禮貌,千萬別想太多。
心底感受萬千複雜,箇中滋味唯有自己才能體會。
任逍遙的出現已擾亂她的思緒,她的生活不再平靜,他常教她手足無措,他卻總是那樣輕鬆自在,一副無所牽掛的模樣,他的心底不會有她存在的空間。他的身邊會有許多女人,可是沒有一個會是她,她不會成為他女人堆中的其中之一,她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如此。
所以保持距離對她比較好,若能遺忘甚至會更好,不該想的就永遠都不要去想,在他心底,也許她根本就不具任何意義,何苦要庸人自擾?
濃密的長睫毛顫抖低垂,她的手已無意識的撥弄琴弦,一個個不成調的音符輕飄而出,低低傾訴複雜的心境。
「怎麼了?」關母走到她身邊輕問,她剛經過琴室,看見門沒闔上,又聽見琴聲,這才好奇走進來看,一進來見愛女陷入沈思當中,讓她驚怕海希又困在邵御飛毀婚的痛苦當中,教她怎麼也無法放心。
這幾天海希變得有些奇怪,常常恍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本以為過幾天海希就會恢復,所以見到海希在琴室裡,還以為她已完全擺脫邵御飛所帶給她的痛苦,結果經她一看並非如此,海希似乎遇到很大的困擾,讓關母想為愛女排解,她不要再見女兒傷心落淚,她要她的寶貝女兒每天開開心心。
「啊?媽咪,妳什麼時候進來的?」關母說話的聲音驚動陷入思緒當中的關海希,她驚愕的看著母親。
「我才剛進來。」關母嘴巴笑著,心底卻是苦澀得很。從小到大只要是海希喜歡的,她都可以買給海希,但唯獨感情是她花再多錢也無法買到的,見女兒如此憔悴,做母親的如何不心痛?
「我都沒發現……」
「呵,沒關係,妳剛在想些什麼可以告訴媽咪嗎?」關母愛憐的撫著女兒的髮絲。
「沒什麼。」關海希不想讓母親知道任逍遙的事,反正她和他沒什麼,既然沒什麼就沒有談論他的意義,她悄悄的將他存放在心底,不教旁人知曉。
「真的嗎?」關母壓根兒就不信她的說詞,光瞧海希方才失神的模樣,說沒事要騙誰?
「是真的,媽咪妳別擔心,我很好。」關海希勾著母親的手臂,母親為了她的事擔心得長了不少白頭髮,她不能再讓母親擔心,她已經長大成人,可以自己處理感情的事了。
「嗯,妳覺得好就好。」關母輕拍海希的手背,知道她是在逞強,不想讓自己傷心,她也就不強逼海希說出心底的話,當海希想說時,自然會對她說。
見母親不強逼,她放心的笑了。
「待會兒陪媽咪去逛街好嗎?」說是要陪她,其實她是想帶海希出去走走、散散心,免得她成天悶在家裡,遲早會悶出病來。
「好。」
關母與她相視一笑,忙帶著她離開琴室,不想讓她再觸景傷情。
第六章
朦朧月光,樹影扶疏,清風徐徐,此情此景漫步在月光下別有一番滋味。
夜裡關海希無事可做,她站在陽台上欣賞咬潔明月,平時這個時候她都在做什麼?練琴?除了練琴以外,好像沒別的事可做,現下徒剩發呆。
眉眼低斂,髮絲迎著風飄飄蕩蕩,如同她的思緒。
清風傳來陣陣歎息,裙襬掀起陣陣裙花,她旋身想看看花園另一頭種植的白玫瑰時,卻意外看見圍牆外有一道融入月色的黑色身影,黑衣男子瀟灑坐在重型機車上,望著圍牆的這一頭。
她的心狠狠一顫,已可猜出牆外的是什麼人。
他怎麼會來?完全沒有告訴她,就這麼靜靜的待在圍牆外的任逍遙,他正在想什麼?
右手輕撫著心口,克制不斷湧上的衝動,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什麼都沒看見吧!
進屋去,快進屋去,不管任逍遙出現的目的為何,一概與她無關。
灰暗的夜,暈黃的月,她的雙腿完全無法移動,僅能凝望著他,清靈的眼眸似想望穿他的心,直直凝望著,絲毫沒有移動半分。
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圍牆外的任逍遙突然抬頭,兩人的視線相交會,癡癡纏纏、分秒不離。
他們誰也沒有移動,隔著一座花園,隔著一道牆,兩人看似相隔甚遠,卻又感覺靠得十分接近,近到可以猜測出對方此刻臉上的表情。
心頭有些酸楚,也帶著一絲絲甜味,關海希不清楚為何會如此,只覺雙眸蒙上一層又一層的薄霧,想要更靠近又心生退卻。
如果可以,就讓她這麼看著他,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靜靜看著。
像是沒聽見她內心的渴望,牆外的任逍遙竟發動摩托車,頭也不回的揚塵而去。
關海希見狀倒抽一口氣,什麼都來不及細想,轉身往樓下奔去。
「小姐,妳怎麼了?」侯媽見她跑得那麼快,驚訝問。
「我出去一下。」關海希丟下話,人已不見蹤跡。
侯媽滿臉疑惑,搞不清她在急什麼。
關海希以最快的速度奔至任逍遙曾經駐足的圍牆外,但除了遺留在空氣中的煙塵味外,已無其它。
她好不惆悵地倚著牆,站在他先前所站的位置,仰頭看向她先前所站的陽台,心底不住想著,當他站在這裡仰頭看她時,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而他又來了多久?
幽幽的歎氣和著滿腔疑問在月夜中飄蕩。
忽地,引擎聲再度傳來,她猛地旋身一看,便見任逍遙騎著重型機車回來,她震驚地看著他出現,將摩托車停在她身邊。
轟隆的引擎聲斥耳叫囂,任逍遙坐在機車上一言不發的凝視著她,他離開後並沒有想要再回來,可是騎到半路時,竟又情不自禁掉頭再回來。
原來他打算這一走就不再和她碰面,他會將她遺忘,好好準備下個月要到上海出賽的事宜,可不知為何騎到一半,他的雙手就不再受大腦控制的轉了回來。
在他騎回來遠遠的看見她立在圍牆邊時,他的心狂野跳動,因為她的出現;或許她不如他所想像的無動於衷,也或許他不如自己所想的灑脫。
可他這一回頭也代表往後是要和她糾纏不清了,他再也沒辦法瀟灑放手。
關海希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想閃躲開他專注的目光,又覺那是示弱的表現,是以她佯裝不在意的挺起胸膛,面對他的注視。
「嗤,妳以為妳正和我打架嗎?一臉凶樣。」任逍遙將車子熄火,笑她一副作戰的模樣。
這樣的她實在可愛得緊,他發現他愈來愈喜歡她,不再覺得她是惹人厭的千金小姐。
從前他見過太多任性自私、不為他人著想的千金小姐,於是他對所謂的名門千金非常感冒,但她並不會;和她相處過一段時間,他明白她是個善良的女孩,美麗、善良且讓人心憐,試問這樣的女孩如何教他不動心?
這一回他是結結實實的栽下去了,不管她心底是否還有邵御飛的存在,他都要定她了!
「啊……」她輕輕呀了聲,雙手撫著雙頰,暗自猜忖,剛才她的表情真的很兇惡嗎?
「妳應該要多笑笑。」
「什麼?」關海希一愣,他不會是特別回頭來告訴她要多笑笑吧?
「妳笑起來比不笑要好看太多了。」難得他會對她說好聽話。
「你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他所說的話把她給弄糊塗了。
「不,並不是,我只是來看看妳。」任逍遙搖頭低聲笑著。
月光下的她美得不可思議,讓他衍生一股將她狠狠擁入懷中的衝動,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關海希倒抽口氣,沒想到他會突然緊緊擁住她,他的懷抱強而有力,心,穩穩跳動,一聲接一聲,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