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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念眉

  探索她的大膽目光令她不起戒心也難,這個男人的野心幾乎都寫在臉上了,她知道對付這種無禮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然而他嘴角淺笑的樣子,令她想不出足以恐嚇他的諷刺。何況她要怎麼知道他不是公司的重要往來客戶呢?

  「敝姓黃,黃修為,至上企業的行銷經理。」他伸出手想趁此機會吃吃豆腐,無奈對方一點握手的意思也沒有,他只好尷尬地收回。

  「你好。」藍祖兒深知頭銜不過是個形容詞罷了,有頭銜的男人就算不比沒頭銜的男人邪惡,也是一丘之貉。

  以不著痕跡之勢悄悄移動了腳步,擺脫他的阻擋,她又得以看到言書晃,沒有預警卻迎上他的目光。

  由他深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他不像其他的男士一樣,欣賞她今晚媚人的裝扮。

  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她低下了頭,但不到幾秒鐘,卻挺直了腰桿。

  她又沒有錯,憑什麼他一個眼神就可以指責她?他可以穿著英俊瀟灑,和女孩子大方的談天,為什麼她就不行?

  怒火攻心,她自經過面前的侍者托盤上取下兩杯香檳,一口氣喝完,然後給他一個示威的眼神。 

  「小姐……」她豪爽的動作震住黃修為,從她的外表他以為她是個柔順的女孩兒……

  回過頭,看到一雙錯愕的眼神,藍祖兒驚覺對方 尚未離去。「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突然,一條手臂從後面勾上了腰部,藍祖兒驚嚇地叫了出聲,轉身映入眼簾的是面無表情的言書晃。

  「黃先生,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言書晃咬牙切齒,繼而發現自己聽起來像個暴躁的男學生。

  明白男人的身份,黃修為識相地點頭走開。

  惹火的桃紅色洋裝,胸前以交錯的縮褶表現高腰以上的變化,如同性感娃娃。眼影淡至若無,但貼上金箔後則凸顯歡樂氛圍,相同的手法也在發間與胸前表現。唇瓣點上金色唇彩,更襯托魅夜的醉人與美麗。

  言書晃受夠了她以今晚的打扮,來魅惑、攻掠酒會裡單身男子的心房,匆匆打發身邊的女人,他決定自己來解決纏擾著她的男子。

  「是你的髮型真的往右分了,還是我醉了,你明明是言書晃,怎麼會摟我的腰,你不是覺得我像瘟神而躲著我嗎?」咯咯笑著,藍祖兒蹬著高跟涼鞋的雙腳有些無力,全身感覺輕飄飄。

  「你醉了!」攙扶著她站不穩的身子,言書晃知道這是逞強的後果。

  藍祖兒又給他一個笑容,透著濃濃的澀味,「有嗎?醉的人是你吧?你知不知道女伴是什麼意思?」撥開他的手勁,她胡亂地喊著,「既然討厭我就不要碰我,我不需要憐憫……」

  他望著她胸口急速的起伏、頑固的嘴型,及雙眸因未流出眼淚而晶瑩,他低咒了聲。

  眼前的女人,早已憑著機智的胄甲和隨風改變角色的能力,抓住了他的心!

  他可以從她清澈的眸子裡,看出她對那個男人並沒有興趣,可是她沒有直接回拒他的舉動,讓一股可怕的怒氣像鹼性的藥,將他一點點腐蝕,鼻翼益動的激動教那些女人都嚇著了。

  「不要胡鬧!」他低斥,「你知道自己的舉動多幼稚嗎?灌醉自己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端來另一杯酒,她把杯口湊近嘴唇,細啜琥珀色的液體,沒有停住,慢慢喝下另一口酒,最後索性一口乾了它。「怎樣,我覺得喝酒能讓我心情變得好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在騙人,她不喜歡這種渾身發燙的感覺……可是只要能引起他注意自己,再難受她都能忍……

  拿著酒杯的手顫抖著,她覆住自己大概已是七彩的臉,顧不得這是化妝師多自豪的一個妝容,她知道自己在崩潰邊緣。

  「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

  若是藍祖兒夠冷靜,不是被情緒牽著走,那麼她會發現言書晃語氣裡的不捨,但滿心認為他就是排斥自己的她,聽聞他的批評,生氣地掄拳。

  「對,我就是幼稚、長不大,喜歡用哭來解決事情,反正你早就看我不順眼,表態不喜歡我了,我的個性怎樣又與你何干?」

  她的嚷聲愈來愈不受控制,言書晃的眉頭愈擰愈高,「祖兒,夠了,你非要引來大家的注意不可嗎?」

  空洞的眼神看著他,藍祖兒真的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不,我要的只是你一個人的注意,你知道我多想回到小時候嗎?回到那個你還會疼我、愛我的時候。言大哥,為什麼你不像書權一樣,對我溫柔、體貼……」

  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知道。只是希望他沒聽出,尤其是在他站得離她那麼近、近到伸手就能碰到她的時候。

  前些日子他說過一句話——他不能再摸著她的頭髮,親暱的喊著他專屬的稱謂,因為這將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專利。

  那時候她不能意會這些語的意思,現在她明白了,它代表了他與她劃清界線的決心,也說明他們之間不可能。

  她很難過,情願自己笨得永遠想不透,這樣她就不會為了他的疏離而傷心欲絕。

  嘲弄的笑落在言書晃臉上,爾後他的臉色下沉,冷冷的說:「因為我不是他,你自小就有這個認知,不是嗎?」

  藍祖兒已經千瘡百孔的傷、口,似乎填滿了他的冷

  漠,她總是不能瞭解他話裡想表達的意思,然而他的口氣卻一再戳刺她的心。

  她力持鎮定,卻無法迎向他的目光,一個轉身,她選擇離開。

  第四章

  藍祖兒沒有目的地開著車,她的思緒混亂,狼狽的不敢回家,好怕面對母親擔心的眼神,可是離開台灣三年,從前學生時代的朋友都斷了音訊,她不知該找誰訴苦去。

  以前不開心的時候,還有書權可以陪自己,但這幾天他不在台灣,且經過他的告白後,她是怎樣也不可能將這些情形讓他瞭解。

  突然,她感覺自己好孤單。

  已經干了的臉龐,再度田陷入哀傷而添丁新淚痕

  「嘿……」—股強烈的酸意湧上喉間,她踩了煞車,飛快地奪門而出,跑到馬路邊。

  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堆汁液,不難知道那是方才喝下的香檳酒。取出面紙擦拭嘴角,感覺手臂和胸前癢了起來。

  起先只是摸撫著發癢的地方,但發現一點作用也沒有,她開始用力抓了起來,可是愈抓卻似乎愈癢。

  坐在路邊,藍祖兒突地放聲哭了。

  不管隨意停放道路中央的車子,不聽經過的車輛如何的鳴按喇叭,她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待自己……

  她好無助,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憐。

  「惡……」噁心感又湧上來,她不住干惡。

  「難受吧,不會喝酒偏喜歡逞強。」將自己的車子停靠路邊,言書晃又忙著將阻礙交通的轎車駛離一旁,這才走至她身旁。

  「不要管我!」聽見他的聲音,藍祖兒胡亂揮著手想要趕走他,頭顱死命低垂,不願讓他看到像個瘋婆子的自己。

  「我也不想管你,但你的任性卻嚴重使交通癱瘓,為了藍爸爸和藍媽媽的面子著想,我不希望他捫得到警察局去領你回來!」

  言書晃清楚地看到她手臂上明顯的紅疹,是這個因素才讓他沒有更厲聲的指責她的不是。他知道現在的她一定渾身不舒服,醉酒對一個酒量欠佳又對酒精過敏的女人而言,無疑是一大折磨。

  大概是兩兄弟十歲、而她七歲那年吧,他們三個小孩偷喝了父母珍藏多年的陳年美酒,原本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即使東窗事發,賴賬不承認也找不到證據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對酒精過敏的藍祖兒,提早曝光了他們的行為,因為酒醉醒來的她全身長滿了疹子,那時候他們才曉得,原來她的體質對任何含有酒精成分的飲料過敏。

  因此,他們兩個大的,被痛快地打了一頓,那件事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的父母不是你,他們很愛我!嗯……」

  「上車,我送你回去!」架起她,言書晃想拉她上車,可是她卻使起性子,動也不動。

  這陣子以來,她常常令他的脾氣失控,她在測試他的耐力,逼迫他至自我控制的極限。

  「我說了,不要管我!你到底想怎樣?如果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離我遠一點,不要再給我希望,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很殘酷?」

  她失聲的指斥,猛然敲進言書晃心房。

  他以為自己將關係撇得夠無情了,沒想到她仍是想不開,但要他再說出更傷人的話,他無法保證自己的心承受得住。

  女人的心,果真如同海底針,他實在摸不清她的想法。

  幾次見面下來,自她身上得知的訊息是她亦對自己有意思,除卻兄妹之情,還有更深一層的男女情愛,她赤裸裸的眼神幾乎表白了一切,逼他走入無路可退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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