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如此匆忙是為何事?」瞧身前的男人一進門,一對目光便鎖住自己小腹,姒矞明白她的計謀已初步得逞。
戢裊并未馬上回答。他的視線在妻子略帶蒼白的精緻臉龐停駐片刻後,轉向一旁的丫鬟。「櫻子,夫人最近有什麼異常……」
「回少主的話,夫人這一、兩天精神不濟、嗜睡,而且沒什麼胃口──」
「為什麼我會不知道這件事?」他沉聲打斷她。
「奴……奴婢……」櫻子已經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她的表情又是一副準備隨時會暈倒的樣子。
「是我要櫻子保持沉默的,我想這該不是什麼大病,所以囑咐她暫時別驚擾了你,而且……華長老今天已來替我診過脈──」
「你退下吧,櫻子!」迫人的利眸由丫鬟身上移回妻子含羞低垂的粉紅臉蛋。
室內僅剩妻子和自己兩人,戢梟舉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抬手輕輕抱起妻子──
「華長老怎麼說?」他走向床榻,眼神轉為柔和。
「華長老他……他說……」蜷縮在夫君懷裡的姒矞,一張嬌容霎時嫣紅一片,那是她為即將扯出的謊話而心虛、愧疚之故。
「他說我已懷有夫君的骨肉──」她感覺攬緊自己的一對鐵臂突然收緊,然後她的下顎被他一雙大手溫柔抬起了。
「那麼是真的囉?」他目光瞿然。
「嗯。」夫君複雜的表情有訝異、有恍惚、有驚嚇,還有──
灰眸裡氤氳出的是感動與狂喜!一股罪惡感如利刃般劃過姒矞胸口,令她心房猛地抽緊。
喔,老天原諒她吧!她不是故意要欺騙他的,罪惡感讓姒矞不覺地躲避夫君的凝視,垂下眼瞼。
這樣的表情瞧在正沉浸在自己喜悅中的男人眼裡,卻變成了另一種感覺。
見她雙頰紅暈、嬌羞答答的忙將視線移去,戢梟唇角的笑容漾得更大了。他放開妻子下顎。
「不過……如此重大的消息,華長老不該有理由『忘記』向我報告的!」
「是我阻止他的,我讓櫻子去請來華長老的時候,他正巧要出城去。華長老診斷過後本想親口恭賀夫君,是我告訴他說,我想給夫君你一個驚喜的……你不會怪我吧?」
「傻瓜!」笑罵的一句,透露出濃濃的柔情。戢梟含笑的凝望著自己大掌下依舊平坦的小腹,他實在很難想像自己的子嗣正在裡頭孕育著,他的手掌幾乎已盤踞她纖細的骨子了。
「華長老離開前是否還曾交代了些什麼?」他輕蹙起額眉,突然又道:「因為你的嗜睡、食慾不振、噁心等初期症狀提早了。」
無誤的話,他能猜出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讓她受孕的。
提早?哈,她倒沒想過這一環,腦子瞬間靈活一動,姒矞秋波微轉。
「嗯,我也覺得擔心呢!不過,華長老說那是因個人體質的不同,難免會有所差異,所以要我毋需過於操心,但是有一事他是特別囑咐我得當心……」
她小心瞧了夫君一眼。
「何事?」戢梟眼神轉為擔憂,他小心謹慎的望著妻子。
「他說我身子骨原就過於纖細柔弱,如果再加上長途跋涉的話,難保不會危及腹中孩子的安全……」她見她夫君煞是好看的濃眉已不覺擰起,姒矞連忙又加上一句,「華長老交代,如果不想有什麼閃失的話,他要我最好是先靜養一段時間。」擰起的眉頭擠成一團了!這讓姒矞內心一陣歡喜。
該死!他怎忘了他本來是安排明天一大早,讓虎嘯等人將她平安送回她父親身旁的。但是,現在──
懊惱出現在戢梟雙眼,他視線不覺又落在她平坦的腹部。「看來把你送回『赤洛城』這件事,得暫時緩一緩了。」
勝利的火花驀地在姒矞心中綻放開來。不過,這小妮子仍是言不由衷的表示:「可是……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裡,唯恐只會增加你的負擔……」她輕咬下唇,為的是不讓自己唇角忍不住的笑意不小心浮現。
窩在夫君懷裡的她露出沮喪的神情,愁容滿面地手揪絞著自己寢衣衣角。
「小傻瓜!」怔楞過後,戢梟瞪著妻子不自禁流露出楚楚可憐的嬌容。「我怎能拿自己妻兒的安危開玩笑?」他愕然地將懷裡的妻子擁緊。
「那麼,你不堅持將我送回父親身旁了?」仰起的一對星眸閃閃發亮。
「暫時是如此。」
劍眉微微揚高,帶著縱容的笑意與滿足的神情,戢梟溫柔的抱起愛妻,然後將她輕輕放回床榻。
「希望我能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我的妻兒。」手臂由她頸下抽回,他望著枕上那張美麗得過於教人嫉妒的紅顏,動容的低語。
夫君真誠的語氣令姒矞雙眸掠過感動。她纖細十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上他的臉,行走在他俊美剛毅的線條,梭巡著他的臉孔。
「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能保護我。」
星眸裡閃爍出的信賴光芒教戢梟微楞。他眼神瞬間柔似秋水。「哦?我竟不知我的妻子對我如此信任?」灰眸直勾勾的鎖住她的。
「在我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刻,它便深信不疑。」
戢梟再次感到震驚!但是他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表示什麼了,因為他的妻子正半刻鐘也不想浪費的勾下他的臉龐。
「妳──」他的表情不贊同。
狡黠地一瞥,姒矞唇角隱忍多時的笑紋再也忍不住欣喜的蔓延開來。
「華長老可沒交代說咱們得為了它,而過著禁慾的生活!」
若不加把勁的引誘他,趕緊為自己扯下的大謊做「補救」,屆時,她可會死得很難看,而她又怎能教這男人失望呢?
此刻想懷有他的孩子的念頭是如此的強烈,姒矞含笑的雙唇深深封住夫君微啟的薄唇。
儘管內心總覺不妥,戢梟最後還是再次臣服於妻子的「淫威」之下。在這之前,一道奇怪的想法霎時掠過他腦際,讓他不禁懷疑──
滿月的那一晚,他的妻子是不是從自己身上「騙走」了什麼?
☆☆☆☆☆☆☆☆☆☆ ☆☆☆☆☆☆☆☆☆☆
雖然姒矞使計成功的讓戢梟暫時打消送走自己的念頭,自己卻也自食其果,足足在寢宮裡捱過漫長的半個月足不出戶,為的就是自己編造出的一句──得好好靜養才是!
所以,每當姒矞煩悶的頻頻向戢梟提出抗議之時,她的夫君總是拿她的話,將她高高壓下。至於他身旁的貼身侍從龍騰和虎嘯,則在他的一聲令下,成了名副其實的「侍衛」,半個月幾乎未曾離開過夫人的房門前。
不過,難受得教人想上吊的日子終於過去,她的夫君最後終究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請求。
啊──自由的空氣真是好啊!
仰天舒展筋骨,唇角含笑的姒矞,忍不住深深吸了口大氣。
「櫻──」姒矞突然想起櫻子此刻並未在身邊。稍早她曾去探望受了風寒的她,可憐的丫頭,病得喉嚨發炎幾不能出聲,甚至虛弱得連下床都有問題。
櫻子的病情讓姒矞蹙起一對柳眉。待會兒得找個大夫再替她好好瞧瞧才是!
南宮緊閉的大門驀地映入姒矞眼中,她揮手示意身後兩旁的侍女退下。
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為了忙著讓戢梟打消將她送走的念頭,她已經將此事耽擱過久了。
☆☆☆☆☆☆☆☆☆☆ ☆☆☆☆☆☆☆☆☆☆
叩、叩!「小姐!」
「進來吧!珠兒。」女聲透過門扇由裡頭傳出。
「小姐!不好了!她──啊,神官大人!」壓上房門,慌忙轉身的珠兒,這才發現小姐身旁還坐著一位白袍中年男子呢!
「奴婢見過神官大人!」她連忙慌張跪安。
「呃,何事讓你慌張成這等德行?」長細的眉毛,眼尾微微勾起,透出一抹邪氣,如果不是那一抹不曾輕易在人前遠離的笑意,刻意掩蓋了眼眸後方的猛銳,縱使此人長相白面儒雅,也會令人不由自主的感覺極為不舒服。尤其當那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瞧的時候,那種感覺更是強烈!
「是夫──」珠兒想起小姐不喜歡自己在她面前稱那女人為「夫人」,連忙改口道:「『她』.往這邊來了,小姐!神官大人!」
哦?石城揚眉。他與訾雲對望一眼──他們正苦尋不著下手的機會呢!那男人將她保護得甚為嚴密。
毋需多餘的言語,石城與訾雲半空中交會的眼神,傳達的訊息是一致的。
放下手中杯子,石城起身了。「把她引到神廟廢墟,那裡有口枯井。」
丟下這一句,一如來時般的神秘,訾雲望著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偏門後方。
「珠兒,把她帶到後花園來,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那裡,懂嗎?」
「知道了!小姐。」珠兒匆匆奔出房門。
訾雲起身,往偏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