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逃避了這許久,從王府逃到東北又回來,他也懶得再逃避了。現在更懶得逃避自己對她日益增深的喜愛。
「內……內側?」那不就要從他身上爬過去?墨湖遲疑地問。
「是啊,快點吧,再不休息天都亮了。」德碩當然看得出她的羞赧,是故如此催促。
「喔,好……啦!」她先吹熄了蠟燭,然後拆下盤著的髮絲,簡單整理了下才走到床邊。「那我……上去了喔?」
德碩沒有回話,僅在黑暗中直盯著她瞧。對練武多年的他來說,在黑暗中視物並沒有什麼困難。
不過對絲毫沒有武功的她來說,要爬上床繞過他,還不會碰著他,可不是簡單的事。
她必須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為了不傷到他,她只好先用小手摸索一番,確定好位置。沒想到這一伸手就摸到他光裸的胸膛,嚇得她馬上縮了回去。
德碩倒是起了捉弄她的念頭,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貼到熱呼呼的胸膛上。「不用怕,是我的胸膛,碰不著傷口的。」
她被他握住的手腕很熱,貼著他胸膛的掌心更熱。「我……」她緊張得七手八腳爬過他身子,卻因此更顯得笨拙,在他身上碰來碰去的。
德碩呻吟一聲,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居然發燙了,但他很清楚這無關乎傷口。
「怎麼了?我碰痛你了嗎?」她一躺進內側就緊張地要察看他的傷。
「沒事,我沒那麼脆弱。」他咬牙拉起被子蓋住她蠢蠢欲動的身子。
「是嗎?」他以為她聽不出來他正咬著牙根說話嗎?男人,就是愛逞強。
「是的。」他不耐地將她按回枕頭間,讓棉被將兩人團團圍住。
墨湖起先是渾身僵硬地躺著,但隨著時間慢慢地過去,她也放鬆下來了。
「為什麼?」
就在她快睡著時,他開口了。
「什麼為什麼?」墨湖不解地問。
「如此執意地嫁給我,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執著?」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墨湖沉默了一下下,然後輕輕地、慢慢地開口:「因為我已經太太喜歡你了,盼望你也能喜歡我。」更因為我的心早就失落在你身上,再也無法回頭了。
她的答案激起他心中一陣震盪,他發現,或許她已經成功了。
「難道不曾後悔嗎?有一天我可能還是會休了你。」固執的他依然介意著娶錯人的這事,他需要好好想想,究竟要拿這樁親事怎麼辦。
「後悔能改變你的決定嗎?」她淡淡地說。「我很小的時候娘親就過世了,我爹爹一直都非常忙碌,我算是孤單地長大,因此養成了淡泊的性子,懂得很多事不是強求就能得來的。所以就算最終你還是沒辦法喜歡我,我又能如何呢?」
她的話聽起來好像看得很開了,但那有些哀怨的語氣聽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有點難過,彷彿她已經被他休離了似的。
德碩沒有搭話,黑暗中他緩緩地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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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碩在墨湖的照顧下很快地恢復著,但傷勢還未完全痊癒,他便已無法再悶在房裡。
「我要出去。」德碩怒瞪著墨湖,只會重複著這句話。
「外面天氣都涼了,你的傷勢才好一點,不適合去吹風。」墨湖試圖說服他。
「我要出去。」他還是這句話,要不是她攔在他面前,他早就自己走出去了。
他日日被困在這一方斗室中,白日還好,一到了夜裡,懷裡抱著那柔軟的身子,簡直讓他受盡折磨。偏偏墨湖一入睡就愛往他身上挨去,他想推開又捨不得那美好的感覺,不推開又是自找罪受,每夜都這樣折騰,讓他的脾氣跟耐性也跟著變差了。
墨湖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那只能去後院走走,我讓人泡壺茶,送些點心過去。」她說著拿出他的披風給他披上,用眼神威脅著不准他拿下來。
德碩沒轍地任她擺弄,反正只要能讓他出去透透氣,怎樣都行。
確定好他不致受寒後,墨湖和他一起往後院走去。
沒想到原本是出來透透氣的德碩,在一踏到後院時,立刻爆出怒吼──
「這該死的是怎麼一回事?!」
德碩不可置信地瞪著完全看不出原貌的後院,那原本的假山假水都不見了,被挖出一座人造湖,湖邊還建了個暖閣,到處花花草草種得非常茂密。
「怎麼樣?不錯吧?這湖到了冬天就結冰,到時候我們可以在湖中間欣賞到不同時節的景致,很棒吧?」墨湖頗為得意地看著他鐵青的臉色。
「徐總管、阿巴勒,你們統統給我過來!」德碩拉開嗓子喊。
阿巴勒原本就在不遠處守著,很快地就過來了,可憐那胖嘟嘟的徐總管,在下人的通報下從前院咚咚咚地奔過來,差點沒跑掉他一條老命。
「爺有何吩……吩咐?」徐總管氣喘吁吁地問,看到王爺一臉難看的臉色,心裡一沉,直呼不妙。
他早知道王爺會發火的,偏偏又阻止不了福晉。
「這是怎麼一回事?馬上統統給我回復原狀!」德碩怒吼著。
他的吼叫聲差點震破了可憐老人家的耳膜。
「這……回復原狀?」這要花多少銀兩哪?徐總管為難地看向旁邊沒事人般的福晉。
只見墨湖抿嘴一笑,走過去拍了拍徐總管的肩膀。「別擔心,王爺愛說笑,他悶太久了,所以才這樣。爺跟你說笑的,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奴才告退。」徐總管根本不敢看王爺的臉,鴕鳥似地低著頭猛退,退開幾步之後就飛也似地跑了,以他這等年紀來說,可說健步如飛了。
墨湖轉過去看德碩依然氣唬唬的臉,她先跟阿巴勒使了個眼色,讓阿巴勒也退了下去。
「爺先喝杯茶,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碧螺春了。」她親自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像個沒事人似的,完全沒被他恐怖的臉色嚇到。
「哼!」他依然火大得很。居然敢說他愛說笑?他哪裡愛說笑來著?她是愈來愈大膽了!
「我忘了爺不愛喝碧螺春,要喝春茶是吧?現在有今年的春茶了。」她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一壺春茶,倒了一杯給他。
她那諷刺似的提醒,倒讓他火氣消減了不少──她跟他都沒忘當初他是怎樣刁難她的。
「這弄了個湖就當是墨湖的私心,但我可也沒動用你一兩銀子。」墨湖看他臉色稍緩,順勢把話題帶開來。
「喔?」難不成她有這麼多私房錢?德碩被勾起興趣來了。
「我只不過是動用了王爺的產業賺錢,但這園子所用的每一分錢可都是我賺來的。」墨湖順便把手邊帶過來的幾本帳冊遞給他看,反正他老吵著要出來透氣,與其如此,不如讓他辦辦正事吧!
他都回來了,以後這些外面的生意與產業自然讓他去張羅了,她也可以清閒一下了。
「你賺的?你怎麼賺?」他好奇地一一翻閱著帳本。
只見他愈看愈有興致,不斷地往下翻下去。
墨湖也不急,就這樣吹著涼風欣賞著風景,然後吃了些她愛吃的點心。嗯,如喜這豌豆黃跟驢打滾是做得愈來愈道地了,就連那一口酥的口感都相當好。
當德碩合上帳本時,她都已經喝掉大半壺茶,吃掉兩小碟點心了。
「你從哪兒學來的?我不知道內閣大學士的千金竟也知道怎麼做生意?」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慧,很多產業他一直沒時間管理,這些帳本內清楚記錄了她所做的處置與改變,這已經超出一個尋常女子的能力了,甚至連許多男人也要自歎弗如。
「夏家很早以前原本就是生意人,但爹爹忙著做官,很多生意都沒人管理。偏偏我爹膝下沒個兒子,所以我就自願去學著經營了。」墨湖緩緩地說明。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墨湖。」他的讚美可是真心的。「你新開的那幾間鋪子,我真想去看一看。」
「那有什麼問題?過幾天等爺身子好一點,咱們就去看。順便逛逛大街,我也好久沒上街玩了。」她實在懷念那段偷溜出去與他共度的時光。
「那麼就明天去吧!」他才不想再繼續躺在床上呢!
墨湖看他一眼,無奈地翻翻白眼。「性子急,你都這樣打仗的啊?」
「是啊!」他大言不慚。「所以才不小心一下子就把人家打回去,我原本以為東北戰事要打上幾年的。」
「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回來面對我這個不受歡迎的人,偏偏還帶了傷跑不開,想避都避不掉。」她忍不住酸他。
德碩的反應居然是哈哈一笑,讓她忍不住嘟起嘴生悶氣。
不過眼前融洽的氣氛配上美好的風景,她實在也不忍心氣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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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湖的堅持下,他終於又休息了兩天,這天才一起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