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地瞇起眸,但還是依了她的意。
「沒事就好,如果不舒服就要說出來。」他溫柔地理理她散亂的髮絲,對她的疼寵表露無遺。
她深深望了東方煉焱一眼,心底深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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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棋穎就這樣在南宮府住了下來。
現在讓她最在意的,已不是她與東方煉焱能不能一輩子在一起。
她最在意的,是那個暫住在府裡的劉言之。
劉言之──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娶親,是一名小小的布商。
他在南宮珍珠逃婚之際發現了她,並護送她回南宮府,南宮泠將他視為賓客,甚至還送他不少貴重的禮物。
而劉言之竟然就逕自厚著臉皮住了下來,成了南宮府的食客。
這男人……臉皮還真厚!
絕棋穎聽人說起劉言之進府的理由,心裡莫大的怨恨更甚,恨不得現下就一刀殺了他,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父母報仇。然而她不能太衝動,一切只能忍耐,等待時機──
這一天絕棋穎正坐在窗邊,木窗微敞,一陣悶熱的夏風挾帶著一股花香飄進房裡。
「好悶!」她咕噥一聲,難得在夏日午後,她沒有昏昏欲睡,反而精神奕奕地坐在窗口。
自從她在南宮府住下後,又恢復成以前夜夜作惡夢的生活,不但常在半夜三更驚醒,也驚動身旁的東方煉焱,每回總在他又哄又抱的安撫之下,才能沉沉睡去。
只是心裡的傷,總是教她心驚膽跳,她作惡夢的次數一日比一日頻繁,甚至每到深夜,她的雙眼總是睜得又大又亮,雖然躺在東方煉焱的身旁,一顆心卻是忐忑不安。
那可惡的兇手劉言之,雖然曾經與她見過兩、三次面,但沒認出她是誰,只知道她是將軍夫人,與他同為南宮府的貴客,因此對她可說是恭謹萬分。
沒天理!絕棋穎一雙美眸不復以往的晶亮,眼眶下還有睡不飽的陰影,黑色的眼圈就這樣印上她的眼眶。
可惡,為了那種人失眠真不值得!她嘀嘀咕咕,極力想找個法子,非讓劉言之得到應有的懲罰不可。
在她心裡頭,一直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叫囂著:殺了他!
她很想、很想就此不顧一切,拿把利刃便刺往劉言之的胸口,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然而一想到當日,當她因見著劉言之昏眩後醒來那天,她的相公、她的夫婿曾經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旁低低細訴,關心著她。
若有什麼事,都有他扛著……東方煉焱是這麼告訴她的。
為此她左想右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將深藏心中的秘密說出,畢竟事隔十幾年,若要定劉言之的罪,可能也會因為罪證不足而便宜了他。
該怎麼辦呢?她撐著一張無精打采的小臉,那濃濃的黑色眼圈依然印在她的眼眶下。
忽然,一道嬌俏的人影來到窗前,一雙美麗的眼眸依舊靈活澄澈,只是臉上有著哀怨的表情。
「穎兒姑娘。」南宮珍珠一雙眼睛腫如核桃,這幾天她也不好過,整天傷心得淚流不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當兩人見到對方時,幾乎是詫異得說不出話來,畢竟在她們的眼裡,對方簡直是憔悴到難以言喻。
就這樣,南宮珍珠隔著木窗與絕棋穎相對。
南宮珍珠吸吸鼻子,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淚珠在眼中打轉,只差用力一眨眼,水珠就會串串落下。
「南宮姑娘?」絕棋穎站了起來,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妳怎麼了?」
南宮珍珠的淚如斷線的珠子,一顆顆落在她的手背上。「大、大哥他還是死腦筋,他依然不接受我,就、就怕我會被人指指點點……」
「可是你們並不是親兄妹呀……」絕棋穎想起了之前她們的談話。
南宮珍珠點頭。「是呀,可他總是告訴我,他配不上我,若他娶了我,肯定會被人污蔑,說他是為了南宮府的財產才娶我……」
「他對妳……一點感情也沒有嗎?」絕棋穎心口一窒,憐惜眼前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這一問,又將南宮珍珠問得號啕大哭。「我知道他騙人,他說他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可是我不信,因為他對我很好、很好,但我相信這並不是兄妹之情,我想嫁的人是他呀!」
「南宮姑娘……」絕棋穎心頭已經夠亂夠煩,如今又加上南宮珍珠的事。「妳別那麼死心眼,或許將軍才是妳……」
「我不要!」南宮珍珠驚慌地望著絕棋穎。「穎兒姑娘,妳真的捨得把東方將軍讓給我嗎?如果換作是我,我死也不會把泠哥哥讓出去……」
「可是……」絕棋穎歎口氣低下頭來。「事情不是妳想像中那麼簡單,我不是妳,也不是什麼名門淑暖,我只是一名平凡不起眼的青樓女子,我拿什麼理由將他綁在身邊呢?」
「妳愛他嗎?」南宮珍珠眨眨紅腫的大眼。
「愛。」這一刻,她沒有遲疑地點頭回答。
「那就夠了呀!」南宮珍珠抿唇而笑,然而下一刻卻又嘟起小嘴。「其實妳知道嗎?妳和泠哥哥好像,所以在泠哥哥不能陪我時,我好愛黏在妳的身邊,你們身上總給我一種很幸福、卻又很悲哀的感覺。
愛,可以是很簡單、很幸福的,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天天都是幸福日子,為什麼泠哥哥總是不能理解呢?」
聽著南宮珍珠再度哽咽地傾訴,絕棋穎的心漸漸動搖。
她是該接受南宮珍珠不愛東方煉焱的事實,也應該要接受──自己得像南宮珍珠一樣捍衛自己的愛情……
「因為自卑吧。」絕棋穎終於恍然大悟,一雙美眸閃著熠熠的光芒。「愛情有時候的確是需要一點衝動……」
南宮珍珠眨眼,眼前彷彿出現一道曙光。「穎兒姑娘,妳的意思是說……」
絕棋穎難得展露出一抹笑容,看來她得先解決眼前這件事,才能專心做其它的事情,也才能專心對付劉言之。
「就讓南宮公子對妳有……衝動的熱情吧!」她朝南宮珍珠眨眨眼,眼裡乍現狡黠的光芒。
南宮珍珠天真無邪地側著頭,雖然不太明白絕棋穎的意思,可心裡頭卻有著期待。
從以前到現在為止,她要的不過就只是個機會,若能讓南宮泠愛上她,南宮珍珠覺得無論要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好,我相信妳。」
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湊在一起偷偷地說著悄悄話,卻忽略了一旁躲在角落的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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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拉下,點綴在夜空中的星光正閃耀著。
南宮珍珠與絕棋穎私下商量好,決定採取最極端的手段。
明明連旁人都看得出南宮泠對南宮珍珠的疼愛,甚至比兄妹之情還要深厚。無奈南宮泠這個男人太過嚴肅,古板得不肯捨棄那些繁文耨節、誠實面對自己,就怕敗壞南宮珍珠的名聲。
可愛情一旦來臨,總是教人玉石俱焚也心甘情願。
絕棋穎不知從哪兒弄來了銷魂散,這是下下之策,但卻也是最快的快捷方式,能夠達成她與南宮珍珠所希望的結果。
這晚,她趁著東方煉焱熟睡之際,大半夜裡,小心翼翼地橫跨過他的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悄悄更換好衣服,披了件披肩後,她便無聲無息地踏出客房,穿過彎彎曲曲的迴廊,來到南宮珍珠的房門外。
叩叩兩聲,這是她們之間心照不宣的暗語。
南宮珍珠迅速將房門打開,一顆小腦袋瓜子探了出來,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顯得千嬌百媚。
「南宮姑娘,我都準備好了。」絕棋穎朝她點點頭。「剛剛我從西房走來,見書房的燈還亮著,我想少爺應該還未歇息。」她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這裡頭就是銷魂散,只要嘗一點,就會讓人忘了矜持,所以妳要抓緊機會,將這藥下在茶水裡,待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他再將妳往外推了。」
南宮珍珠紅著小臉點點頭,接過那個小瓶子。「謝謝妳,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泠哥哥吃上一口的。」
她再也不想嘗到,被自己所愛的人拚命往外推的痛楚了。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絕棋穎拉著南宮珍珠的小手,直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兩個天真單純的姑娘,以為今晚的事無人知曉,殊不知有個人影正跟在她們倆後頭。
那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住進南宮府當食客的劉言之。
他仗著自己護送南宮珍珠回府的功勞,已在南宮府騙吃騙喝多日,絲毫不見他有任何想離開南宮府的意思。
只因為現下他心裡正打著一個如意算盤──
他想娶南宮珍珠,他見她人長得漂亮、又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旦擁有這顆明珠,對他以後的發展更可說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