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有這樣的懷疑,是那天在麻辣火鍋店和凱倫分手後,她晚上打電話告訴我,她看見雷蒙仁和一位女人手牽手親密的在逛百貨公司,還陪她去內衣專櫃買胸罩。我不相信,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卻一直纏繞在心裡。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人啊!」他驚愕的問。「你騙我!」
「為麼你會這麼想?我做錯什麼事嗎?」
我氣憤的大吼,「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明白。」
「我不明白,小琪,如果這陣子我疏忽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難過的樣子讓我心軟,「可是我覺得你似乎和我愈離愈遠了。」
「沒這回事。」
「你是不是有帶女人去買過胸罩?」
「誰說的?我怎麼可能!」他急著為自己辯護。
「凱倫看見的。」
「你不相信我?」
我只能無言的看看他,因為我不知道該相信誰。
「小琪我只愛你一個人,你不能不相信我的。」他抱著我,「這樣太傷我的心了。」 ,
「我相信你,雷。」
心再度軟化的我緊緊抱著他。
「我們是該去度個假的,離開這裡。」
「是你要取消的。」
「我去向總裁說。」
「如果不准呢?」我故意試探的問。
「那我就辭職好了。」
我知道,他只是嘴巴說說,不會真的辭職,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他這樣說。
T T T
一月的最後一個週末,我們從北部開車到墾丁。
墾丁的夜色迷人,在即將分離的哀傷、不捨的心情下,我和雷纏綿了一夜,纏綿過後,躺在他身邊,我心裡突然很捨不得讓他去坎培拉。
閉起眼睛,腦裡浮映的是白天他拉著我的小手,赤足奔跑在沙灘上彼此追趕著的每個場景,還有他在我唇上印上一個熱熱的長吻……
那個吻到底吻了多久,我不記得,唯一記得的是我要把那個吻仔細收藏,在他去坎培拉的日子,那個吻將陪我入睡。除了吻,還有一棵樹。
那棵樹叫做二葉松。
「二葉松是一種很特殊的植物,它的每片葉子都是出兩根長長的針葉所組成,這種樹葉的基部連在一起,即使枯乾也不會各自分離。」雷在樹林裡撿了一片葉子向我說。我從他的於上接過了葉子,仔細一看,真的如他所說,兩根長長的針葉的基部緊緊相連。
「好特殊的葉子,二葉松的葉子真的到枯乾也不分離嗎?」他向我點頭,攔住我的腰說:「這二葉松前輩子一定是情人,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所以神可憐他們,在這對情人死後,把他們變成二葉松,讓他們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我聽完他隨口編的故事,若有所思的抬頭深情看著他,想到他就要走了,忍不住悲傷了起來。
「只可惜,在人間沒有一對情侶,可以像二葉松一樣永不分離的。」
此時我從雷的眼睛裡,發現了一抹盈亮的水光,我不知道是不是淚?那一刻,我真想叫他不要走,我知道只要我叫他留下來他會留下來的,但是我沒有。
我只把樹葉放回雷的掌心上。
「小琪,留我下來,留我下來!」他突然激動的把我圈在懷裡,數丈高的二葉松的葉子,一片片的飄了下來,從我倆的肩上滑過墜落在地上。
在那一瞬間,我強烈感受到這一趟他出去,全是因為我;我相信,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像他那樣愛我了。
T T T
分別的日子,終於來了。
明天雷就要去坎培拉了,晚上東明作東為他餞行,地點就在遠離非洲。為了盡興,凱倫停止營業一晚。
阿保特地去海港買新鮮的海產,為雷煮了一桌子的海鮮食物,小荷也訂了一個十寸的蛋糕。
我特地到舞台上拉了一曲「輕聲細語」,那是我和雷最喜愛的歌,我們常一起合唱這首歌。
大家大口的喝著啤酒,歡樂的氣氛蓋住了離愁。由於雷的班機起飛時間很早,所以我們在十二點時就解散。雷和東明互敬最後一杯酒時,很慎重的向他說:「我去紐約這一年,就麻煩你照顧她了。」
東明沒有回答他,只是給他一個擁抱。
「是我們大家一起照顧小琪,她是我們大家的,不是東明的。」阿保插嘴說。
他和雷特別投緣,相識後兩個人沒事就一起去釣魚。所以,他總是不贊成凱倫和小荷老想把我推向東明的意圖。東明整個晚上一直在躲避我的眼光,或許是我敏感,但我真的感覺他好像會害怕我般。
踏出遠離非洲的大門時,凱倫對雷說:「你是個幸運的男人,才能擁有小琪的愛,去坎培拉後可別作怪,否則我們這一票人,不會饒你的。」
「我不敢。」他笑了笑,在眾人的目光下,擁著我上了車。
小荷追過來巴著車窗嚴肅的說:「別辜負小琪,她很愛你的!」
「我知道。」雷笑著看她,但不知為何,卻緊緊的握住身旁的我。呆呆的看著他,我的心漾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雖說要等他回來,但我自己卻沒把握,再見面時,我和他的愛情是否依舊?
不是我不夠愛他,而是我怕自己無力抵擋事情的變化……他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是真心愛他啊。為了我們的未來,我這樣毅然決然的放他走,對嗎?我好迷惑……
第四章
今夜有雨。
走出玫瑰天主堂樂團,我的心有點低落,雷才離開半個月,我就開始覺得孤單寂寞,上次他去上海時,我還沒有這種感覺。
我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
手上提著沉重的大提琴盒,我站在人行道上看著對街的紅綠燈,雨絲輕輕飄落在我身上,我的心是漂泊的。
綠燈亮了,我慢慢的擠在匆忙過街的人群中,街面上整排的廣告霓虹燈亮在雨夜中閃爍著寂冷的光輝。
走到一半,身後突然有一隻手輕拍著我的背,我訝然轉身——
手上拿著小提琴盒的東明,用著我所熟悉的眼神告訴我,他一直跟在我後面。
不知為何,此-日寸的我很高興他不再躲避我,因為,每回練完琴後有他的陪伴,已成為我的習慣。
我給他一個淺笑,「走吧,陪我去喝一杯!」
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向遠離非洲。
坐在吧檯旁的椅子上,我沒看見凱倫,問了阿保,才知道她有事外出很快就回來。
凱倫不在,阿保並沒有忘掉我的梅子酒,在看到我進來時,他便替我倒好一杯了。而東明這回點了一杯「烈火情人」,那是一種很烈很烈的酒,送上來時經過特殊設計的杯子邊緣還一直冒出乾冰點綴的煙霧。
他是誰的烈火情人呢?還是他在期待當誰的烈火情人呢?看著那團煙霧,我不禁胡思亂想著。
沈東明笑著說:「我們好久沒有一起來喝一杯了。」
「嗯,自從上次雷從上海回來後。」我點點頭。
「你怪我嗎?」
「怎麼會?很多事都會變的。」我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
可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他刻意疏遠我的感覺。
沈東明苦笑。
我又注意到他脖子上圍著我在倫敦時送他的圍巾,在圍巾的下擺多出了一行英文字。
我覺得很奇怪,「這是我送你的圍巾嗎?」
「除了你,還沒人送過我圍巾。」
「但怎麼會有這行英文字?」
我伸出手抓住了圍巾下擺,那英文字是繡上去的,一行藍色的小小的字,繡著——
FOREVER LOVE
「我拿去請人電繡的。」
我默默無語,雖然不免有些愕然,但心領神會。
他的心意我明白,但理智告訴我,當初既然選擇了雷,不論如何我都愛著他。
他不是我可以停泊的港灣,我的愛不可以駛向他的渡口。
「你能瞭解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們是朋友,一直是……」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明顯的難過。
我又何嘗不是?他的難過是不能愛我,而我的難過是要狠心阻止他來愛我,我覺得我真殘忍。
可是我不能對他仁慈,如果我對他仁慈就是對雷殘忍,在他們之間,我只能選擇對雷好。
「我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女人。」沉默了半晌後,他深深的看著我,「但真的不能愛嗎?還是不敢愛,自從雷從上海回來後,我就一直很迷惑,現在他去坎培拉了,我告訴自己,應該是我面對迷惑的時候。」
他前陣子是因為這樣而躲開我的嗎?
「東明,我……」
他猛然打斷我的話,「不要告訴我,你又要拒絕我。」
「你不能,我也不接受你的愛。」
愛情是一隻魔,它常會化身很多的面貌來試探、挑動情人的心,如果有一方不夠堅定,就會中了情魔的計。
從以往就選擇當只鴕鳥,視而不見他真摯情意的我,到現在仍是認為,直接拒絕他是保護我的最好方式。
「請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好嗎?」
沈東明的手橫過桌面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時愣住了,突然,凱倫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回過神的我匆匆將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