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拓跋扈笑著喝斥,再次伸手撥正少年的臉——這麼狂猛的風沙居然沒有損壞這張絕美的臉,只在石嘴角處留有一抹淡淡的艷紅,彷彿被什麼東西劃過一樣。難怪他的兵士會把這少年當作妖人!
然後,拓跋扈發現那抹艷紅是血,從他上唇滲出的血。從他的傷痕看來,他已不只一次咬傷自己了!
拓跋扈心中不由自主地充滿了憐惜。伸手輕輕地擦去他唇畔的血漬,他發現少年的雙唇已開始乾裂了。
也許是因為疼痛,少年的雙唇間逸出了呻吟。
他的聲音相當嬌媚。
拓跋扈再次失神了。
「好個漂亮的少年人!」這時,獨孤蘇也到了。如果不是他的身材細瘦,不太合乎鮮卑的審美標準,恐怕享有鮮卑第一美男子稱號的拓跋扈,也要甘拜下風。
兵士們竊竊私語一陣,然後都聚了過來,爭看這難得一見的美少年。
「讓開!」拓跋扈斥責,伸手將這仍陷入昏迷中的少年抱起來。
他甚至比女人還輕!拓跋扈忍不住皺眉。
這少年的眉心鎖著一抹憂鬱。他彷彿是一顆易碎的珍珠,生來就是要人呵護的。在這亂世中,這樣的少年人又怎能娶妻生子、守護家庭呢?
「我來吧。」獨孤蘇伸手欲接過少年。即使這少年美得驚人,但這種事讓一個小兵來做就成了,又何勞王爺親自動手?
「不用!」拓跋扈大步離開,撇下獨孤蘇在原地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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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以水濕潤少年乾裂的雙唇。
他真的很美!
拓跋扈再次發現,自己無法把目光自這少年臉上移開。而他的手指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輕輕地撫過他柔軟的雙唇,一次又一次……
然後,拓跋扈猛地驚覺自己行為的不合理。
「見鬼!」拓跋扈詛咒。
他仍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這樣的距離在兩個男人之間,已經是不合適了。然而在拓跋扈心深處,卻有一種隱隱的慾望——他想把他摟得更緊!
該死!拓跋扈自認沒有斷袖之癖,可為什麼……
他抓住了少年的肩,把他推開一些,不料手勁使得大了一點,就聽他逸出了痛苦的呻吟。拓跋扈趕緊鬆手,不料驟失扶持的少年居然向外傾倒。
「小心!」拓跋扈情急地拉住他,於是他再次密合在他懷裡。
「請……」昏迷的少年終於睜開緊閉的雙眸。
「你沒事吧?」拓跋扈痛恨自己話裡的關心,他只是一個陌生的少年而已,他不該這樣在意的。
「我沒事。」少年再次掙扎。
「別怕,我不會讓你跌下去的。」拓跋扈開口安慰,可少年的掙扎卻未因他的承諾而停止,相反地,他掙扎得更厲害了。
「你在害怕什麼?」猛地意識到少年害怕的原來是自己,拓跋扈竟發現自己不能承受這項認知。 「該死的,我不會強暴你!」狂怒地喊出聲後,他愣住了。難道在他內心深處,竟藏有對這少年最狂野的慾望?
這個男人的怒吼嚇住了姬冰玉,也全然嚇醒了她。
「對……對不起。」她別開頭,不願被這個陌生人發現自己臉上的淚水。
「這是什麼?』』在她側轉頭的一瞬,拓跋扈注意到她的衣衫上有暴力撕扯的痕跡,而她裸露的頸間則有青紫的淤痕與——牙齒印!
「誰做的!?」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探進手去撫平她的創傷。
誰會對這個柔如春水的少年即做出這種可怕的事?
拓跋扈突然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而他不打算抑制它!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注意到她一臉的驚恐,他想他一定是嚇到她了。
「我不怕。」出乎他的意料,姬冰玉展開了淡淡的笑。她已經是死過不知幾次的人了,死,在她而言已不再可怕,她怕的是家人會因為她的過錯而……
姬冰玉發誓,只要活著,她一定會回到平城!
「我會送你返家。」眼見她的落寞,拓跋扈不禁道。
她能相信,這個和她同騎在一匹駱駝上的高大男人嗎?姬冰玉迷茫的眼神落到拓跋扈身上。
從來沒人懂得她,為什麼他卻能讀懂她的心事?
「到了!」商隊前面有人大叫。
是綠雲寨!他們終於到了。 』
當拓跋扈看清眼前軍容整齊且裝備精良的強盜時,生平第一次覺得意外。
綠雲寨的訓練有素,不亞於他的白虎軍!
「別怕。」他在她耳邊輕聲道。注意到地身上有一種好聞的味道,忍不住低聲笑道:「作為一個男人,你真香。」
這就是所謂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嗎?姬冰玉忍不住想。
這時,他的商隊已與強盜的馬隊遭遇了,然後姬冰玉瞪大了眼睛。居然會是阿那柔?!
「姬玉!」阿那柔的意外不下於她, 「我還以為你……」她的眼裡有淚光。
「是他們……」姬冰玉的話還沒說完,阿那柔已注意到她臉上與頸上的傷痕:居然有人敢這樣傷害她的男人!
阿那柔的怒氣只控制到抱姬玉下駱駝,然後她就揚鞭——
「不要!」姬冰玉情急地抓住她握鞭的手,可鞭梢仍在拓跋扈臉上留下一條印痕。
「我不會讓他們再次傷害你!」阿那柔承諾。
「是他們、他們救了我。」姬冰玉再也撐不住了,倏地跌倒在沙地上。
「怎麼了?」阿那柔緊張地問,跟著蹲在她身邊。
「我的腳好痛!」姬冰玉第一次注意到,牛皮靴裡透著濃濃的血腥味。 「有好多沙在鞋裡。」她輕聲說,試著脫下靴子,可是血已經結痂了,靴子根本脫不下來,她的努力只是讓自己更痛苦罷了。
「回營地再說。」阿那柔思忖:只有用熱水泡開那些結了痂的血,才能脫下姬玉的靴子。
「可這些人怎麼處置?」沙侖請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搶了財物就驅散商人了事。
「先帶回寨子再說。」眼見姬玉受苦,阿那柔心神大亂。
「可……」看著這些腰闊膀圓的商人們,沙侖有一絲警覺。
「照我說的做!」阿那柔厲聲道。她一心只想趕快治療姬玉的傷。
看樣子,這個女匪首相當迷戀這個……」
拓跋扈的中指輕輕地撫過臉上的鞭痕,已經流血了,他輕舔過沾血的手指。
他叫姬玉,他想他會記住這個名字。
注意到姬玉為他擔心的眼神,拓跋扈已輕輕地頷首示意她不必為他擔心。
進入綠雲寨是此行的目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達到了。
戀愛真是件可怕的事,沾上它就會使人失去判斷能力!獨孤蘇有點同情這個墜入情網的女匪首,可轉回頭時;他又在他一向精明的王爺眼裡看到了……
天哪,但願這不是真的!獨孤蘇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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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柔靠在石屋外等著姬玉梳洗出來,眼前似乎還能看見他那雙被沙礫磨得傷痕纍纍的足。
該死!她發誓會殺了蕭啟遠那個混蛋!
「阿……阿那柔?」石屋裡傳來姬冰玉驚慌的聲音。
「我在這裡。」阿那柔立刻大聲回答,「需要我幫忙嗎?」
「你……你別進來!」姬冰玉手忙腳亂地纏上束胸軟布,生怕阿那柔會破門而入。
「我逗你玩的。」阿那柔感到有些好笑。她不在乎姬玉在她面前赤身裸體,可她未來的丈夫有時卻比女人還害羞!
「阿那柔?」又過了半晌,姬冰玉終於打開門。她的長髮仍是濕的,而她的雙足也仍是舉步艱難。
「跟我來。」珍惜她的傷痛,阿那柔俯身抱起她,感覺到她實在是太輕了。
阿那柔髮誓,從此不會讓姬玉離開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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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裡,沙侖正帶著人清點這次的戰利品。這次他們的收穫很大,無論是絲綢還是茶葉、瓷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阿那柔的目光掠過被沙侖扔在一邊的一雙絲履。
「坐在這裡。」阿那柔把姬冰玉放在她的座位上。
「把貨物重新裝好。」沒有看那一箱箱上好的貨物,阿那柔只取過那雙絲履。
「可是首領……」沙侖及所有在帳中的強盜一齊怔住。
「照我說的做!」阿那柔的聲音透著威嚴。然後她轉向那個高大的商人,「我只取這雙絲履,你可以把其他的貨物帶走,作為你救了我男人的報答。」
姬玉——是這個女強盜的男人?拓跋扈怔住了。
而阿那柔轉身,親手為姬玉換上絲履。
阿那柔一定是瘋了!這個娘娘腔的男人怎值得她如此!?沙侖忿忿地衝出大帳。
她可能看錯嗎?姬冰玉顫抖的手拂過絲履柔軟的表面,這分明是魯家錦繡坊的製品!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爹娘還活著?
姬冰玉顫抖地轉向那個救過她的商人,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