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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紀珞

  今天娘帶他來西湖乘畫舫,湖上有好多漂亮的船呀,娘為什麼只盯著水面看?水裡頭有什麼好看的嗎?

  「娘,您看,那裡有好漂亮的船!」小閻塵指著不遠處一艘雕彩華麗的畫舫,清悠的絲竹樂從畫舫上傳來。

  女人緩緩抬眼,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心頭一緊。

  他寧願陪著人盡可夫的妓女,也不要癡心守候他的妻子和年幼可愛的稚子……

  她好怨……

  「塵兒,你愛娘嗎?」女人問。

  「當然愛囉!」他天真地回答。

  「你能愛娘愛到永遠不和娘分開嗎?」

  小閻塵雖然不太懂娘親的意思,不過依舊爽朗地點點頭。

  「你們好像呀……」

  誰?小閻塵愈來愈覺得奇怪了。今天的娘和平常好像有點不一樣?

  「除了我,你不可以愛上別人……」女人撫著小閻塵的臉蛋。

  「娘,我不懂……」

  「你懂!你一直都懂!為什麼要騙我!」女人狠聲責罵,已把兒子當成另一個人。

  「娘……」小閻塵膽怯了,避開娘親的手。

  「你不能拒絕我,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的,是不?」女人猛地抱住小閻塵的身軀,帶著唯一的信念投水自盡。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唔……」水不斷灌進小閻塵的口鼻,他不能呼吸了……

  好難受……

  娘……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塵兒做錯了什麼?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為什麼……為什麼……」閻塵低吼,滿身的冷汗伴隨著粗重的喘息。

  韓浣兒被閻塵宛如動物般的悲鳴聲驚醒,她支起上身,看見閻塵痛苦地緊閉雙眼,受壓迫的夢囈從緊咬的牙中斷續吐出。

  說不出心頭為何有揪成一團的疼,韓浣兒伸出手,輕撫著他的額際,滑到他糾結的眉頭,溫柔地想撫平他眉間的傷痛。

  「你做惡夢了,醒醒。」韓浣兒輕搖他的上臂。

  閻塵依然被困在永無止境的漩渦之中,漩渦中沒有諒解、沒有救贖,只有由濃濃的情愛轉而生出的恨。

  「錯不在我……不要……恨我……」娘為什麼非得恨他不可?他是無辜的呀!

  閻塵的囈語一字字清晰地傳入韓浣兒耳中,彷彿一把利刀,筆直地刺入韓浣兒的心,她的心口因為他的控訴而淌血,幾乎窒息。

  錯不在他……

  韓浣兒覺得自己在霎時間被擊潰,深沉的苦澀讓她緊閉自己的雙眼。她揪著自己的胸口,心好亂、好亂!

  「不……」閻塵又夢見娘親手殺死爹而後自盡的那一幕,畫面依然那樣鮮明,那樣駭人。

  他夢見了什麼?為何會令他如此痛苦?

  從閻塵臉上,她似乎預見了未來,未來,她將親手毀了他……

  突升的心痛讓韓浣兒拒絕思考,她傾身環住他的頭,將他納入她柔軟的懷中,緊緊環抱住,彷彿這麼做能減少心中的愧疚。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閻塵依舊緊閉雙眸。

  韓浣兒一顫,控制不住的淚珠自兩頰滴落,熨在閻塵的眼瞼上。

  如何要一個滿懷仇恨的人,在一夕之間忘卻長年以來所受的屈辱,她不知道怎麼辦,真的不知道……

  感覺到嘴邊的濕濡,閻塵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鹹的……誰的眼淚?

  娘?娘會為他掉淚嗎?

  不會,娘的眼中只有爹,從來就沒有他……

  掀開沉重的眼皮,閻塵發現自己被一個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般的女人環抱著,未曾有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他似平能感覺到她難忍的心痛。

  他知道是誰。

  「浣兒,妳哭了?」閻塵已自夢魘中清醒。

  韓浣兒依舊環著他,兩人都沒有移動分毫。

  「你做惡夢了,我擔心你。」更擔心兩人的未來。

  「北方霸主也會做惡夢,有趣吧?」閻塵恢復慣然的戲謔,心中則是暗暗為夢魘而顫。

  因為幼年時期的幾番死裡逃生,造就了他邪謔的處世態度和狠絕的行事作風。

  連親生的娘都會對兒子下毒手了,因此,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任自己。如果不這樣做,他便無法生存。

  「別這樣說。」韓浣兒起身點住了他的唇。

  閻塵拉下韓浣兒的素手,調整姿勢將她摟入自己雙臂間,讓韓浣兒半臥在他身上,緩緩開口。

  「六歲那年,也許更早幾年,我娘眼中便沒有我的存在,我只是她用來討爹歡心的工具。每當她陷入自歎自憐,毫無反抗能力的我便成了她唯一發洩的對象,好幾次,我幾乎死在她手裡,死裡逃生的滋味我到現在還沒齒難忘。

  也是那一年,爹娘死後,蟾華老人帶我進隱心谷。在隱心谷,我認識三個哥們似的朋友,若不是師父和他們,我「北方霸主」的名聲說不定會更可怕。也因為故鄉的惡夢,我離開南方,來到北方,成了現在的我。」

  閻塵哂然一笑,雲淡風輕的言語中蓋過太多悲哀與欣慰。

  聽他陳述這些彷彿再自然不過的往事,韓浣兒動容了,原來,他和她一樣,都有著不愉快的童年。

  「你恨你的爹娘嗎?」

  「恨也無用,他們都離我很遠了。」

  韓浣兒抬頭望進閻塵深邃熠然的眸。

  他放下了怨恨,而她呢?

  「浣兒,別背叛我。」閻塵摟緊韓浣兒。

  不知為何,他將這些深埋在心底的傷告訴她,他衷心期盼韓浣兒和娘、和那些圖他財富的女人是不一樣的,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揮開娘親的陰影,惜她、愛她。

  韓浣兒意亂了。

  亂了。全都亂了……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MyEid

  雪夜,蓮炬映了滿室昏暈,柔和的光芒照暖寒冬。

  晚膳後,韓浣兒向庖子借了食材,花了一個晚上做了桂花糕,一心只想做出好吃的糕點,完全忘了問庖子閻塵吃食的喜好。

  不知道他愛不愛吃甜點……

  她一個人坐在桌前,凝著桌上的糕點,這是她想出來討好閻塵的方式。

  燭光映出韓浣兒精緻的小臉,她渾然無所覺此刻的自己,幸福溢滿俏臉,嬌艷動人。

  「碰」一聲,房門被用力推開,怒氣沖沖的來人來意不善。

  「你這只騷蝴蝶,到底要玩弄堡主到什麼時候!」

  「你說!你下了什麼蠱在堡主身上!」閻塵已經半月沒來找她們了,夜夜都待在舞蝶房裡,可惡!

  又是她們,閻塵的家妓。

  「我沒有玩弄閻塵,寵我是他的自由,我並沒有拿刀逼他。」

  「該死的賤人!堡主的名諱豈是你這下賤的舞伶所能直稱!」萍兒揚起手臂又想打人。

  「上回你那一巴掌已經讓閻塵對你們失去興趣,你還想打嗎?」韓浣兒的話成功地嚇阻萍兒。

  「什麼意思?」嫣紅覺得事有蹊蹺。的確,自那天以後,閻塵不再來找她們。

  「他看到你動手打人。」韓浣兒看向萍兒。

  萍兒的臉一青一白,憤憤地捏拳收手。「一定是你這賤人向堡主亂咬舌根!」

  「若是堡主真看到了,豈會放任你開口閉口就是稱呼堡主『閻塵』或『他』,這種無禮的態度,連我看了都替堡主生氣!」

  「或是,你自己亂造謠?」瑩兒懷疑。

  「我若是造謠,你們還用得著來威嚇我嗎?」韓浣兒一句話堵得嫣紅三人啞口無言。

  「臭婊子,你以為我們怕你呀!」萍兒的怒氣無處可洩,拿起桌上的瓷盤就往地上砸。

  鏗匡--瓷盤應聲破裂,盤上的糕點掉了一地。

  不……她的心血……韓浣兒沒想到她們會那麼小人。

  「我憑我的實力成為閻塵的女人難道不對嗎?我光明正大地說我要成為閻塵的女人不對嗎?我盡量想跟你們和平相處也不對嗎?你們不覺得抓不住閻塵的心是你們該檢討嗎?為什麼三番兩次要來為難我?」

  「啪、啪、啪。」門邊傳來三聲擊掌。

  「說的好,是你們該檢討。」閻塵出現在門前,他的冷眸淡淡掃過嫣紅、萍兒和瑩兒三人。

  「堡主!」三人馬上伏跪於地,為著閻塵的出現而心驚。

  「『和平相處』不是我在你們進冷塵堡時,就告訴過你們了嗎?全忘了?」閻塵懶懶地道。他一向討厭爭風吃醋的女人。

  「堡主,嫣紅沒忘……」嫣紅髮抖地回答。

  「萍兒、瑩兒呢?」閻塵再問。

  「萍兒沒忘……」

  「瑩兒也沒忘……」

  閻塵邪肆一笑。「都沒忘,那就是不聽話嘍?」他也一向討厭不聽話的女人。

  「沒、沒有……」

  「堡主,請原諒我們!」

  「我們不會再犯了!」三人爭相求饒。

  「還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的嗎?對敵人仁慈就是陷自己於危險。」閻塵來到韓浣兒身邊,攬住她不及盈握的腰身,貪婪地吸取她頸間的馨香。

  「記得……」韓浣兒的俏臉因閻塵大膽的動作而酡紅。他怎麼……有其它人在場呀!

  另外三人因為他們的對話而花容失色,當下變了臉色,馬上向韓浣兒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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