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秒鐘的時間,他望著她臉上泛起的紅暈,愕然怔住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她一臉詫異,隨即羞答答的低頭絞起手指。
「妳談戀愛了?」他的冷眸瞇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這個粗枝大葉、打扮穿著「青菜」到不行的男人婆,怎麼可能會對男人有興趣?
「也算不上戀愛啦,只是--喜歡上我們公司一個男同事--」她小聲說道。
「顏立維真的好帥--深邃得好像會電人的眼睛、陽光般的笑容,喔--我每次一看到他,心臟就像快跳出來似的。」她捧著胸口,一臉陶醉到不行的表情。
他冷眼看著她一副暈陶陶的表情,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那很好啊!」他用一種不知是何滋味的口吻,冷冷哼了聲。
「可是……」她陶醉的表情戲劇化的垮了下來。「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存在,怎麼辦?」
巖日沒答腔,只是冷冷掃了眼她一身隨便的T恤、牛仔褲--這是當然的。
男人是視覺兼感官的動物,而這兩樣她都沒有。
「快點幫我出個主意,你是男人,應該最瞭解男人,我的幸福全靠你了!」她眼巴巴哀求道。
「我愛莫能助。」他才懶得管她喜歡誰,也沒那個閒工夫當紅娘。
「你算什麼哥兒們嘛?!連這點小忙也不肯幫,你還有沒有義氣啊--」她臉蛋一垮,氣憤的數落起來。
在她要人命的連番疲勞轟炸下,他不得不投降。
「妳這樣就很好了!」他隨口敷衍道。「好個性遠比漂亮的外表重要多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醜?」她的大眼裡寫滿哀怨。
唉!他就知道,不能跟女人這種麻煩的動物扯上關係--巖日不禁懊悔,為了一時大意所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我沒那種意思!」他不耐的擰起眉,勉強又吐出一句。「妳已經很好了,用不著為了區區一個男人改變什麼。」
在她一雙黑白分明、明顯不滿意的大眼瞪視下,巖日總算又吐出一句。「穿裙子嘛,讓他知道原來妳是個女人。」他沒帶幾分真心的隨口敷衍。
「巖、日,你不要命啦!」藍漪波氣惱的賞他一拳。
看她那副火冒三丈的樣子,突然間,巖日竟有種想笑的荒謬衝動。
他從不招惹女人,起碼在他過去三十年的生命中,他不曾跟女人有超過一分鐘的接觸,更遑論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吃飯、說話,甚至鬥嘴。
他無法想像,有天他也會跟一個女人坐在一起,這樣自然的聊天、閒扯。或許是因為她的個性,這個活像男人婆似的女人,竟奇妙的讓他不覺卸下心房與對女人的排拒,可以這麼輕鬆自然的相處。
或許是因為她開朗直率、大而化之的個性,跟她相處真的沒有什麼壓力,起碼他不必費盡心思揣摩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不必處處小心,怕自己會講錯什麼話。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放鬆跟自在,雖然在她面前他總是板著張撲克臉、從不假辭色,但他真的不討厭跟她相處的感覺。
「告訴我,你們男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一臉認真。
挑了挑眉,他緩緩開口。「美麗、溫柔、細膩、慧黠,還要善解人意、含蓄知性……」
他說得刻意,兩眼還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發覺上頭閃過的神色好不有趣。
他總算有種痛快出了口氣的感覺。
每聽他說一句,藍漪波的臉就越垮下幾分。
「……大概就是這樣!」他好整以暇的下了個結論。
就這樣?等他說完,藍漪波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他說得洋洋灑灑,卻沒有一樣是她具備的。
原本就對自己沒半點信心的藍漪波,聽到巖日這麼一說。,更覺得自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難道她真的注定要當一輩子的男人婆?
第三章
曾經,藍漪波也怨歎過自己男人婆似的個性。
看到別的女孩總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舉手投足間也總是那麼嬌柔可人,她就益發自歎不如起來。
她多希望自己也是那種纖細可人、溫柔婉約的女孩子,輕易就能擄獲眾人的目光,可偏偏糊塗的上帝,卻錯把男人的性格,跟女人的外表通通給了她。
她長得還算清秀,但是粗枝大葉、大而化之的個性,始終學不來女孩的秀氣,再加上一頭短得不能再短的利落短髮,讓她看起來就是多了份大剌剌的男孩子氣。
她永遠記得高中第一次新生報到,急著上洗手間的她,卻硬生生被老師給攔了下來,還嚴厲的告誡她男生不能進女生廁所,還不斷追問她,她身上的女生制服打哪裡買來的--
這個殘酷的打擊,讓她從那一刻起,就對自己當個正常女孩死了心,她認命接受事實,也接受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而這回,卻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又有了想重新作回女人的強烈冀望。
裙子?只不過是一件裙子應該不難吧?如果能因此博得顏立維的注意,再大的犧牲她都甘之如飴啦!
光想到他靠近她,對她綻放一臉迷人的陽光笑容,她整個人幾乎快酥了--
「妳到底要不要吃東西?」
身旁傳來不耐的聲音,驀然驚醒了兀自傻笑中的藍漪波。
一回神,才發現送來的各式肉片已經擺滿一桌,正熱的鐵板還不斷滋滋作響。
用腦果然讓人特別容易飢餓,空氣中瀰漫的肉香讓她飢腸轆轆,空空的肚子開始聒噪不休。
她得吃飽一點,等腦子有力氣運轉了,她得好好研擬個長程計劃,好讓自己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要,當然要!」她急躁的抓起筷子,將幾大片牛小排丟上鐵板。
在鐵板滋滋大響的同時,一道油水也因她猛力的動作而噴了起來,隨即就傳來巖日痛苦的悶哼。
藍漪波倒抽了口氣,看到他的手背上迅速冒起一大塊紅腫。
老天,她把巖日給燙傷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倉皇失措的跳了起來,緊張的抓起一旁的醬油就要往他手上倒。
「住手!」巖日忍住痛,咬牙低吼道。「這是我的手,不是肉片!」
平時嚴肅、不苟言笑的他,在這種時刻,竟展現了難得的幽默。
但看到他手背上的傷,藍漪波一點也笑不出來。
「那--那怎麼辦?我要上哪兒去找牙膏?」她傻傻放下醬油,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有雙修長而乾淨的手,就連上面布著的淡淡汗毛,都顯得性格迷人,萬一真留下疤痕她怎麼賠?
巖日忍痛悻悻然掃她一眼。這女人,看她的樣子也不算太笨,怎麼連一點醫學常識都沒有?
「誰教妳用醬油、牙膏這些玩意兒?」他又好氣又好笑。幸好他搶救得快,否則好好一隻手就變成醃肉了。
「我媽都是這麼做啊!」她一臉無辜。
「那些東西只會讓傷口發炎,妳一個高知識分子難道不知道嗎?」
「喔--是嗎?」她吶吶的應道,擔心的緊盯著他的手。「對不起,都是我太粗魯了,才會害你受傷--」她愧疚得要命。
不止是剛剛而已,從他認識她以來,她就一直很粗魯。
反正他也很習慣她的粗枝大葉了,要是哪一天她秀氣文雅起來,他反倒會覺得不習慣。
雖然巖日不在意,但藍漪波還是不能釋懷,她的大意讓好哥兒們的手破了相,總得做些補救。
突然間,她想到小時候每次受了傷,老媽總是會替那麼做--這總可以吧!
不假思索的,她拉起他的手,對著他手上的紅腫俯身將唇瓣印上去,認真的吸吮起來。
霎時,身旁喧嚷的一切都像是突然靜止了,只剩下手背上綿綿軟軟,宛如電擊卻又如棉花糖般的觸感。
巖日整個人震住了,全然忘了如何反應,只能怔怔望著她專注的側臉。
慢慢的,神智回來了、週遭的聲音回來了,那種隱隱不安、像是被撩動了什麼的感覺卻浮現出來。
終於,他回過了神。
「藍波,妳這是在幹嘛?」迅速抽開手,也奮力抹去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
「我--我媽說口水可以消毒。」她有點不安的咽嚥口水。
「這樣不太好。」巖日喉頭緊繃的吐出一句。
其實,他也不說不上來為什麼不好,只覺得她方纔的舉動太過曖昧,兩人的距離也--太親暱了些。
「我會幫你洗乾淨的,我保證--」以為他嫌髒,藍漪波急忙保證道。
但巖日哪是嫌髒,他只是被她方纔那個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著了,但與其說是驚嚇,倒不如說是震悸。
那種溫溫熱熱、柔軟舒服的觸感,竟該死的讓他有種心猿意馬的感覺。
「我沒事,這小小的傷不打緊。」他粗聲丟下一句,逕自?起公文包起身。
「巖日,你要去哪裡?」她怪叫了起來。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你要走了?可是牛小排已經好了耶--」她看看鐵板上烤得肉香四溢的牛小排,又看看他冷沉的俊臉,錯愕得一時不知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