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最高樓「台北101」是金融與商業的重心。各大金控公司、外商銀行及投資公司的企業總部皆設於此,讓這座高聳入雲的大樓儼然成為東半球金融重鎮,掌控世界金融之命脈。
石佟勳站在寬闊的玻璃帷幕前,眺望步調緊湊的市區。他的好心情像清澈無雲的藍天,絲毫沒被擁擠的市容所干擾。
因為,他在等……等投資部經理向他報告好消息,報告他們成為政府基金的委外操作公司。
政府每幾年都會釋出數百億的資金,委託民間金控公司或投資公司代為投資操作。這筆龐大的資金是人人覬覦的大餅,凡是金融業的同仁無不卯足勁爭取。
雖然政府基金這塊大餅十分誘人,但有見地的主事者都知道,政府基金不過是個誘餌,靠著這塊招牌打天下才是最終目的。
石佟勳所主導的「寰亞金控集團」是所有金控公司裡財力最雄厚,名聲最響亮的一家。他有信心這次也能奪得頭彩,一舉拿下政府委外基金的操控權。
「叩叩——」
「進來!」石侈勳仍舊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沒有轉過身迎接即將到來的好消息。
「總經理……」投資部經理葉東平的聲音,顯得疲弱不振、愧疚難當。
「怎麼樣?」石佟勳聽出葉東平的聲音不對勁,轉過身瞥了他一眼,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上。
「我們沒、沒拿下政府基金……」葉東平神態惶恐的報告。這次的失敗也意味著,也這個投資部經理即將被掃地出門。
「那麼是誰拿下了?」聽到這意外的消息,石佟勳並未勃然大怒,只是微蹙雙眉,冷靜內斂的詢問。
雖然面無表情,伹他心中仍感詫異,市場上還有誰能與他們競爭?
「是……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叫『街罄投資公司』。」葉東平臉色慚愧的說。
「為什麼一間小公司搶得下,我們居然搶不下?」石佟勳手上撥弄著鋼珠筆,平靜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神情淡然的問。
「這……大家也議論紛紛。不過,好像是政府方面的負責人相當欣賞『尚罄』的基金經理人,因此專斷獨行的把這案子給了他們。」葉東平將他聽到的片段如實稟報。
「哪個基金經理人?」這訊息倒引起他的好奇。一間小公司能有什麼優秀的操盤手,再說好的操盤手怎麼可能窩在小公司?
「一個叫陶漣芯的……」葉東平戰戰兢兢的說。
「女的?」石佟勳將手上的筆拋下,神色冶冽的看著他。
「是……是的……沒錯,聽說她才二十五歲而已,資歷不深,沒什麼操盤績效可以查證。」葉東平刻意壓低聲音,語氣急促的說。
若是在平時,依他一絲不苟的個性,絕不會在背後批評別人或散播流言。但這次失敗關係著他的退休金,也只好破例,將所有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看來這個陶漣芯的床上功夫應該比操盤功夫好,不然怎麼搶得下五百億的資金?」石佟勳瞇起雙眼,口氣不屑的說。
「大家……也是這麼說……」葉東平神情苦澀的說。
競標場上大家說的話可比這難聽數百倍,看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難交差,大家都是天涯淪落人,怕砸了飯碗,只得將責任推到這女人的狐媚功夫。
「東平!這次失敗不怪你,誰叫你是個老男人,比不上人家年輕女孩。」石佟勳雙手合握,鷹隼般銳利的雙眼直盯著葉東平。
「謝謝總經理!」聽到石佟勳睿智的裁決,葉東平滿佈皺紋的老臉總算露出笑容。
「你去幫我查查陶漣芯,咱們有機會一定得向她討回公道,讓她知道這行靠的是實力,不是床上功夫。」石佟勳雙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冷酷無情的說。
「是、是!」感受到石侈勳狂暴的怒火,葉東平老邁的心臟又出現負荷不了的跳動。
陶漣芯……石佟勳在心底默念,冰冷的目光隱含翻騰不已的怒濤。
他最痛恨拿身體當籌碼的女人,竟然還讓她贏了,搶走他勢在必得的案子……
從他兩年前接任總經理後,還是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挫敗。
外人都以為他能接掌「寰亞金控」是因為石家是最大股東。事實上不然,他年紀輕輕就已進入全世界最大的金融市場—華爾街。
在那冰冷殘酷的殺戮戰場上賺到大筆財富,進而成為華爾街裡人人敬畏的金童——Jerry Shi,只因為他擁有多項傲人的投資紀錄,至今無人能超越。
在他的字典裡,只有「贏」,沒有「輸」。
而今天,他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而這一切都是拜陶漣芯這個狐狸精所賜。
這筆帳先記著,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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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輝安養院
「媽!醫生說安養院最近引進德國最先進的『哈氏安爾』舒眠療法,建議我們試試,應該能夠改善你的失眠問題。」漣芯清澈的雙眸望著病榻上的母親,臉上掛著美麗溫柔的笑容。
「不要啦!他們就愛搞些噱頭讓你多花錢。這裡環境這麼好,住在這裡我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別再花些無謂的錢啦!」
陶莉卉摸摸女兒秀麗的臉孔,口氣慈祥的說。
「只要對你有幫助,試試也無妨。錢的事你就別操心,安心靜養就好。」漣芯巧笑倩兮,美麗的笑靨像盛開的花朵般動人。
「媽住這裡每個月花費不少,再加上你妹妹的學費,全靠你一個人撐著,真是難為你了。」陶莉卉無奈的歎氣,憔悴的臉孔更顯憂愁。
人生的折磨與滄桑讓她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似五、六十歲的老嫗,年輕時的花容月貌在她臉上已不復見,只剩下刻畫在臉上的軌跡,交錯遍佈……
「媽!你別擔心,我今天剛搶下一個大案子,五百億的政府基金全權委託我們公司投資。老闆一開心,給了我一筆獎金。」漣芯開心的笑容中帶著自信與驕傲。
「真的嗎?」聽到這個消息,讓陶莉卉黯淡的臉孔乍現難得的曙光。
「嗯!而且如果投資績效好的話,我每一季還有獎金可拿。所以錢的事你就別煩惱,我還打算等竹琪大學畢業,送她出國唸書。」照顧家人是她此生的心願,只要母親和妹妹過的幸福快樂,那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她十歲時,冷血無情的父親拋下她們母女三人,母親遭此巨變更是一病不起,後來更因為情緒不穩,被送入精神病院,遭受地獄般的折磨。
從那天起,她和妹妹兩人像寄居蟹般在親戚間遷徒,嘗盡人間冷暖,受盡他人的白眼嘲弄,在困苦中掙扎、求生。
她從十五歲開始半工半讀,賺取微薄的工資以貼補自己和妹妹的所需花費。十八歲時,她進入證券公司,適逢經濟起飛,證券業興盛。憑藉她聰穎過人的腦袋和長袖善舞的手腕,不到兩年時間便成了公司最頂尖的營業員。
等她一有獨立自主的能力,立刻和妹妹搬出親戚家,不再寄居別人的屋簷下。隔年,她將母親從可怕的精神病院,轉至醫院附設、設備齊全、環境清幽的高級安養院內,讓母親安心靜養。
「媽媽知道你有這個孝心,可是,你也二十五歲了,該為自己打算,不要只想著我們。有沒有交往的男朋友?哪天帶來給媽瞧瞧。」經歷這麼多折磨與苦難,她只希望看到兩個女兒能有好的歸屬。
「我不需要交男朋友,男人都靠不住。」 一談到這話題,漣芯嬌俏的臉蛋立刻變得冷若冰霜。
「漣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世界上也有好男人……」陶莉卉歎了口氣,努力矯正女兒偏激的想法。
「世上的好男人不是死光了,就是還沒出生。」漣芯排斥的說。 「媽!沒有男人我也活得很好,為什麼一定要交男朋友?如果遇到像爸爸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豈不是更加淒慘?」漣芯美目裡進射出憤怒的光芒。
「漣芯,當年你爸爸拋棄我們,他確實不對,害得你們姐妹倆吃苦受罪,也全是我們的過錯。伹我跟你爸之間有我們的問題,你不要因為這樣就排斥全天下的男人,拒絕愛人的機會。」陶莉卉神情充滿哀戚無奈。
「我沒有拒絕愛人,只不過是找不到值得我愛的男人。與其愛錯人,還不如不愛。」父親對她們造成的傷害,讓她對感情存著恐懼的陰影。
「媽知道媽的遭遇讓你對感情望而卻步,你會這麼想都是我害的……」陶莉卉的聲音嘶啞,眼中閃爍著傷痛的淚光。
聽到女兒對男人毫無遮掩的憤慨,陶莉卉知道這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她絕不會讓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都怪她……
「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過去害你難過的,你別傷心嘛!」看到母親泫然欲泣的傷痛模樣,漣芯滿心愧疚的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