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的人都被眼前發生的事驚呆了,看著披頭散髮的姬冰玉、怒氣沖沖的公主,和一臉奇怪笑意的蕭啟遠,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你還好吧?」蕭啟遠欲撥開姬冰玉的長髮,察看她的傷處。
「不,侯爺。」姬冰玉直覺回道。
在意識到自己將會是公主與魯家衝突的根源時,她迫切地想讓自己盡快消失,可是一陣昏眩卻在這時意外地侵襲了她。姬冰玉踉蹌地退一步,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來穩住自己,卻抓了個空。
「我送你回去。」蕭啟遠抓住了她,把她圈入自己的懷裡。
「侯爺……」姬冰玉覺得不妥。可是她知道寄人籬下的魯家,是得罪不起任何一個鮮卑人的,何況是皇帝最寵愛的妹子。
當下再也顧不了男女有別,姬冰玉緊緊地抓住蕭啟遠,無聲地催促他快帶她離開。
「出了什麼事?」拓跋扈踏進魯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曖昧的一幕。從周圍的竊竊私語裡,他知道那個有失體統的女人,就是代表著大魏國體的貞潔秀女,當下忍不住地咆哮起來。
如果不是他的理智仍記得擁著她的那個混帳是蕭啟遠,他立時就會劈殺了那個男人。
「出什麼事了?老遠就聽到你的吼叫!」面對拓跋扈一臉的狂怒,也只有郝連水敢這樣調侃他。
不理會正昌王妃,拓跋扈仍以凌厲目光直射這對旁若無人的男女,腰間按刀的手青筋暴起。
雖說正昌王妃郝連水有心為姬冰玉辯解,可在拓跋扈暴怒之際,即使當今皇上也退讓三分。當下本著聰明人只佔便宜不吃虧的想法,她立馬避到風暴掃不到的角落去了。
誰知偏有人不知死活地來湊熱鬧。郝連水冷眼旁觀,忍不住暗笑拓跋若蘭不夠聰明。
「元扈,」拓跋若蘭拉著心上人撒嬌,「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
拓跋扈只陰沉地看她一眼。
眼見拓跋扈臉色不善,拓跋若蘭只有乖乖地閉上嘴。
她知道拓跋扈一向喜歡聽話的女人。去年那個恃寵生驕的舞姬被逐出佐政王府的事,她仍記憶深刻。自那件事後,拓跋扈就沒專寵過什麼女人。
「魯老爺,你可得好好照顧秀女呀。」拓跋扈森然道。
感受到拓跋扈語裡的威脅,魯老爺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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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玉的一生中,從未經歷過方纔那種羞辱與難堪。回到荷園,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在園子裡摸索著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下,她感激地向蕭啟遠道謝,不料,「侯爺……」她羞惱地發現蕭啟遠正用目光吞噬她。
「什麼?」蕭啟遠忘情地盯著她。老實說,她現在的樣子並不好看,蓬亂的長髮幾乎遮住了大半邊臉,被公主用力刮過的地方又紅又腫。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要她!
「侯爺請回。」姬冰玉被他的眼光嚇著了。轉開臉,她第一次意識到接受蕭啟遠的幫助,也許是致命的錯誤!
情急中她想逃開,卻發現他已離她太近!
「老天讓我得到妳!」蕭啟遠抓住她。
姬冰玉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恐慌地只想掙脫他,可是對於她來說,蕭啟遠太強壯了。
「你還想逃到哪裡去」蕭啟遠強硬地把她扯進懷裡。
「不……」她全身顫抖。
「你注定是我的!」蕭啟遠露出得意的笑。老實說,連他自己也相當意外,他居然會在北魏的京城、在那個號稱最精明的拓跋扈眼皮底下,得到這個已被封為秀女的女人。
一想到一旦事情暴露,驕傲的拓跋扈會多麼沒面子,他就更亢奮了!
「不……要……」眼淚滑下了姬冰玉的臉龐。因為用力,握拳的手又開始流血了。
她不在乎自己會怎樣,畢竟再過幾個月,她就是死人了。
可,此時若失了貞操,卻會連累她的老父、老母和小妹……
誰來救救她……
第二章
「放開!」
一聲暴喝在蕭啟遠耳邊炸起,接著,他就摔跌在地。
「放肆!」蕭啟遠狠狠地掙扎起來,正要興師問罪,卻發現自己面對了一個狂怒的男人。「你想做什麼?」
他自認不是眼前這個野牛般男人的對手,而自己的手下還未趕到,害怕自己會被這盛怒的男人打斷鼻樑,簫啟遠忍不住地退開幾步。
「大……大小姐,你沒事吧?」男人扶住已經快暈倒的姬冰玉。
「宮……宮泰……泰大哥?」姬冰玉睜大了淚眼,認出了這個四年前不告而別的兒時玩伴。
「不要讓他靠近我!」恐懼至極的姬冰玉再也顧不了什麼男女有別,顫抖著靠近這個看來有能力保護她的青梅竹馬。
「你這個混賬!」想到自己晚來一步可能會發生的事,宮泰再次逼近簫啟遠。
這次,簫啟遠發現自己正對著荷池飛出去。
「侯爺!」蕭啟遠的手下正好趕到,解除了他掉下荷池的危機。
「我不會罷休的!」蕭啟遠瞥向姬冰玉的眼神,充滿了勢在必得的野心。「我們走。」
「泰大哥……」蕭啟遠眼裡赤裸裸的慾望讓她害怕,姬冰玉直覺地靠近宮泰尋求保護。
「大小姐,沒事了。」他曾日夜渴望著有這麼一天,可現在——當她真的在他懷裡了,宮泰卻依舊自慚形穢。自卑讓他把她推出他溫暖的懷抱。
原來連一直很關心她的宮泰,也認為她是個不祥的人!姬冰玉覺得心裡一片茫然。
「大小姐,宮泰聽候你的吩咐。」宮泰垂手執僕役之禮。
「泰大哥……」不應該是這樣的呀!一種孤獨的感覺迅速充斥了她的心,她衝動地抓住宮泰的手,「不要拋棄我!」她好怕這種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孤寂!
「大……」宮泰知道她的話非關情愛,只是孤獨而已,可是……
他忍不住伸手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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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昌王妃,你都看清楚了?」一個聲音陰沉地在鏤花的園牆外響起。
「我早說過這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公主的聲音!姬冰玉認得這個跋扈的聲音。醜陋的現實讓她的心再度滑入了冰冷的深淵,她——認命地不再掙扎。
收回不知何時被宮泰握住的手,姬冰玉固執地背對著說話的權貴,不願回頭。反正她已是要死的人了!
「好好開導她!」拓跋扈的聲音更陰沉了。
如果必要,姬冰玉相信這個聲音嚴酷的男人,會毫不猶豫地用馬鞭來「開導」她!可是,她已麻木得不知害怕。「我會順從的。」
「這樣最好。」拓跋扈的聲音依然冷凝,他一向不喜歡伶牙利齒的女人。
「可憐的女孩!」已走進荷園的郝連水,憐惜地為姬冰玉整理凌亂的青絲,而她仍然沒有轉身。
「若蘭,我們走!」她柔順下的倔強,意外地讓拓跋扈生出幾分敬意,他決定放過她這回。
「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郝連水輕輕地將她推向屋裡。
「大小姐——」宮泰欲言又止,他很怕這個看來一臉古靈精怪的女人會傷害她。
「爹和奇哥見到你一定很高興,你快去找他們吧。」
姬冰玉對宮泰的緊張覺得有些好笑,她已經是要死的人了,正昌王妃又能對她怎樣呢?
聞言,宮泰黯然退下。
「真是難為你了。」為她拂開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長髮,郝連水憐惜地看著姬冰玉,「若蘭一向脾氣暴躁,以後你可要多多包涵。」
「王妃言重了。」姬冰玉再次覺得好笑。公主金枝玉葉,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包涵公主呢?何況她的命運已經決定,又何來以後一說?
有個性!郝連水對她的喜愛更甚了。當下就要為她處理傷口。
「不勞王妃費心。」姬冰玉趕忙推辭, 「一點小傷而已。」
「就是一點小傷才要我治。」身為鮮卑第一聰明女人的郝連水,總能把人駁得啞口無言,姬冰玉只有任她在臉上為所欲為了。
取出絲巾吸乾姬冰玉臉上被公主的指環劃傷處沁出的血,郝連水忍不住道: 「瞧瞧你這我見猶憐的樣子,別說公主,就是我也會想要劃花了這張臉,免得把我們王爺的魂魄勾去。」
「王妃……」姬冰玉滿臉通紅。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治你的傷要緊。」郝連水取出一隻羊脂玉瓶,挑點凍玉一般的膏脂抹在她的傷處,「這下不會有疤痕了。」
一股清涼的感覺沁入了她的肌膚,使得臉上的痛楚稍減。可讓姬冰玉意外的是,美麗的正後王妃居然會隨身帶傷藥,莫非……
聽說鮮卑人相當粗野,難道他們連自己的妻室也會傷害?
郝連水笑盈盈的,聰明如她也猜不到姬冰玉此刻的心思。
耳尖地聽到丈夫那打雷般的聲音,為了避免拓跋雷到這裡來發飆,她決定還是乖乖出去迎接的好。而且,聰明女人也知道怎樣替丈夫保持顏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