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姬冰玉低應著。她沒預料到他會回來得遠較平時早,想到他看見了她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一顆心不由得狂跳起來,艷紅也染滿了面頰。
「過來。」拓跋扈召喚。傷後一直由她為他上藥裹傷。
姬冰玉低應著,急著去取外衫,不料衣衫在他身後,她必須越過他才能取到。她伸長手臂,偏偏他的長腿又擋住了她惟一的去路。
看著她一臉窘迫的樣子,拓跋扈忍不住笑了,柔聲問:「怕我?」
聞言,她的指尖輕顫一下,外衫從指尖滑落,正好落在他的另一邊,一時大窘。
一股幽香淡淡襲來。在大漠那些艱苦的日子裡,這股幽香始終縈繞在她身上……
拓跋扈忍不住伸手,握住她那只伸也不是,縮也不是的小手,「怕和我這樣相對?」
她微掙了一下,可他卻握得更緊了。
「我……冷,」她低低地說。
「說謊。」他深深地看著她,強迫她彎下腰來,輕輕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你在出汗。」
微側升臉,她不習慣和他這樣相對。
用未被他握住的右手拿起一個白玉藥瓶,她輕聲地說:「你該換藥了。」
「不需要。」拓跋扈輕柔地說。
「我不明白……」她感到他正盯著她赤裸的雙足,立刻不自在地動動腳,卻沒法將雙足藏起來。
「我要你。」拓跋扈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但仍然溫柔,他的手捉住她的右手,將她的雙手包覆在他溫暖的大手中,姬冰玉手裡的白玉藥瓶自指尖滑落。她想抽身逃開,不料他只輕輕一用力,她就跌在了他的身上。
拓跋扈微皺起眉頭。她正好碰到了他的傷口,未癒的傷口立刻裂開了,血染紅了他純白的絲衫。
「你的傷……」她驚呼。
「原來你這樣關心我。」拓跋扈笑,翻身將她壓在地榻上,尋找她的唇,「不!」姬冰玉努力抗拒,可他不光力氣比她大,還控制著她的雙手,並享有居高臨下的優勢。情急之下,她迸出一句:「不行啊,我是男人!」
「男人我也不在乎。」拓跋扈深深地吻她——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佔有的吻。他不光要她的人,連她的心也要!
姬冰玉殘存的意識提醒她——失去貞潔後,她要用什麼去救她的父母?可在拓跋扈熾熱的吻裡,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意外嗎?」
拓跋若蘭大叫一聲,跳進了屋裡。原本她是想要嚇拓跋扈一跳的,可誰知嚇到的竟是自己——拓跋扈居然和一個只著內衫的小男孩糾纏在一起!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拓跋若蘭氣勢洶洶。如果不是礙於拓跋扈在場,她一定會用鞭子抽花這狐媚少年的臉!
該死,乍聞這高亢的女聲,他就知道是拓跋若蘭,來了。他勉強自己放開了對姬冰玉的鉗制。
因為缺乏新鮮空氣而有點昏沉沉的姬冰玉,緊張地抓住微微敞開的衣領,如蒙大赦地縮進一個角落。她從未想到,原來作為一個「男人」也是這樣危險的,何況——
她認出了這個在仲玉的婚宴上,差點鞭打自己的鮮卑公主。她知道被捕與自首之間的差別,她不可以被公主發現,於是她把自己縮得更小。
「他是誰?為什麼你和他在一起?」拓跋若蘭不能忍受他寧願要男人,也不要自己的事實。
「獨孤蘇!誰允許公主擅入我的房間!?拓跋扈不理她,逕自向獨孤蘇興師問罪。
「是……是公主執意要進來。」獨孤蘇小心地辯解。
這個拓跋若蘭撒起潑來,可是誰也擋不住呀!而拓跋扈的低吼,也讓他差點嚇死!
「罷了,出去吧。」拓跋扈的語氣稍霽。
「元扈!」拓跋若蘭不依地叫道。從繁華的京城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荒漠小鎮,她這一路的辛苦才不是為他這冷冰冰的招呼呢!「他是誰?」她用鮮卑話問。
「她——」拓跋扈習慣冷漠的唇畔泛起一抹笑,他同樣用鮮卑話回答:「是我要珍惜一輩子的人。」
「什麼?」拓跋若蘭與獨孤蘇同時發出驚呼。
鮮卑族最英武的男人、堂堂佐政王,居然愛上了一個異族男孩!
獨孤蘇歎了口氣。他想,王爺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他不該讓王爺和這個叫姬玉的少年,一同留在沙漠裡的。這都是他的錯!獨孤蘇自責。
「不可能!你怎會愛上一個男人!?」拓跋若蘭驚呼出聲。
只有不通鮮卑話的姬冰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我愛她。」拓跋扈仍用鮮卑話回答。他的眼神狂野,而語氣卻冷靜到了極點。
「他只會玷污我們高貴的血統!」拓跋若蘭尖叫。
她從未想過元扈會為了一個男孩不要她!
鮮卑族——向重視血統,身為皇族的拓跋族更是如此。就血統而論,拓跋若蘭確是少數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可是——
他該放了她嗎?他又怎能忍受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我會考慮。」
「元扈……」
「出去!」
雖然拓跋若蘭還想說什麼,可從未有人敢違背拓跋扈的命令,即使她身為嬌貴的公主,也不敢承受觸怒拓跋扈的後果,於是她奔出那間小屋,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
「蘭公主……」獨孤蘇緊隨其後。
「該死!」拓跋扈一拳擊在木板上。要他放棄她,他做不到!
沒有注意姬冰玉被他嚇到的樣子,他狂怒地衝出去。
不多時,外而響起疾風一般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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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夜真冷呀!
姬冰玉迷迷糊糊地想,他一離開,似乎連屋裡的溫暖也隨之離去了。
疲倦很快征服了地,迷迷糊糊中,火盆好像滅了,寒冷把她的指尖凍得麻木了,可她仍不想動彈,只是把身子蜷得更緊了。
他去哪裡了?
她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習慣他在身邊了,夜半時分,拓跋扈筋疲力盡地策馬回來,、胯下的黑馬同他一樣疲倦,汗水順著馬鬃直往下滴。
就在兩個時辰前,他決定了自己的婚事,可現在他卻暴怒得想把一切摧毀!
該死的血統、該死的門第,該死的……
他的怒火在他邁進房間的一剎那停住,這些天來,他已習慣在她而前溫柔、屋裡的蠟燭已經熄滅,拓跋扈掩上門靜靜地立在黑暗裡,等待眼睛習慣屋裡的黑暗。
然後他發現屋裡冷得像冰窖,火盆裡一點火星也沒有了,而她則蜷縮在離他不遠的角落睡著了。
該死!她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當他抱起她時,拓跋扈發現她的冰冷超乎他的想像,他隨即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她不安地輕掙了一下;而後睜開了星眸。
他以為她醒來了,可誰知她只朦朧地看了他一眼、呢喃了幾個字,就又睡了過去。
讓他好笑的是,她喊的居然是「阿爹」,可立刻,一種近乎嫉妒的情感席捲而來……
老天!他居然和她的阿爹吃醋!
「你是我的,我不許你離開。」
他擁著她躺在黑暗裡。他是多麼喜歡這種擁有她的感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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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雖然就在兩個時辰前,拓跋若蘭得到了拓跋扈的允婚,可——
做他的妻子是她從小的願望,可她不要只是做他延續血脈的工具!
他怎能這樣對她?拓跋若蘭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她可以容忍他的冷淡,可以容忍他關心政事永遠勝於關心她,甚至可以容忍他暫時不愛她,可是她不能容忍他愛上了別人!
「公主……」聽到哭聲,她的乳娘呼蘭氏慌張地進來。
「乳娘,我該怎麼辦?」呼蘭氏一直是她的心腹。
「也許是我們逼得太緊了,只要我們適時改變戰略,那個狐媚的賤人一定不會是公主的對手。」呼蘭氏獻策。
也許真的是逼得太緊了,否則她怎可能會輸給那個瘦弱少年!
「所以我們還是聽王爺的話,先回平城去。」呼蘭氏建議。
「可單獨留下他們,我怕……」拓跋若蘭仍在猶豫。
「您忘了太后當初是怎麼坐上皇后寶座的嗎?」呼蘭氏笑得奸詐,一旦王爺寵愛漸淡,這小鬼還不是我們掌中的魚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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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深秋漸漸過去了,姬冰玉內心的冬天也漸漸來臨了。
雖然拓跋若蘭早在七天前就回平城去了,可她帶來的陰影並未隨之離去。
不安比大漠的風沙更惹她憔悴,她常常忍不住自問:他究竟是誰?為什麼連刁蠻的公主也要聽他的命令:
這天晚上,姬冰玉沐浴過後,正坐在銅鏡前梳理她的黑髮。
他來到了她身後。
「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接過她手裡的木梳,他輕輕地替她梳理那一頭青絲。
「明天?」這麼快,她這偷來的快樂就要歸還了……姬冰玉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