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惟潤,那早就過去了,那部片子早就下檔了。」
常惟潤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他不願意這一切就如伊霈所言那般的過去,有許多回憶在他記憶裡都是甜美的,也許他錯過了甜美的伊霈,但眼前的伊霈卻仍有著令他想親近的衝動。
「也許我可以讓它再上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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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可以。
常惟潤包下了整個戲院,而且只播映那部他們一直沒有機會一起去看的電影,伊霈頭一次坐在空蕩蕩的戲院裡,只不過常惟潤的存在仍令她感到擁擠。
四周都是黑的,電影的閃光偶爾反射著他們的臉孔,在轟隆隆的音效下,伊霈卻聽得見他的呼吸,這令她想起了過去每天夜裡她總是聽著這聲音入睡,他睡前總會抱著自己,讓她的臉就歇靠在他頸邊,那是只有愛人才有的動作,在那當時她真覺得自己是受呵護的,是有依靠的,而不是孤獨的。
但那又如何?此時此刻一切都不同了,他們並肩坐著,卻各自想著心事,她記得以前她總是會悄悄的靠近他,湊上自己的唇偷偷的吻他,但每次總還來不及靠近就先被他發現,那些片段在伊霈的腦海裡依舊甜蜜,可是當時的心情她已經無從想像了,有時在街上看見年輕的情侶嬉鬧著,她總難以想像自己當年為什麼也可以有那樣的心情,而那時的常惟潤是那樣的包容著她……
頭一次她有了想哭的心情,但是她眨了眨眼,讓水分在眼眶裡蒸發,她是不哭的,吸了吸鼻子,她決定把鼻酸吞回肚子裡。
常惟潤像是發現了她有了異樣,低頭問她:「冷嗎?」
她搖搖頭。
但他還是把外套脫下來,從屏幕反射的閃光他看到了伊霈眼裡有著水光,而這並不是什麼悲傷的故事,讓她難過的是自己,常惟潤沒拆穿她的偽裝,只是把外套蓋在她身上。
溫暖的外套裡有著他殘留的體溫,可是終究還是暖和不了伊霈的心,等電影播映完畢,她的心依然冷得令她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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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惟潤包下整個戲院只為了帶老婆去看電影,這新聞傳遍了街頭巷尾,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老闆為了挽回老婆的心而費盡了心思,但女主角有沒有被感動則沒有人知道。
在看完電影這天晚上,伊霈打電話回去卻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事情發生得比原先預料的要早……她鬆了口氣,至少她不用再和常惟潤拖太久,那些泛黃記憶也毋需再一一從心裡被抽出。
她看得出來常惟潤的懊悔,他眼裡一直寫著抱歉,而他的心已經有了改變,就像他當年剛和她在一起時,他眼裡總會透露出些許訊息,但現在那些訊息被她列入了拒絕接收的範圍裡。
常惟潤陪著她到醫院探望母親,在路上他遞了個裝了戒指的盒子給她,為了怕她兩手空空露出馬腳,伊霈在戴上那戒指時臉上露出的無奈笑容讓他感到心痛,他們兩個一起站在病床前看著孫母,口鼻插滿了管子的孫母已經不能言語,孫母的手碰了碰她的,常惟潤要伊霈將手抬起,讓孫母看看她手上那顆鑽戒,孫母臉上有了笑容,在隔天早上含笑而逝。
原來面對死亡是這麼容易的事,她戴上了墨鏡,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難過而哭紅了眼,但事實上只有常惟潤知道她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只是異常的安靜,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終於等到了告別式當天,早上她已經穿好了深色的衣服等在房裡,常惟潤打開了房門,只見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望著外頭出神。
她像個黑色的天使,而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的從身後抱住了他的天使,這是他們重逢以來第一次的擁抱,他的身體仍記得她的身形,他將臉埋進她的髮絲裡,所有的回噫都從這裡開啟……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妳。」他低聲的在她耳邊說話。「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不能這樣抱著妳了,妳怎麼能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還要怎麼做才行?我們都為過去付出了代價了。」
伊霈在他懷裡歎口氣。「這場戲今天就要殺青了,你應該跟我一樣鬆了口氣才對。」
「我不想再失去妳一次。」
她淡淡的笑了,從他懷裡轉了身面對著他,抬起了眼伊霈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在看到他眼裡的痛之後,她所有的傷感也跟著被消弭,至少在面對這樣的關係時,他的心是疼痛的,那她還曾有的不平衡也可以找到出口。
「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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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喪禮過後,常惟潤請人替她解決了遺產糾紛,讓她順利從兄長之間的紛爭中脫身,除此之外她名下還多了一筆錢,因為請假太多而且不停有記者到公司去打聽她的消息,老闆老早不堪其擾婉轉的希望她能離職,畢竟有了一個身家比公司總資產還要高的老公,孫伊霈還差這一份三萬塊的差事嗎?
沒了工作後常惟潤大方的在她戶頭裡存足了錢讓她揮霍,但他卻不再出現,只留了一張來回機票給她,而那只看來相當昂貴的戒指他也沒有收回。
江樹遠幫伊霈找了新的住所,簡單的三房兩廳,以一位資產超過上億美元的有錢人太太來說,這地方的確不夠奢華,但是卻已經超過伊霈的需要,而這大廈還是全新的,對她來說已經有些招搖了。
阿玲到這來幫她搬家,已經離婚的她現在又是自由的單身女郎,只是交往的對象仍是阿志,她想離婚只是因為無法接受阿志其它的家庭成員,但阿志本身並沒有錯,所以在感情上她仍然沒有改變。
「妳真的不想去嗎?」阿玲拿著那張機票問著伊霈。
「去哪?」
「紐約啊!我覺得他這次回來,雖然搞出了那個結婚的烏龍,可是事實上他還是很在意妳的,否則他大可以假裝以前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你們的事後來搞得那麼大,他開口閉口都是我太太如何如何,我看他根本已經真的把妳當成常太太了,完全不在乎已婚身份是不是會有損他的身價,妳知道有些男人會故意隱瞞結婚事實,而這事情結束以後他也沒有把戒指拿下來,他擺明了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結婚了,這些動作應該會有些含意吧?」
「什麼含意?明明就是妳想太多了。」伊霈把紙箱打開,將裡頭的書一一擺上書架。
「有什麼含意我怎麼知道?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妳又不肯透露。」
「我已經跟妳說過什麼也沒發生了。」伊霈再一次的聲明。
但阿玲卻怎麼也不相信真有這種可能。
「他看起來很在乎妳啊,妳沒看到那個專訪嗎?」
伊霈將所有的書都擺上書架,才回過頭來問她:「妳難道忘了嗎?當年是他要妳來跟我說他走了。」
阿玲低下頭,慚愧的說道:「我沒忘,可是人都會變,也許他當時真的有什麼苦衷,但是現在看得出來他很有心想彌補啊。」
「而我也給他機會了,我住的這房子是江先生幫忙找的,我也沒拒絕他給我的錢,他可以用其它的方式來彌補我,這就是我給他的機會,但是我跟他之間是不可能的了。」
「妳真的不愛他了嗎?」
「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愛過彼此。」她從書裡拿出一張紙片,找出磁鐵將紙條貼在冰箱上。「這就是證明!有些人走了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阿玲望向冰箱上的紙片,她當然認得那是什麼,那是當年常惟潤離開時留在冰箱上的紙條,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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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之間還有關懷存在……
一個月後常惟潤再度來台,他們見了面,到外頭的餐廳去吃了飯,在餐廳門口記者甚至拍到了他們「夫妻」兩人的合照。
「妳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Peter,他會幫妳。」
「我知道。」伊霈點點頭。
她化了妝,穿上了新衣,不得不承認金錢還是很重要的,她甚至開始學著打扮自己,走在街上享受其它人艷羨的目光,而這樣的生活是對面這男人給她的,只因為他當年拋棄了自己。
「妳真的不想到紐約來嗎?」
「我在這裡很好。」
看得出來她很好,伊霈的氣色比他上次離開時好得多,看來她似乎重新振作了起來,反倒是自己,每天一醒來他總希望可以見到伊霈,這樣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強烈,他甚至開口要求助理把工作排開,一個月之內要再回台灣一趟好讓他和他的妻子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