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倉皇失措的跳下床,正準備衝進浴室,卻不經意瞥見床上的鍾--九點三十七--天,她遲到了!
她沒忘記,今天是老總的總算帳日--她這回真的死定了!
拉回正要踏進浴室的腳,她漲紅著臉急忙收拾滿屋子四處飛散的衣服,重新自衣櫥裡抓出T恤、牛仔褲穿上,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外沖。
等她匆忙趕到公司,已經是十點二十分了。
一進辦公室,就見老總黑著張臉,等在她辦公桌旁邊,讓藍漪波又是一陣心驚瞻跳。
看來,老總是特地在等她,實在沒辦法,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自動領死。
「總--總經理,早!」她心虛的擠出笑。
「藍漪波,妳還知道要來上班?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總經理一雙粗黑的濃眉上下抖動,恐怖得像是夜半前來索命的黑白無常。
「回總經理,因為我今天早上--不小心睡過頭了--」
「睡過頭?」一個夾帶著口水聲的怒吼差點震破她的耳膜。「妳還有沒有羞恥心啊?整個公司有誰像妳這個樣子?三天兩頭遲到,妳到底還想不想工作?」
「總經理,我想啊!」她用力點點頭,急忙說道。
「想?這就是妳想工作的態度?」他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
「總經理,我知道錯了,下次--」
「還有下次?」他又惡狠狠的吼掉她的話。「藍漪波我告訴妳,妳、被、開、除、了!」
一陣晴天霹靂,藍漪波仍帶著宿醉,而頭昏腦脹的腦袋更是冒起一片金星,讓她幾乎站不住腳。
「馬上收拾妳的東西,立刻給我滾蛋!」總經理粗短的手指著門外,猙獰的表情就像宣判死刑的劊子手。
看著總經理勢利的嘴臉,她只能呆立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她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她竟然被炒魷魚了?!
等她好不容易從「惡耗」裡轉醒,才發現自己正拎著一個紙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
怎麼會這樣?一連串的厄運接踵而來,今早發現巖日赤裸躺在床上的震驚還沒來得及消化,緊接著又被總經理開除,她不知道自己怎能倒霉至此!
眼前她不敢回家,因為她壓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更不知道要怎麼對他負責,只好打電話給大學的死黨請她收留,讓她暫避幾天風頭。
接下來一個多禮拜,她都躲在死黨家裡,大門不敢出、手機不敢開,就怕巖日找上門來。
一想到那晚激烈的歡愛,她就羞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淫蕩的勾引巖日,就像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一樣。
可是,躲著也不是辦法,她的死黨也有男朋友,每回看到兩人熱情難耐,卻又礙於她在場不敢放肆的痛苦模樣,讓她更覺愧疚與抱歉。
就算她再怎麼不想面對他,她也不能躲一輩子。
整整失眠一個晚上,她終於決定回去。
收拾好臨時買來的幾樣衣物、用品,她打了通電話給死黨張雅珍,除了致謝也致歉,她總算釋懷了一點。
眼前唯一得擔心的,是怎麼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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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冷風襲人、闇靜無聲的小巷,傳來一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
一個人影踩著小心翼翼的腳步,朝目的地慢慢前進,一雙警戒的大眼還不時四下張望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總算一棟熟悉的五樓公寓大樓就在眼前,藍漪波躲在巷口邊,抱著包包鬼鬼祟祟的四下張望,確定沒有看到巖日的身影,才終於鬆了口大氣。
綻出笑容,輕鬆的將包包甩上肩,她大搖大擺的走出小巷,手裡還甩著一串鑰匙,突然間,一抹如鬼魅似的黑色身影籠罩了路燈的亮光。
怔怔抬起頭,她遽然倒抽了口冷氣。
他的臉上闇黑無波,臉上有著積壓了一個禮拜的焦急與怒氣。
「巖--巖日?」她的小臉從緋紅迅速轉青,隨即轉身往公寓裡沖,孰料才剛跨出兩步,整個人就被他給拎了起來。
「放開我--救命啊!」她驚惶失措的喊著,深信巖日不惜深夜還等在她家門外,就是要來找她算帳的。
一個生活嚴謹、堅守紀律的三十三歲男人的貞操,她拿什麼去賠?!
「閉嘴!」冷冷怒斥一聲,藍漪波瞠大眼,識相的乖乖閉上小嘴。
「這一個多禮拜來,妳到底上哪兒去了?!」他冷著臉問道,眼底有著壓抑的怒氣。
「我--我去散心了!」她隨口編了個謊言。
這個女人,非要演出這種失蹤記,讓人急得手足無措不可嗎?
那天清晨他一醒來,卻發現陪他度過美好夜晚的女人已經不見蹤影,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她就像空氣似的徹底蒸發。
無論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她,公司、「天堂」,甚至每天晚上他一下班就等在這裡,就是不見她出現。
各種猜測與令人擔心的念頭,擾得他一個星期來從沒安穩睡過好覺,為了一下班就準時來這報到,他不知擔誤了多少重要的公事。
而這女人一出現,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去散心了?
「連班也不上了?」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在他深邃的黑眸下,她發覺自己拙劣的謊言,早被他洞悉得清清楚楚。
「我被炒魷魚了!」她低頭絞著手指,悶悶的說道。
「為什麼?」他的黑眸懷疑瞇起。
「還不是因為--」藍漪波猛一抬頭幾乎衝口而出,但眼前這張冷沉的俊臉,卻讓她想起那夜而小臉泛紅。
「沒有為什麼!」她漲紅了臉,急忙別過頭去。
巖日發現他越來越弄不懂藍漪波的心思了。
以前的她總是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更不曾怕過會得罪誰,怎麼現在說句話還得支吾半天,甚至還會編謊話來敷衍他。
一種不知是憤怒還是痛心的情緒,讓他累積了一個多星期的怒氣到達最高點。
粗暴的抓起她的手臂,他一路把她拉上她的公寓。
打開公寓大門,多日來的怒氣與不滿,讓他也維持不了好風度。
「說實話!」他面無表情看著她,強硬的命令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他那張難看得恨不得剝掉她一層皮的俊臉,藍漪波知道這回真的把他給惹火了。
縮了縮脖子,她只好實話實說,不敢再敷衍他。
「因為--因為那天早上我遲到了,老總氣得破口大罵,立刻叫我滾蛋走人,所以我已經失業一個多禮拜了。」
「那這一個禮拜來妳為什麼沒有回家?妳到哪裡去了?」他依舊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我到大學同學那裡去借住幾天。」她心虛的別過頭不敢看他,就是希望他別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若有所思的眸子凝視她許久,終於,他開口了。
「那天早上為什麼不叫醒我?」
她狠狠嚥了口口水,審判的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我--我--」她結結巴巴,目光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他。
「妳在躲我?」他微微瞇起眼,像是已看穿她的心思。
「對不起!」
突然間,藍漪波兩手在胸口交握,激動的拚命道歉。
「我知道是我強迫了你,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一切都是酒害我的--」她劈哩啪啦就是一大串,讓巖日幾乎沒有插話的餘地。
「這就是妳躲著我的原因?」
巖日看著那張滿是愧疚的小臉,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下了。
這一個多禮拜來,他白天坐立不安、晚上輾轉難眠,就怕是失戀的打擊會讓她想不開,也怕那天晚上他一次又一次的歡愛傷到了她。
但這些日子以來,卻發現她竟然只是因為害怕他會生氣,才不敢出現、不敢見他--
生氣?天,他有了美好得叫人不敢置信的一晚,她的甜美、她的生澀、她努力想取悅他、與他融為一體的認真表情,都深深烙進他的記憶裡,就算一開始是由她主動,被她挑起了慾火,但他一點也沒有勉強或不悅。
這一個星期來,他也問過自己,跟藍漪波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短暫的肉體關係?抑或是單純的友情?
但此刻,看著站在眼前失而復得的她,他才發現,她的存在早已成為他生活中的習慣,甚至不知從何時開始,對她的感覺已經悄悄變了質。
他強烈的想要她,想要她陪在身邊,可以時常見到她開朗的笑容,傻氣又嬌憨總逗得人想發笑的可愛舉動--
他想要她--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確定。
「難道你不生氣?」驀地一怔,她緩緩抬起頭來,愣愣望著他。
「我為什麼要生氣?」巖日反問她。「既然是男女朋友,發生這種事也是很正常的--我們正在交往,妳忘了嗎?」他平靜提醒她。
我們交往吧--我要你當我的男朋友,負責縫補我的心!
登時,她想起了自己酒醉那天胡言亂語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