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棋穎搖搖頭,臉頰傳來他大掌的溫暖,眼淚怎麼拭也拭不完。
最後他歎了口氣,將她擁入懷裡,大手輕拍她的背,嘴拙的他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以行動表示。
「別哭……」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淚水就像滾燙的油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猶如滴落在他的心,成了一道道深刻的烙痕。
她跌入他的懷抱,像個任性的孩子肆意哭著、鬧著。
而他也沒再說些什麼,只是任由她盡情地宣洩。
他的懷裡是溫暖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將她團團包圍。
忽然之間,她有一股錯覺,她想永遠霸佔這個溫柔懷抱,盡情在這溫暖的港灣裡撒嬌。
她緩緩閉上雙眼,原來自己是如此渴望一個有安全感的依靠……
可現實又將她的理智拉了回來,眼前的男人並不屬於她,她充其量不過是南宮珍珠的代替品。
想起這裡,她的淚水又忽然停了,喉間卻多了一股苦澀。
聽到她停止了哭泣,他低頭望著一動也不動的她,怕她會因為哭得太傷心而厥了過去。
「穎兒……」他抬起她的下顎,黑眸擔心地凝望著她,並拍拍她的小臉,要她回神。
在他眼裡,她真的只是個替代品嗎……她哽咽地抽氣,委屈地望著他。
「在爺的眼裡,我到底是什麼?」終於,她忍不住問了出來,像是企盼他的回答不是自己所想的。
東方煉焱愣了許久,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終抄忍不住吻上她的唇瓣,擷取她口中的甜美。
直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她那急促的呼息噴在他的臉上,差點又令他忍不住再次攫取她的芳唇。
最後他才緩慢開口。「妳是我拜過堂、拜過天地的妻。」
是的,他此刻才明白,她是與他拜過堂、在天地見證下娶進門的妻……
也是他這輩子,想寵、想疼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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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滿滿一碗菜餚。絕棋穎苦著一張小臉,不斷埋頭苦吃,然而那如小山高的菜餚仍在不斷增高。
「珍珠,妳盡量吃,別客氣。」惜妙綠將盤中的菜全都掃進她碗中。「瞧妳瘦成這個樣子,以後要生孩子可怎麼受得了唷!」
絕棋穎臉上有著尷尬的笑容,一雙美眸又忍不住移向一旁的東方煉焱,冀望他能伸出援手,幫她解決眼前的一大苦難。
他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一聲不響地拿起筷子,將滿滿的飯菜全掃往自己的碗中,菜山瞬時減少了一半。
「焱兒,你、你這是做什麼?」惜妙綠不滿地嘀咕著。「桌上東西這麼多,你怎麼偏偏就愛跟珍珠搶東西吃呢?」
「娘,妳這是在撐死她。」他淡淡地說著,沒有幫著強迫絕棋穎非要吞下這麼多東西。
畢竟她的胃口小得猶如貓兒,食量一向不多,只要將她餵飽即可,而不是強餵她食物,害她難受。
「可你瞧,她的身子這麼單薄……」惜妙綠有些挑剔地看著絕棋穎,雖然她的媳婦生得花容月貌,可身子骨卻十分纖細瘦弱,像是強風一吹即倒,她可是擔心得很哪!
「娘,有我在,我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委屈的。」他為她辯護,三兩下就替她解決碗中的食物。
惜妙綠終於不再堅持。絕棋穎小口小口地將食物送進嘴裡,半個時辰後,那半碗飯才完全解決。
好飽……絕棋穎以絲絹擦拭著小嘴。
「吃完飯,要不要來些點甜點?我派人下去端上來。」惜妙綠怕她吃不飽,於是又關心地問道。
絕棋穎急忙搖頭。「娘,不必忙了!」
「唉呀,妳千萬別跟我客氣啊。」惜妙綠無心說著。「妳嫁來咱們府裡,就是府裡的寶貝,以後東方、南宮兩府,就靠妳努力爭氣為我們生下子嗣,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這時的絕棋穎正以上好的碧螺春潤口,聽了惜妙綠這樣一席話,一時之間半口茶就這麼哽在喉頭。
「咳、咳咳……」她捂著櫻唇,不斷輕咳,不知該如何回答惜妙綠,只能漲紅小臉低下頭來。
「娘,妳別嚇她了。」東方煉焱為了掩飾她不是南宮珍珠的真相,開口打斷了惜妙綠的話,免得這天真的可人兒不懂怎樣招架。
「我沒有嚇她,我只是實話實說。」惜妙綠呵呵笑著,對才貌雙全的媳婦可說是疼愛不已。
雖然媳婦兒是嗜睡了一點,然而個性柔順的她,卻教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絕棋穎根本連聲音也不敢發出,只是低垂著頭,默默的喝著茶,沒有回答惜妙綠的問題。
她不是南宮珍珠,所以惜妙綠對她的好,不但會讓她感到壓力,甚至還令她感到深深的愧疚。
畢竟她不是惜妙綠期待中的媳婦兒……
她的身份也不是南宮家的千金,只是一個出身低賤的青樓女子。
若是大家發現她的身份,會不會就此唾棄她呢?此時,她十分不安,又想起東方煉焱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雖是他拜過天地的妻,可那卻是在陰錯陽差之下成的親。這樣的錯誤,遲早會被發現,她與他之間的結合……本來就是個錯誤。
而又是為什麼,她對他的依賴,卻會愈來愈深呢?
就在此時,忽然一名家僕手上拿著封書信,氣喘吁吁地從外頭跑了進來。
「老夫人、將軍,南宮府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請將軍過目。」家僕恭敬地來到東方煉焱的面前,將信遞給他。「南宮府的總管還在外頭等候,說是要等將軍看過書信後,讓總管帶個口信回去。」
此時絕棋穎心口緊了下,彷彿有人狠狠揪著她的心,全身幾乎是緊繃著,差點忘了呼吸。
惜妙綠好奇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忍不住問道:「南宮府怎麼會突然送信來呢?裡頭寫了什麼,讓我瞧瞧……」
「娘,沒什麼。」東方煉焱看完信後,便收進衣襟暗袋之內。「只是南宮府想念珍珠,希望她回去住個幾天。」
「就這樣?」惜妙綠見他臉上沒有異樣,也沒放在心上。「那過幾天就帶珍珠回去探望吧!」
「嗯。」他將手上的書信收好,便又轉而吩咐下人。「告訴南宮府的總管,近日內我會帶著少夫人回南宮府。」
「是。」家僕領命,便退出大廳。
絕棋穎望著家僕離去的背影,許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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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南宮府的時間終究還是來臨了──
用過餐後,絕棋穎便與東方煉焱一同離開。回到新房裡,她整個腦子還是亂哄哄的,無法思考。
她坐在床鋪上,垂眸望著地上,滿心牽掛著那封書信的內容,最後終於忍不住抬眸,望著離她不遠的東方煉焱。
空氣彷彿被凝結了一般,他卻不發一語,只是來到桌前,靜靜地喝著茶。
先沉不住氣的人是她。「爺,剛剛那封書信,裡頭……寫了些什麼?」她不安地扭絞雙手。
絕棋穎既擔心又好奇裡頭的內容,尤其聽到他會找個時間將她帶回南宮府時,她的心幾乎要往無底的深淵墜去。
「南宮泠已找回他的妹妹。」他淡淡地回了這麼一句,仍默默喝著茶。「所以我們近日必須要回南宮府一趟。」
一聽見找到南宮珍珠了,她的心霎時涼了半截,卻還是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願讓他看出一絲端倪。
畢竟她並不屬於這裡,她只是一名代嫁新娘,陰錯陽差下嫁給他,而現下正主兒回到了南宮府,那她應當把位置讓出來,不能有任何猶豫……
甚至也不能想起,他曾說過的那一句──
她是他的妻,他拜過天地、發過誓的妻。
「我、我懂了。」她學他的口氣,語氣淡淡的,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似乎沒有一絲動搖。
見她沒有任何表情,他終於放下手上的杯子,來到她的面前,以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望著她。
「妳……不想留下來嗎?」
她聽到他這麼一問,全身立刻僵硬得彷彿被石化一般。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我可以留下來嗎?」語氣中竟然有些顫抖。
這兒可是將軍府,而她也不是南宮珍珠,怎能說留就留呢?
「由妳決定。」他不勉強她留下來,一雙黑眸卻透著期待。「我說過,妳是我的妻,與我拜過天地的妻。」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令她感動莫名,眼眶漲滿了水霧,威脅著要滑落。
「我……」她低垂著小臉,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這輩子就注定要顛沛流離,永遠找不到自己的歸屬,卻沒想到這意外的婚事,會讓她覺得他的懷裡,就是她的依靠……
只是這個依靠,卻又貴重得令她遲遲不敢下定決心。
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能就此貪心地霸佔著他、霸佔著這不屬於她的位置,一輩子待在他的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