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什麼?成親?!
楊延育聽到類似於結婚生子的字眼,他那一向喜歡嬉皮笑臉!像是與世無爭的俊顏立刻板下。
「我不成親!」開什麼玩笑,他今年剛及冠,就算要結婚生子,也得等他玩夠了再說。
而要等他玩夠嘛——
嘿嘿!楊延育的目光掃了整個「花間樓」一眼。這花間樓裡百花齊放,他一天召一個美人侍寢,至少也得玩上個兩、三年,而要等他玩夠,只怕他家那兩個老的早已頭髮斑白,不過,他才懶得理他們能不能抱到孫子哩!
孩子!那是多麼煩人又吵人的玩意兒,他一點都不喜歡。
「你回去告訴那兩隻老狐狸,說要我成親,倒不如他們兩個自己再去生一個聽話的乖兒子,再去期待我那個未出世的弟弟還比較快。」楊延育落下要挾的話語,擺明自己絕不妥協的立場。
「可是、可是……少爺,這次不是老爺、夫人要你娶耶!是、是老太爺……他就快要死了
「什麼!我爺爺就要死了?!你這個死小子,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這個時候才說?」楊延育氣得猛拿扇子去敲小廝的腦袋瓜子。
他爺爺這些年一直病著,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虛弱,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爺爺會這麼早就辭世。
楊延育趕緊往家門沖。
他人才到家門口,便被自己的家人給擋在門口。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楊延育氣呼呼的瞪著擋在門口的人馬。
而那群人馬正是以他嫁出去的阿姐為首。
這死女人,她想幹嘛?
「爺爺說他不見你這個不肖子孫。」楊延嬌擺開架式,加上身旁還站著十來個護院,但楊延育一點都不怕她。
「我聽你在放屁。」這死女人一定是居中挑撥他跟爺爺的感情,開玩笑!爺爺才會不理他呢!
他是長孫,又是獨子耶!
打從他一出生;他爺爺就把他捧在手掌心裡哄著、護著,害他小時候一直到了五歲才會走路,成為城裡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爺爺疼他疼得要死,怎麼可能現在他都要駕鶴西歸了,卻不願見他這個愛孫一面?!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所以,他直覺的認為,一定是這個處處看他不順眼的死人阿姐在從中做梗。
「你讓我進去。」楊延育雖然愛玩,但對他爺爺卻極有孝心,所以,他一把撥開阿姐,打算闖進府裡見他爺爺的最後一面。
但他阿姐雖然被他的力道給推開了,府裡的護院們卻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老太爺有令,從今天起,不准少爺踏進家門一步。」
「這是什麼道理?我是楊家的人,哪有不讓我進門的道理?我不信爺爺會真這麼說,你們讓我進去,我自己去問爺爺。」
「你不用問了,爺爺是不會見你的。」此時,楊延嬌已從地上爬起來。
要死了,她這個弟弟的力道這麼大,輕輕一推就把她推倒在地,害她跌了個狗吃屎。楊延嬌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再優雅的拍拍身上的灰塵,這是她從小被教養出來的優雅形象,她再怎麼狼狽都要維持住。
而她的動作慢吞吞的,看得楊延育覺得很煩。
他跑過去幫她拍,而且,還拍得很用力。
「你要死了,於嘛打我!」一遇到她弟弟,楊延嬌就什麼氣質、什麼優雅都沒了,此時的她,根本就像只毋老虎。
「我哪是打你啊!你眼睛瞎了啊?沒看見我是在幫你拍灰塵嗎?」笨蛋!他啐了她一口,臉上的表情很不屑,彷彿覺得他阿姐很白癡,完全搞不清楚他是善意還是惡意,還誤會他,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不用你雞婆啦!」楊延嬌根本就不領情,她覺得她弟弟根本就是故意在找她麻煩。
「爺爺說了不讓你進去見他,他還說,從今天起,咱們楊家沒有你這個不肖子孫,除非……」她留了但書。
楊延育基本上是不願相信他阿姐所說的屁話,但聽聽也無防。他給了她一個眼神!要她繼續往下說,他洗耳恭聽。
「爺爺說,除非你馬上娶個媳婦進門。」
「什麼?要我娶妻?!」而且還是馬上!有沒有搞錯啊?「等一等,爺爺不是快死了嗎?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這裡操心那些有的沒有的幹嘛?」楊延育狐疑的問。
當下楊延嬌驚駭著一張俏瞼,好像他說了什麼要不得的事一樣!
「嚇!」她的一根手指頭在他的面前點來點去的,一副「他該糟」了的表情。「你要死了,你這不肖子孫竟然敢詛咒爺爺死掉!」
「我哪有詛咒啊?是楊武說……」楊延育將矛頭指向前去「花間樓」找他回來的小廝。
那小廝的手搖得可急了。「少爺,我只是說老太爺病危,有生命危險,又沒說老太爺死了。」少爺可別隨便把罪名栽贓到他的身上,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下人耶!詛咒主子死的這種罪名他可承擔不起。
「你這死小子!這麼不會說話,以後就不要說話。」害他還誤以為他爺爺就快要去蘇州賣鴨蛋了,所以才會立刻趕回來。
沒想到回來之後,還得看他阿姐這死女人的臉色。啥——
「既然爺爺沒事就算了。」他轉身又要往他的溫柔鄉跑,而楊武則是跟在他的後頭追。
「少爺,這樣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說話沒頭沒尾的,教我怎麼聽得懂。」楊延育橫了小廝一眼,要他以後把話說明白,別讓他瞎疑猜。
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用腦子。想想看,人生苦短,要是不及時行樂,豈不是太虐待自己了?
是以,他做什麼事都是漫不經心的,也不愛與人勾心鬥角,他覺得這樣的人生過起來才暢快。
「我是說老太爺病危,你人還往溫柔鄉跑!』
「我這也是逼不得已的呀!剛剛那陣仗你又不是沒瞧見,他們根本就不讓我進門。」
「是嗎?」可他覺得少爺打從聽到老太爺只是病危而不是快要死掉之後,就沒有很積極的想要回楊家去耶!
「少爺,有一句話,奴才不知當不當說。」楊武將問題丟給王子,看他聽不聽。
「嗯……」楊延育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才答道:「是一件很煩的事嗎?」
「有一點。」
「那就不要說了。」他討厭讓他覺得煩的事。
「啊!」怎麼會這樣?「可是很重要耶!事關少爺的家產。」
「家產!」楊延育停下腳步,他雖然不是個很看重錢財的人,但他一向養尊處優慣了,沒錢、設銀子,就像是人沒有腳一樣,所以,這事似乎很嚴重。
「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這會兒!他倒願意聽了。
「奴才聽說老太爺要把屬於少爺的家產全過給大小姐。」楊武將他道聽塗說的事全公諸於世。
「什麼?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他們沒聽說過什麼叫做『嫁出去的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嗎?重點是,他們為什麼要把屬於我的家產過給我阿姐那個死女人?」他不服、他不服啦!
「聽說大小姐懷孕了。」
「那也是她夫家的事,關咱們楊家什麼事?」楊延育氣呼呼的質問,他現在開始擔心萬一他沒了銀子後,要怎麼過生活?
叫他出去賺嗎?
他一介文儒,除了當教書匠之外,還能幹嘛?
但是,聽說教席、夫子的束修很少耶!那教他如何養活自己?更何況,他不是一個只要能吃飽喝足就能滿足的人,他還要吃喝玩樂,那是很大的一筆開銷耶!
「老太爺有意把大小姐肚裡的孩子認作是楊家的太孫。」楊武老實說。
「什麼?」
「因為老太爺覺得少爺一點都不可靠。老太爺說,他要是想在有生之年抱到太孫,只能仰仗大小姐了。」楊武把他知道的全都說了。
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因為,少爺再不居安思危,整個楊家轉眼就要變成大小姐的了。而這種情況想必不是少爺樂見的,他身為少爺從小到大的伴讀兼玩伴,少爺吃的好、穿的好,他這個伴隨當然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但一旦少爺落魄了楊武不敢想像自已會變成什麼德行,是以,他當然得提醒少爺居安思危,趁現在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趕快力挽狂瀾,看看事情會不會有所改變。
「事已至今,我還能怎麼辦?」
「娶妻啊!這還不簡單。」楊武用膝蓋想就知道。
「簡單!簡單個頭啦簡單!我問你,你要我娶妻,那人選呢?」他認識的姑娘家沒一個是好人家的閨女。那些鶯鶯燕燕,要他真娶她們回家,他爺爺還不把他掃地出門才怪,而若要他娶正經人家的姑娘——他根本完全不識得半個。
再加上現在事態緊急,教他上哪去找?而且還得找一個不麻煩的、不會煩他的,也不會管他的人選,這就更難了。