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開肉綻!她得對他做縫合的工作。姒矞又連續吸了幾口大氣,這才讓她縮緊的喉嚨能再度發出聲來。
「烈酒!我需要烈酒消毒傷口,虎嘯。還有,你得找處舒適的地方讓他躺下……」喔,天啊!那堆血簡直多得嚇人!
空氣似乎變稀薄了,她的心臟跳動瞬間轉弱,鮮紅奪目、怵目驚心的液體令她全身無力。
姒矞呼吸急促地仰頭盯著虎嘯。
望著那張發白的面容,虎嘯敢發誓她絕不比他受傷的下屬好到哪裡,而且,他似乎看見藏在袖口下的兩手正在輕輕顫抖著……
或許待會他得照料的不會僅是那被劍誤傷的手下而已。
「我知道了,夫人。」
虎嘯揮手喚來兩名手下,讓他們將受傷的兵士抬入帳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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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喝下,雖然我的藥粉多少能減輕傷口的疼痛,不過,我想你仍需要它的。」
姒矞讓櫻子將裝有烈酒的皮囊遞到傷者的嘴前。見男子張口灌了幾大口之後,她這才把手中捲成條狀的布條放入他口中。
「咬著它!」
望了男子因痛苦而猙獰的面孔一眼,姒矞接過丫鬟遞上前的酒囊。
「按緊他。」兩名力大無窮的兵士在虎嘯的一聲令下,分別壓住了傷者的雙腿與雙肩。
不怕不怕!鎮定點!就當流滿鮮紅血液的傷口,是那被踩得稀巴爛的番茄吧!深吸口大氣,她把囊袋剩餘的烈酒全部用來清洗傷口。
酒水和著血水流下了傷者腿肚,沾染了她的衣襬,綻放出鮮紅的血花來。
姒矞強忍不噁心欲吐的反胃感,傾身探手取來已被消毒放置一旁的銀針。
哈,雖然自己沒能練就出一身好武藝來,倒是被阿爹強迫地練出一雙能繡盡天下物的巧手……也許自己能在這男人腿上繡出點什麼來,例如花啊、鳥啊之類的。不,他可能會希望自己繡的是弓、箭、刀槍的。該死!她的雙手為何抖得如此厲害?
一旁的虎嘯也注意到了。
「夫人,我想你也需要它!」虎嘯一個皺眉表情,將他早準備在旁裝有八分滿酒水的木杯遞到夫人面前。
他懷疑他們的夫人是否能夠堅強的支持到結束?
酒?是的!或許這玩意兒對她會有所助益!姒矞接過杯子,想也不想地就嘴啜了一大口。
咳!這是什麼鬼東西?滾燙的燒灼感麻痺了她的舌頭,由喉嚨一直延伸到她的胃!
姒矞當下被濃烈的酒氣嗆得咳出聲。「該死!虎嘯,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鬼東西?咳……」
「我族獨創的烈酒『嗆燒子』,主人。」
嗆燒子?!「希望你不是故意要讓我尚未動手就先暈倒。」
「這對於不習慣它的夫人你,得小口小口的喝它。」
「很好,下次提醒我得先問清楚才是。」
姒矞抬起淚眼汪汪的兩眼,瞪了對面高大的男人一眼,并將酒杯用力的塞回他手中。
姒矞馬上發覺自己發冷虛弱的身子在酒氣運行之下,漸感暖和起來。入肚的烈酒已在她體內起了作用,她的臉頰在發燙,而且她的雙手不再抖動厲害。
太好了!那嗆什麼燒的,至少讓自己瞬間擁有下針的力量,希望它能支持自己到最後。
接下來也不知到底是過了多久的時間,帳篷裡,側坐在士兵床畔旁的姒矞,一直當自己是在繡花般,專注、細心地縫合那條長達十五公分的傷口。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姒矞僵硬的雙肩益發酸疼、僵硬。
那嗆燒子還真他媽的有夠嗆!嗆得她兩眼發暈。不過,有一點她倒十分清楚,那就是──
自己恐怕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在旁服侍的櫻子,提起手絹替主子輕輕壓干額前新冒出的汗珠兒,并擔心的瞧了主子不覺緊咬的下唇──它已滲出一絲血絲了。
櫻子見主子已在傷口灑上藥粉,她不由輕挪雙腳走到矗立於主子後方的巨人身前。
「虎嘯大人,櫻子想麻煩大人一件事……」
「好了!現在只能祈禱傷口不會發炎惡化──」
虎嘯和櫻子同時抬頭朝姒矞望去,然後虎嘯猛地大步上前,櫻子也趕緊跟上。
「能不能麻煩大人將夫人扶回她的帳篷?」櫻子瞪著虎嘯說。要不是自己做不來這件事,否則她實在極不願意麻煩這可怕的男人。
「夫人她……」虎嘯驚愕地望著鬆軟軟掛在自己手臂上昏厥過去的少主夫人。
「夫人怕見血,一見血她就會像這樣昏厥,不省人事。而今天她竟然還能堅強忍受到最後,連我這奴婢的都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大人。」櫻子兩眼露出對主子的尊崇。
虎嘯則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瞪著少主夫人昏厥的面容,雖然透著紅潤,卻仍掩不住那抹蒼白……還有她的唇角正流著淡淡血絲呢!
那是在極力的克制之下所咬傷的嗎?
今日姒矞的表現再次令虎嘯刮目相看了,她也讓營地的眾兄弟們對他們的少主夫人有了不同的評價。
第五章
銀狼族是「玁狁」最大、最強盛,握有實際統治權的一大強悍族群,赤狼族則居次。
當然這個國家尚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部族分散在各地,而地處西南方的虯族與虺族便是其中之二。
說也奇怪,這兩族幾百年來,莫不為兩族交界的「無主河」該歸何方的問題,一直保持著激烈的敵對狀態,歷代下來仍不見其惡劣關係有所改善,只有愈顯惡化的趨勢。
可笑的是,銀狼族當今大家長被虯、虺兩族德高望重的長老,由京都千里迢迢的請到這邊來,為的竟是虯族一名在「無主河」打魚的漁夫,無意間發現對岸那傢伙比自己多打了一條魚,然後差點導致兩族的大對決!
當姒矞得知自己竟然比條「魚」還不如時,她實在是備受打擊。她原以為自己的夫君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自己的,所以……她現在才明白自己會在此與他碰面純屬「意外」!
姒矞擔心他的額傷,認為她會在午膳時看見一大早便不見蹤影的夫君。但是,她從中午等到下午,乃至入夜,還是不見他回來。直到虎嘯握著一張皮紙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瞭解她得等到明早方能見到她夫君的面。
他們一干人被兩族長老熱情款待留下了。
所謂「熱情」的款待,必是那種由美女在旁伺候著的吧!聽說虯、虺兩族的女性長得高大豐滿迷人,擁有一對教男人目光不忍離去的大胸脯,正是適合銀狼族又挺又壯的身軀……
抱著這樣的女子顯然相當舒服吧?難怪她的夫君寧願待在那裡,也不想面對自己干扁四季豆的身子──
姒矞感覺活像吞了兩大桶酸醋,嗆得她心情沮喪極了。為了不去想夫君左擁右抱的景象,她起身揮開帳門,朝兩旁的護衛點頭示意之後,在他們的陪同下,往另一頭受傷士兵躺臥的帳幕走去。
兩個時辰前,她曾吩咐負責看護的兵士,若傷者有發燒的跡象,得記得通知她一聲。
不過,既然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并未見兵士捎來任何,那麼……應無大礙吧!
可是當姒矞掀起帳門,瞧見床褥上的傷者正因高燒而呻吟不已時,當下兩道柳眉成了倒八豎;一對火眼金睛瞬間燒向倒在一旁呼呼大睡,正作著春秋大頭夢的傢伙──
就這樣,那位表現嚴重失職的兵士,被他們少主夫人二話不說狠狠的踢出了帳篷外,連帶的原本睡在這座帳幕的數名士兵也蒙受其害的跟著遭殃!
因為他們少主夫人不放心再將傷者交給他們這群粗心的傢伙照料,因此她執意留在帳篷裡。
可憐那七名士兵只好抱著毛毯,以天為篷,以地為床,在星空下「凍」過漫長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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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來說,這會兒營地該是刀槍劍鳴、鏗鏘聲此起彼落的時候。而今兒個卻是一反常態地安靜,偌大的空地上沒見半條人影,就連虎嘯那魁梧的影子也沒瞧見。
這到底是該死的怎麼一回事?
「你們待在這裡!」戢梟一個俐落動作,帥感十足的翻身下馬。
將手中韁繩丟給一旁的龍騰,他昂首闊步,腳下無聲地朝目光鎖定的帳篷快步邁去。他敢說,他那些留在營地的手下們,此刻全擠在那座帳門前!
祈禱虎嘯那傢伙最好有充份的理由。
大披風隨著戢梟的步伐,在他背後揚起一層又一層的黑色浪花。堵在帳門外的一群人,誰也沒發現身後主子逐漸的逼近。
「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陰沉的男聲驀地嚇斷了嘰嘰喳喳、猶如麻雀的交談聲。帳門外的一堆人馬上改變了方向,面對著他們的主子!
「你們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他會有──絕對與他親愛的夫人脫不了關係──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