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來了!」阿巴勒提醒德碩,說話間,一個信差敲著學士府大門,沒多久就被迎入府了。
「我們走。」德碩話未完,足下一點就翻進牆內,幾個點踏就上了學士府屋頂。
跟著下方信差被帶去的方向,德碩小心翼翼地在屋頂上移動,當信差被請入偏廳,德碩也找好位置掀開屋瓦。
阿巴勒站在他身後幫他守著,心裡卻一陣同情。
王爺為了找回福晉,連夜探學士府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下三濫手段都使出來了,
實在難為他了。不過福晉也真果斷,這樣走得無消無息,這兩天他們幾乎用盡了方法,好在眼前似乎出現了幾分生機。
沒多久,信差退了出來,德碩也抬起頭來,他的眼中第一次閃現希望的光芒。
「她在杭州。」德碩一拍阿巴勒的肩膀。「走吧,準備出發。」
「現在?」不會吧?又濕又冷耶,好歹回家睡一下吧!
「不馬上出發,幾時才到得了杭州啊?」德碩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似的,飛也似地離開學士府。
苦命的阿巴勒只好趕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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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天氣真的比京城好多了,至少風不那麼刺骨,氣候也穩定許多。
「如喜,我們帶來的那些茶葉都賣光了嗎?我打算再進一批貨,寄放在商行裡面賣,用不了多久又可以賺一筆銀子了。」墨湖在院子裡種東西,一邊翻土還一邊說。
「小姐,我們帶的銀兩很夠用了,小姐又何必跟人家做生意呢?」如喜心疼地看著小姐。
那天小姐帶著她從學士府出來,身上帶著小姐的積蓄,還有她們當初離開王府時所帶走的一大疊銀票,很夠用了,根本用不著那麼拚命賺錢。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現在頂著寡婦的身份出去,真的方便多了。身為福晉總有許多不便,需要談生意時還不能自己出去,還要徐總管把人找到王府中。現在可好了,我愛跟誰做生意就去,反正我是寡婦。」墨湖挖掘著院子裡的土,那下手實在略嫌過重。
「小姐難道不傷心嗎?王爺這樣對待小姐,真是狼心狗肺。」如喜為了這個,不知道已經在背後罵了德碩多久了。
她原本就愛叨念,這段日子要不是怕小姐難過,她早就盡情念到王爺耳朵癢死了。
「他已經與我無關。」墨湖沉下臉。「要不是那個湖挖不走,我一定要差人把湖也挖走。德碩那王八蛋,說我可以帶走王府任何東西,哼!我就把一整疊的銀票都帶走,氣死他。」
墨湖也知道自己賭氣的成分大,但她不這樣做又怎麼能吞得下這口氣。
「王府那些生意都是小姐在出力,按理說所有銀兩都該屬於小姐。」如喜是完全倒向小姐這一邊的。
當初她還不肯相信王爺會這麼絕,以為沒多久爺一定會到學士府把小姐接回去的,但她錯了!王爺好幾天都沒出現,小姐也跟著絕望了。
於是主僕兩人就一起南下,小姐說想到熱鬧的杭州,所以兩人就到杭州來落腳了。
要不是小姐偶爾會露出那種出神的樣子,她還以為小姐真的堅強到能不在乎呢!
這倔強的小姐可真是苦了自己哪!
如喜站直身子,正打算進屋給小姐泡杯熱茶,卻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她們院子。
「小姐,爺……來了。」如喜小小聲地說。
墨湖猛地拾起頭,果然看到德碩跟阿巴勒跨進她新租的這個小三合院。
「墨湖!」德碩幾個跨步過來,臉上的表情簡直是既喜悅又痛苦。他一把拉起她來,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他的歎息是那樣深沉,彷彿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一樣,一時間教她竟忘了推開他。
但是她被迷惑只是那麼一瞬間,很快地她用力將他推開,而他那銅牆鐵壁般的胸膛害她推得好痛。「放開我!」墨湖順手又打了他一下。「你來幹什麼?!」
「墨湖,別這樣。」他忍不住又去握她的手,他滿腹的思念都還來不及紓解一下,她就不肯讓他抱了,這簡直是酷刑。
「走開。」她重重甩開他的手,退了開去。
「對,別以為你是王爺就可以這樣,我們……現在是善良老百姓,你別仗勢欺人!」如喜護在墨湖身前,但實在太緊張了,所說的話還真是一點也沒條理。
德碩確實也不把如喜放在眼裡,他閃過她,又追到了墨湖面前。
「墨湖,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混帳,我當初以為將你休了再到學士府提親,重新把你娶回會是一個好方法,我以為讓我們之間那個衝突的開始歸零,這樣對我們的關係才好。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做了負心漢,辜負你一片深情。」德碩痛苦地說。
「重新娶回?你是這樣打算的?因為那是你當初不要的婚姻,所以你把我休離,好讓你能再次娶我?」墨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有如此荒謬的打算。
這根本是一件蠢事。
「我當初是真的以為這是個好方法。」德碩艱難地坦承。「不過我很快就知道我錯了,才沒幾個時辰,我已經想念你想念得要命了,墨湖,我沒有辦法離開你。」
他眼底的深情打動了她,害得她差點又讓他握住自己的手了。
「胡說八道!」她罵著又退了一步。「我在學士府等你好幾天,你人呢?好個『我早說過早晚會休離你』,你說這話多威風哪!自己不敢來遞休書,還讓阿巴勒來,你連見我一面敷衍我都不願意,你狠!你帶種!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墨湖生氣地對著他大罵。
德碩苦笑。「你罵得都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根本就沒有圈套,也沒有設計。好在老天爺憐憫我,否則我今天就得娶個不愛的女人了,然後每天都在那邊後悔。幸好當時的陰錯陽差,否則我真的要完全失去你了!」
「你……記起來了?」她詫異地看著他。
「是的,我記起來了。」他拿出玉扳指,將它套進她拇指中。「我記得當我把這扳指套進一個可愛的姑娘手裡,那時我就準備付出我一生的情愛了。怎料到我這麼沒用,竟然忘了這些,當時真該再摔一次馬,說不定就不會忘了這麼多年。」
墨湖看著手裡的玉扳指,這扳指勾動了她隱忍了多日的淚水。悲傷與痛苦排山倒海而至,霎時將她淹沒……
她的淚水狂流,心痛得難以忍受。.
「是我不好,讓你受這許多苦。墨湖,我這個當四哥的是個不守信用的小人,你罰我罵我踢我打我都可以,別哭,你哭得我心痛。」他將她摟進懷中,聲音益發溫柔了。
墨湖挨在他懷中,哭得好不傷心。「你是壞蛋!人家這麼努力,就算你忘了我,我還是忍住悲傷,告訴自己還有希望……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堅持繼續那段婚姻,我相信你就算忘了,但對我還是有感情的,你終究會找回對我的感情的……可你呢?為了躲我索性躲到東北去了,要是你就那樣戰死了,我該怎麼辦?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她的控訴聲聲句句都撕裂著他。想起她所受過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他只能抱著她,痛苦地閉上眼睛,任那痛楚在身體裡竄走。
「好不容易我們終於找到幸福,就在我滿心以為我們能如此廝守的時候……」她抽抽噎噎地說。「你為了你那該死的原則……休了我。」
「墨湖……」他的聲音中有痛苦,也有哀求。
墨湖推開他,拭去臉頰的淚。「你走吧!從此以後我倆再無瓜葛。」她毅然決然地將他推開,帶著如喜進屋,很快地將屋子落了閂。
「墨湖──」
任憑德碩再如何痛苦地呼喊,也喊不開那緊閉著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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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杭州雖然沒有京城寒冷,但一入了夜還是會凍死人的。
屋子裡,主僕倆點著燈火,墨湖看來像是在看書,但其實只是瞪著書發愣。而如喜則一直爬起來走動,那繡了一半的荷花怎麼也繡不下去。
「小姐,外面好冷,你要不要添一件披風?」如喜又倒了杯熱茶給墨湖。
墨湖只是發呆。
「小姐!」如喜忍不住推了推她。唉,明明愛王爺愛得要命,卻要這樣逞強。
門外那個也是,早知道痛苦成這樣,當初別幹那種傻事不就得了。
自從從阿巴勒那邊知道爺最近受的苦之後,如喜也跟著心軟了。偏偏小姐還是不肯原諒王爺。
這幾天王爺跟阿巴勒都不肯去鎮上的客棧投宿,晚上就睡在她們的前簷下,餐風宿露的。
「啊,你幹麼嚇我?」墨湖被如喜這一推,嚇得差點跳起來。
「小姐,你在發呆喔!」如喜偷笑著。「我是說今天天氣變冷了,我幫你加披風吧!唉,可憐的阿巴勒,還要照顧王爺,我看王爺喝得醉醺醺,這幾天又吹了這麼多冷風,就算是個將軍,大概很快就會病倒了。阿巴勒真無辜,還得照顧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