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是你啊。」已經轉過身的她,不得已把腳縮回來,回身綻出一抹嫣然的笑容,她朝兩人頷首。
他的女朋友長得還不錯嘛,小小的臉蛋,甜甜的笑容,雖然皮膚稍嫌黑了點,身材也略胖,妝化得不夠得直宜,頭髮也不怎麼柔順烏亮,還有——
唉唉唉!她這是在幹什麼?如假包換的小人。
「到這兒大採購?」買的還真不少哦。
難得看他笑,他的笑容就跟他的話一樣,含槍帶棍,滿是椰榆。
「是啊,出來幫我媽媽買點東西。」光明正大花錢有罪嗎?她為何要怕別人知道,沒出息。
「她就是你說的那位建達企業的接班人,莊依旬小姐?」一手勾住賀棣桓富彎的蘇富美,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她。「天吶,你好年輕,好漂亮哦。」
「哪裡,謝謝你的讚美。」被稱讚過上千回的莊依旬,早已對自己的容貌沒有太多的自得,橫豎是一副縣皮囊。不過,今兒她卻感到特別不自在,原因當然是來自賀棣桓,和他先前說過的那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叫做蘇富美,很高興認識你。」沒等她接上客套話,她又緊接著說:「你常來這裡逛嗎?聽說這裡的東西都很貴,要是有貴賓卡就好了,不過就算有,我們恐怕也買不起哦,所以看看過癮就好。」
她把話頭停住,等著莊依旬往下接。
她怎麼接呢?她的財富好像嚴重褻瀆了賀棣桓神聖的風骨,她罪該萬死花了大把的鈔票,買了一大堆沒有用的東西,而且還好死不死讓他撞見?
衝著蘇富美尷尬地一笑,莊依旬忙推說有事,轉身就要離去。
「你車子停在哪兒?我們幫你把東西提過去吧。」蘇富美問。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她巴不得會隱身術,立刻逃得無影無蹤。
一轉身,不知撞著什麼,手中的紙盒掉了一個出來,她慌張地蹲下去撿,但因角度傾斜,接連又從袋子裡蹦出兩個紙盒,其中一個盒蓋還留了開來,露出四、五條年輕仕女專用的皮帶,害她頓時手忙腳亂,抓著就往包包裡塞。
「這裡還有一雙皮鞋。」賀模桓遞上一隻她在忙亂中掉出的細長高跟鞋,莊依旬羞愧地接過,連謝謝都忘了說,就快步離去。
來到停車場,竟追尋不到她的車子。
她記得很清楚,是停在這個位置沒錯呀。手裡的東西提得她重死了,還是找管理員過來問問看吧。
但怎麼賀探桓他們也往這邊走?真是冤家路窄。她頓了下,決定繞道而行,剛轉向右側的轉角,一輛紅色跑車忽地飛速而過。
那不是她的車子?!
「停住,你給我停住!」對方根本沒聽見,就算聽見了,也決計不會照她的話做呀。「小偷,偷車賊呀,他偷了我的車。」
聽到她的大聲吼叫,門口的管理員竟緊張得手足無措。
「快把柵放下來。」賀棣桓縱身跳上一旁的水泥牆,待車子開近出口處時,出奇不意地跳上車頂,嚇得那名竊賊緊踩煞車,企圖將他甩下。
但他身手矯健,非但沒因劇烈的衝擊而掉落地面,反而趁機伸手進人敞開的車窗內,一手揪住竊賊的亂髮,再一手接住方向盤使勁一轉,整輛車子頓時大弧度的偏離車道,撞上前方的沙包。
「救命啊!救命啊!」蘇富美驚嚇過度,扯開喉嚨排命的喊叫。
莊依旬則趕緊打電話報警。
這時那名竊賊急忙跳下車子,看賀棣桓要追來,順手抄起路旁一根木棍就往他身上揮過去。
莊依旬見狀,慌亂之下抓出她那只高跟鞋,朝他擲了過去——
可惜準頭太差,白白浪費了四千五百六十元。
不甘心,再來一次!
哈!正中左眼。她高興得手舞足蹈,此舉大大刺激了那名竊賊,憤而把矛頭轉向她。
要不是賀棣桓及時為她擋住一擊,她今兒大概就要回湖北老家見她的列祖列宗了。
「啊!」隨著蘇富美這聲尖叫,莊依旬駭然看見右斜側角落冒出兩名竊賊的同黨,手持棒球棍和水果刀,一上前就朝賀棣桓一陣狠毆。
「住手!」情急之下,莊依旬抓出紙盒裡的皮帶,衝向前套住持水果刀大漢的脖子,用力的、死命的催緊!「蘇富美,你也過來幫忙」
「我、我……」她嚇得目瞪口呆,「我不敢。」
「臭女人!」那歹徒怎麼也沒料到莊依旬居然有此蠻力,勒得他呼吸困難、青筋暴露,舌頭不住向外翻吐。
「我來收拾她。」拿棒球棍的男人話聲才落,警方已然趕到,哨聲四起。「走,快蹺頭。」
三人粗暴的推開兩人,拔腿朝後方出口逃逸。
「賀棣桓,你怎麼樣?」莊依旬扶起倒臥在血泊中的他,發現他頭、臉、兩手全都掛綵了。「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
醫院急診室裡。
醫護人員忙著幫賀棣桓包紮傷口,另一邊還有普方在作筆錄。
「你們看清楚歹徒的長相沒有?」
「我當時太緊張了,沒看清楚。」蘇富美本來還推說有事,不願跟著到醫院。
停車場管理員想是害怕惹上麻煩,也一逕的搖頭表示不記得了。
「我記得很清楚。」和賀棣桓一樣傷痕纍纍的莊依旬霍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把紙筆拿來,我畫給你們看。」
「不用,你只要描述即可。」
「嘴巴說的怎麼會比圖像清楚。」她堅持要來紙和筆,既快且傳神地畫出三名惡棍的長相。
「哇,好像啊,你是學美工的嗎?」管理員讚歎地問。
莊依旬冷冷的白他一眼,轉頭交代各方,「如果你們抓到人,我隨時可以到警察局指認。」
「你不怕他們的同黨找你報復?」蘇富美怯生生的問。
膽小鬼。她連話都做得跟她說。
待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後,她馬上用非常不屑的口吻對賀棣桓:「你的眼光還真不是普通的差,這種女朋友你也交。」
賀棣桓望著她,只緩緩地搖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見他痛得額頭直冒冷汗,不好意思再調侃他,畢竟人家可是為她拔刀相助,才傷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呀。
「肚子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
他艱難地搖了下頭。
「不吃東西怎麼行?我去買點麵食什麼的。」她就是這樣,霸道小女人。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去買,幹麼還問。
「不用了,」賀棣桓無力地抓住她的手,氣若游絲的說:「你自己也受了傷,就不要麻煩了。」
「這點傷算什麼,你沒見過我以前最猛的時候,一個人打三個,頭破血流,照樣把對方逮進訓導處。」
這是他印象中那個驕縱的富家女嗎?怎麼覺得她突然變成了現代女俠。
「你和別人打架?」很難相信呢。
「經常哩,不這樣我怎麼發洩過多的精力?不過每次都得瞞著我爸媽就是了,他們光見到我手指頭被夾到,都會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受不了。」
「你很幸福,不該再抱怨了。」有那麼關心自己的爸媽還嫌棄,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我是一隻被關在昂貴鳥籠裡的金絲雀,即使哪天憂鬱而死,臉上也必須掛著笑容。」
氣氛忽地變得十分假凝,賀棣桓瞅著她美麗的臉龐漫上一抹陰影,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動。
「不談了,我去買吃的。」
「不如打電話給怡婷吧,我記得她就住在這附近。」賀棣桓見她走起路來一跤一躍的,實在不忍心讓她跑這一趟。
「也好。」現在是黃昏近晚飯時間,希望怡婷這整天沒事就趴趴走的女人,嘟嘟好閒在家裡當英英美代子。
「喂,是啊,是我……」她已盡可能的把事情說得輕鬆,但怡婷仍是照慣例地大驚小怪一番。
「你怎麼又跟人打架了?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紀了,不是我說你,你……」
老天,早知道餓死算了。「你到底要不要幫忙呀?」
「幫幫幫,我能不幫嗎?十五分鐘後到。」
第六章
和偷車賊幹架的事,被父母得知以後,莊依句不但自己被狠刮一頓,也連累賀棣桓遭到嚴厲的訓戒。
其實傷勢還不算太嚴重的她,被迫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天,直到臉上身上的傷痕盡數癒合以後,才獲准回公司上班。
也幸好是這樣,公司的員工才沒將她的病假和賀棣桓依然包著石膏的手臂聯想在一起。「
「哇,副總,買這麼多水果啊!」王秘書接過她手中的公事包,及她今早特地到果菜市場挑選的上等新鮮水果。
昭,送給賀律師的。」人家為她浴血奮戰,聊表一點心意不為過吧。
「要我幫你送過去嗎?」王秘書想藉機到賀棣桓那兒獻慇勤。
「不用。」偏不給你機會。「我自己送去就行了。」
不理會她委婉但聽起來還是很討厭的勸阻,莊依旬堅持自己提著水果,來到賀棣桓的辦公室。
禮貌的叩門兩聲,直到裡頭傳來一聲請進,她才銜著笑臉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