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家主子沒說要放你走啊……」嗚……以他小清子磊落的人格,也不想幹這種強擄民女的勾當。可主子之命,不敢違背啊!
「你們是土匪嗎?怎麼可以強要扣人?」任圓輕叫,知道自己闖不過他的把關,當下轉回床榻上坐著,神色冷然睇視。
呵……還好,這姑娘沒要硬闖,不然還真怕傷了她呢!暗吁口氣,小清子聞言也只能搔頭、尷尬直笑。
「你家主子呢?」直接和當家作主的談,應該比較有用。
「我家主子進鑄劍房了!」一聽她轉移話題,不再硬要離開,小清子安下一顆心,立刻親切地搬來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很有找人閒扯淡的態勢。
「鑄劍房?」任圓微愣,心底突然有絲了悟。「你家主子是鑄劍師?」
「可不是!我家主子可有名的呢!」談起主子的厲害,小清子可驕傲了。
「你的主子該不會姓越名原吧?」雖然心中已有十分把握那個主子,就是造成她住處一堆傷患的罪魁禍首,任圓還是問了出口。
「哎呀!姑娘,你聽過我家主子大名啊?」清亮眼眸閃耀著得意光輝,小清子情不自禁地挺高胸膛。
果然!證實了心中的疑惑,任圓這下倒不急著離開了,因為有件事,她得找他好好地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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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的空氣、橘紅的火焰,男人赤裸著上身正在烈火狂焰的火爐前揮汗打鐵,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晶瑩發亮,一顆顆滑過糾結肌肉,落入地下石板,轉瞬間又被室內高熱的溫度給蒸發。
不斷折疊、反覆錘打被烈火燒得赤艷通紅的寒玉鐵,時間在專注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一把隱約可見的短匕逐漸成型,越原舉起了高溫、赤紅的短匕原型,映著耀動火光的眼眸,以著最嚴苛而銳利的目光審視……
「可惡!」驀地,他挫敗低吼,惱恨地將手中已初胚成型的高溫鋼鐵丟入火爐內,讓不停舞動身姿的明亮焰火將寒玉鐵高溫加熱,毀掉已成型的刃身。
「那不是我想像中的寒玉短匕……不是的……」抱頭懊喪地潰坐在爐火前,他喃喃低語。
寒玉短匕應該不只是透著清靈與愁緒這般膚淺的丰姿,應該還有更多、更多深沉的內蘊……對了!那位病弱的女人!她總能讓他心中的寒玉短匕丰姿萬千,隨時變化著不同神韻……他必須見她!他得見她!
猛然抬首,越原多日未眠的赤紅眼眶燃燒著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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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子,你家主子何時會出鑄劍房?」蒼白的臉容有著輕微困擾,任圓坐在溪畔的大石頭上,輕聲詢問坐在身旁的垂釣年輕男孩。
唉……她已經困在這兒三天了,雖說小清子未曾將她軟禁在屋內,但總是如影隨形跟在身旁,漾著一臉的笑,讓她走不了卻也無法對他發火。
三日前,她以為那男人很快便會從鑄劍房出來,想說有些事得和他談一談,於是心甘情願地留了下來。可她萬萬料不到這一等,整整三天過去了,而鑄劍房內卻一點動靜也沒,實在讓人很懷疑真有人在裡頭嗎?
「任姑娘,小清子,我也不知道啊!」絲線猛然一扯,水面下的魚兒上勾,小清子心中一喜,手上忙著收竿取下活蹦亂跳的鮮魚,嘴裡盡責地回答她的問題。「主子這人平日寡言少語,可一進了鑄劍房,簡直像被邪魔附身般,五、六天不出來、不進食是常事,我也掐不准他何時肯出來見人。」
五、六天不出來是常事?聞言,任圓沉默不語,心中暗自思量自己不能繼續在這兒耗下去,不然銀歡可能會逼迫那些傷患將整座山給翻過來尋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不免擔心,眼眸一抬,直覺脫口說:「我……」
「不行喔!」小清子何等古靈精怪,哪會看不出她的神色,未等她開口,馬上粉碎她的請求。「若讓你走了,主子出來找不到人,我會被打斷狗腿的。」佯裝可憐兮兮,欲博同情。
瞧出他年輕嘻笑的神情下,有著不容動搖的堅決,明白自己無法在他眼皮下離開,任圓只能輕歎口氣,再次默然不語。
斜眼偷覷,小清子不禁也有些同情她。畢竟她是那麼的無辜,只不過三更半夜在竹林內採藥,就莫名其妙地被主子給點穴扛回來。說到底,還是他家主子無理啦!
由於小清子本就是活潑靈巧之人,連續三日相處下來,就算任圓本身沉靜少言,還是在一些少數的交談中,讓他給旁敲側擊探問出她無辜被抓來的過程。
唉……真不知主子在想些什麼?莫名其妙抓了個姑娘回來,難不成想學山賊,強搶民女當壓寨夫人?嗟!主子何時格調降得這麼低了?
任圓亦不想讓小清子為難,默然沉吟了許久,心想也許可讓小清子陪自己回去一趟,讓銀歡安心後,再隨同他回來。
心中念定,她折衷正想商量。「小清子,不如這樣……」
「砰!」猛地一聲巨響打斷話語,溪水畔邊的兩人不約而同轉頭往聲音來源望去——石屋門板被人摔開,一條高壯身影赫然挺立於屋前空地上,赤紅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安坐於大石上的任圓。
「糟!」小清子經驗豐富,一瞧見主子眼底的癲狂,馬上驚聲慘叫。「任姑娘,快快快!咱們快去避鋒頭,主子又瀕臨瘋狂了。」這半年來,他歷經不少次慘痛教訓,是以明白現階段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保命要緊啊!
嗚……他恨寒玉鐵!恨那把未成型的短匕!都是因為它,害得這段日子來,主子三不五時狂性大發,而他則得抱頭鼠竄。
任圓一愣,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小清子已經甩開釣竿、抓著她跳下大石,正想竄逃到一旁的竹林內時,一道黑影如大鵬展翅直襲二人……
完了!來不及了!
驚見頭頂上的陰影,小清子自知逃不了,正準備坐以待斃之際,驀地,身邊一空,任圓已被黑影挾持,化作閃電掠向竹林而去,轉眼間便失了蹤影。
「啊?」驚疑低呼,不敢置信摸著自己全身上下,小清子瞪著空寂無人的四週一眼,眼泛珠淚、狂喜大叫。「我……我安然無恙耶!哈哈……太好了!半年來首次全身而退,老天爺總算可憐我了……」嗚……原來主子的目標轉換了,從此他高枕無憂啦!哈哈哈……
以袖輕拭眼角的濕潤,他另一隻手朝竹林方向揮動……
呵……任姑娘,保重啊!從此我的苦難就由你來頂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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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颼颼地刮過粉頰,眼前景物不斷快速後掠,被人攔抱在懷,足下踩著數十丈高的竹林末梢,任圓幾乎無法承受這種高度與疾速,當下只能眼眸一閉,埋首在男人的肩窩處,稍解自己身體上的不適。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恍恍惚惚察覺到強風不再時,幽幽睜開雙眸,不期然地撞入一雙深黝的黑瞳裡,只是黑瞳四周的眼白佈滿了紅色血絲,乍看之下還真有幾分恐怖。
淡然凝視那剛毅卻顯得疲憊的臉龐,任圓悄悄移開視線朝四周溜了一圈,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帶到一處開滿野花的水潭邊,周邊則被高聳入雲的林木給包圍起來,若無熟人帶路,外人是極難找到這水氣氤氳、雲霧飄邈的世外桃源的。
「你帶我來這地方做什麼?」清靈美眸回到他臉上,任圓鎮靜地問道。
「你——再笑一次讓我瞧瞧!」宛若未聞她的問話,越原逕自盯著她毫無血色的白皙臉蛋要求。
奇怪瞅他一眼,她轉身走向潭邊,瞧著水面上自己的身影,喃喃低語。「這世間有什麼值得笑的?」
「你那夜就笑了!」赤紅眼眸有絲狂亂,他沉聲指控。
那夜啊……本以為自己要命歸黃泉,所以她才釋然地笑了!
不想解釋自己的心思,任圓轉頭回望他臉龐,看出他隱於眼底的癲狂,不禁輕聲道:「你累了!好好地睡一覺吧!」他那模樣簡直像練功走火入魔的人似的,為了鑄造一把匕首,值得嗎?
由於這些天曾聽聞小清子嘮叨他這半年來,為了鍛冶一把匕首而苦惱,幾度幾欲瘋狂,是以她早已猜測出他躁亂的原因。
「睡一覺?」他皺眉,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睡眠上。他心中不斷叫囂著要鑄造寒玉短匕,哪有閒情去安眠?
「是啊!睡一覺!」美眸瞅凝,泛著難解光芒。「往後時間還長著很,何必急於一時要鑄冶匕首呢?不急的,慢慢來……」是啊!慢慢來,等他睡一覺、養足精神體力,她才能和他談談關於被他丟下溪水中的「漂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