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低下頭,他的碗空了,朱丹隨即拿走他手上的碗,為他盛了一碗排骨湯,和他聊些家常事。
牧人心不在焉的漫應著,顯然對她的話題不是很起勁。
牆上報時的布谷鳥,此時從城堡裡探出了頭,布谷、布谷的叫了九聲,牧人心想,這時夏琴應該和俊堯看完電影了吧!
夏琴會不會和俊堯一起去電影院附近的咖啡屋喝一杯冰的曼特寧?或者去逛六合夜市,叫一盤她最愛吃的炒螺肉,喝一大杯冰涼的啤酒?
紛亂的思緒再度困住了牧人。
毒☆☆☆☆☆☆☆☆☆☆
俊堯和夏琴再次回到「等候你」咖啡屋,因為去看電影時,俊堯的模型材料放在咖啡屋。
夏琴要他留下來喝一杯咖啡再走,但他拒絕了。
「你在等牧人的電話,不是嗎?」
被俊堯看穿自己的心思,她有點兒不好意思,「你簡直像我肚裡的蛔蟲一樣。」
「我不想做你肚裡的蛔蟲,我想做你的……」他本來要說知心男人,但話到喉頭又吞了下去。
「我想我該走了。」他不想逗留太久,因他知道夏琴心裡應掛的人不是他。
「真的不喝?」夏琴側著頭問。
他很想留下來,可是他的腳步卻自有主張的走向大門口,「再見!」
夏琴將臉貼在玻璃門上,看著俊堯把車子開走。
她瞥了牆上的時鐘一眼,已經十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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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琴在「等候你」等了一個小時,可是她期待的電話鈴聲並沒有響起。
回到家,她隨即打開電話答錄機,卻很失望裡面沒有她想要聽到的聲音。
她告訴自己不准找人,於是便先去洗澡,刻意讓自己的思緒空白,然聲音就會出現……
沒有!夏琴很生氣的拿起電話,按下牧人的手機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找牧人。」夏琴的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他在洗澡。」那女人懶懶的回道。
夏琴聞言立即將電話掛掉,往沙發上捧。五分鐘後,她拿起電話撥給俊堯。
「二十分鐘後,我要見到你。」她壓抑滿腔怒火,語氣平靜的道。
「你瘋了!我住的地方離你那裡至少也要四十分鐘。」
「三十分鐘後如果見不到你,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三十分鐘?」
「二十分鐘後,看不到人我就走了。」夏琴發脾氣的掛下電話。
其實,她也知道俊堯不可能在二十分鐘內到達,她只是想找個人吼叫一番,發洩情緒而已。
夏琴用力的關上門,走到大樓廣場前的街燈下,…—陣冷風吹來,只穿著一件短衫的她,倚著燈柱發抖。
一會兒,—道車燈照向她的臉,她看見俊堯從車上下來,腳上穿著室內拖鞋,皮帶也沒扣上,一副很狼狽的樣子。
「二十分鐘,打破金氏紀錄。」他氣喘吁吁的迎向她。
夏琴說不出心頭的滋味,然而淚水卻不爭氣的淌下,她一語不發的坐進他的車裡。
俊堯很快的也坐上駕駛座,當他瞥見她臉上的淚痕,便直覺的想到了牧人。
「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深愛著她,所以他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一點委屈;可是他也感到痛苦,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愛的是別人。
夏琴沒有回答,逕自打開車窗看向窗外。
俊堯見狀,在心中歎了口氣,也不再逼問她。
「我想去看海。」一會兒後,夏琴忽然開口,她的聲音在冷空氣中帶著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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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深夜,西子灣的海水浴場沒人看管,於是俊堯和夏琴很輕易的進了入口,慢慢的走到沙灘。
夏琴藉著月光奔向海,俊堯則小心的在她背後追著,生怕她有輕生的念頭,畢竟這段時間以來,牧人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雖然她裝作不知道,不說也不問,但是俊堯瞭解她心裡的痛。
夏琴直到跑到瞭望台前才停下來,然後一步步的登上去。俊堯見狀也隨她而上。
她的長髮隨風飛揚,不時飛到站在她身後的俊堯臉上,頓時,他的鼻腔內全是錄野香波的味道。
俊堯忍不住半閉著眼,陶醉在她迷人的髮香中。
突然,夏琴攀出了瞭望台外面,她一隻手放開,一隻手攀住高台上的柱子,身體斜側,像隻鳥般飛翔。
「危險!」俊堯緊急捉住夏琴攀在高台上的手,心驚膽戰的喊著。
但夏琴卻置若罔聞,甚至故意把左腳往外伸,而支撐她身子的只剩單手單腳。
她閉上眼睛,仰頭迎著海風,此時她的頭髮就像一張帆,而身子是舟,正緩緩的向星海航駛。
俊堯一時呆住了,他驚訝於她的美。
「你敢過來嗎?」夏琴張開眼,挑釁的說。
聞言,他隨即跨出高台。學著夏琴的姿勢,然後抬頭向天高聲嚷著,「大海,我愛你。」
聽見俊堯這樣大聲喊叫,夏琴玩心一起,便也跟著大喊,「西子灣,我愛你。」
吼完後,夏琴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便忍不住一再重複這樣的動作——
俊堯專在的看著她,默默的在心底吶喊——夏琴,我愛你。
夏琴發覺地異樣的月光,不以為意的拉拉他,「跟我一起喊吧!」
於是兩人站在十米高的看台上,像個孩子般的嬉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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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西子灣回來時,天已經亮了。
「下個週末有空嗎?」俊堯在車上問著夏琴。
她遲疑了一下,因為每個週末夜,她都是和牧人共度的,除了昨晚他爽約以外。
不可否認的,和俊堯在一起總會讓她忘記煩憂,可是她的心裡仍是惦記著牧人。
「我有兩張雲門舞集的票,我知道你喜歡看,」
「我……」
「不勉強,你可以在開演前一個鐘頭再決定。」
目送著俊堯的車子離去,夏琴的心頓時重得像鉛塊一樣。她多麼希望牧人能像俊堯一樣啊!為何她當初愛上的人不是俊堯?
是誰曾說過,愛人是痛苦,被愛是負擔?原來愛情是如此充滿矛盾與不完滿,可是少了愛情,日子是不是會變得黯然無光?
她思緒紊亂的打開門,一夜沒睡,她累得往沙發椅一躺,不久便投向睡神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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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吻她。
夏琴以為是夢,所以她的眼睛沒有張開。
第二次的吻很長、很強烈,是她在夢中也熟悉的味道,於是她張開了眼——牧人正貼著臉向她微笑。
她閉起了眼睛,眼眶裡滿是酸楚,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滑下來。
「不理我了?」每次夏琴生氣時,牧人總是這樣逗著她。
夏琴置若罔聞,不發一語?
牧人拉起她的手,吻著她的手指。他嘴裡有很濃的咖啡味,夏琴很快的聯想到昨夜聽電話的那個女人。
「是她煮的咖啡嗎?」這是夏琴察覺到牧人反常的三個月來,第—次主動和他談起另一個女人。
「准?」
「你明白的。」
他乾笑道:「早上在麥當勞吃了一份經濟早餐、我要了一杯咖啡,是女人『煮』的。」
夏琴不喜歡他的嘻皮笑臉,她從沙發椅站了起來,;坐到另一張椅上。平日她不是這樣韻,她一向會把頭靠向他的肩膀,將腳搭在他的腿上。
「你認為我是白癡嗎?」也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不想再掩飾,不想再委曲求全,整個壓抑過久的情緒轟然一聲爆開。
「你以為我什麼事都不知道?你真的以為我會單純的相信你是因為臨時有要事,才不能和我一起去看電影嗎?」她順手拿起沙發椅上的抱枕丟過去,這是她第一次對牧人發那麼大的脾氣。
過度的壓抑令夏琴完全失控。但當她看見牧人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她更生氣,又用力的向他扔了一隻抱枕,彷彿要藉著丟抱枕的動作丟出自己所有的怨氣。
牧蠢默忍受著,畢竟一切過錯都在自己、他被打、被罵、被扔抱枕都是活該,只要夏琴能夠發洩她心中的怨氣,就算她拿刀子砍他、他都不地逃避。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夏琴哭著撲倒在牧人的懷裡,悲傷的抽泣著。
她哭得好傷心,因為牧人的無語便表示承認了一切。
「你可以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啊!」她捶打著他的胸膛,她寧願牧人欺騙她也不要他承認,欺騙自己還被完全的愛著比承認被人背叛容易得多。
「對不起。」
相愛了那麼長的日子,就只換得一聲對不起!夏琴推開了牧人,她拒絕再讓他的熱情有軟化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